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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奇異地輕聲笑了一下。

“……還記得嗎?在我們回到阿斯嘉德之後,我曾經對你說,跟我一起下地獄吧,叛徒。”

我猛地揚起臉來,驚異地盯著他那張顯得十分憔悴落拓,但還是那麼英俊的臉龐。

他仍然可惡地笑著,那張漂亮的臉孔顯得那麼惡毒。

“可是我現在不太開心。因為隻有我一個人在地獄裡,你並沒有。”

我倒抽了一口氣。

我知道他的意思。

同為阿斯嘉德的棄兒,同樣違背了阿斯嘉德的準則和規定,同樣在中庭一起作過惡……不管當初是我們誰教唆了誰而誰又離棄了誰,到了最後,這樣的我,卻能夠在他墜入地獄的時候全身而退,在他被囚禁在最深的地牢中時仍然悠閒而無辜地生活在歌舞升平的神域——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神域的公平?難道這就是我一直以來口口聲聲表白著的愛情?

仿佛那些難以說出口的話就在嘴邊,我隻是找不到一種最恰如其分的措辭來很好地表達出來。但現在,到了這樣的時刻,我不能再遲疑或迷茫下去。

或許我已經沒有機會再獲取他的信任。但這決不能夠成為讓我止步不前的理由。

我沒頭沒腦地說道:“九界裡,仍有人站在你這一邊。”

洛基聞言,好像顯得十分稀奇似的挑高了眉。一瞬間,即使他現在的樣子無比落魄,但是他先前那種優雅而滿不在乎的惡棍氣質仿佛又回來了似的。他的腳底仍在汩汩地流著血,但是他就好像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體上的疼痛一樣。

“哦?!”

我注視著他,緩緩地、試探性地把自己的右手向前探出,伸向他正在流血的左腳。他似乎並沒有拒絕或者躲開的意思,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那雙深不見底的綠色眼眸停留在我臉上,目光變幻莫測。

我的指尖輕輕碰到了他的腳背,一絲冰涼從那裡迅速傳進了我的身體裡。我頓了一下,似乎感覺在同一霎那,他的腳也極為輕微地顫唞了一下。

然後,我仍然直視著他的雙眼,右手慢慢繼續向前探伸,握住了他的腳腕。

他並沒有抗拒的意思,隻是不動聲色地盯著我,臉上的表情是一片空白,令人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

我微微向前傾身,左手也隨之伸過去,掌心飄出一陣輕煙一樣的細弱白霧,飄向他的腳底——沒錯,我覺得我今天真是逆天了,我居然同時在維持兩個幻境——一個用以遮掩這座牢房,另一個在為他療傷。這種強大得近乎可怕的力量蘊藏在我的身體裡,平時無處可尋,也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爆發過;但是現在,它們卻這樣完全無所遮掩地袒露在他的麵前,仿佛一座不可探知的豐富的寶藏,向著他敞開了大門。

我知道這樣無所保留地顯示自己的力量——尤其是在他的麵前——是危險的。他不會像旁人一樣提防我,卻會開始思索這力量如何為他所用。而他所計劃著的一切顯然都是極端危險的,我不知道是否稱得上邪惡,但毫無疑問他想要我去做的一切,都需要冒險。而我不知道我這樣做是否是對自己最好的選擇。

那團小小的、溫暖的白霧溫柔地包裹住他的腳掌,連著我的右手一道淹沒其中。我盯著他的雙眼,輕聲說道:“我想我就是。雖然在你眼裡,我不值得信任。”

【不要拋棄他。】弗麗嘉的聲音仿佛又在我耳邊響起。

這就是她一直以來所做的事情,是不是?即使連我這個盲目的腦殘粉都曾經在紐約的決戰裡失去過對他的信心,但是他的母%e4%ba%b2卻從未動搖過她對自己小兒子的愛與信任。

和她這種毫無保留、也毫不猶豫的愛相比,我想我所以為的、自己對他的那點感情,的確是算不上什麼的。它甚至沒有重要得令我一輩子盲目下去。

但是現在它突然跳了出來,叫囂著要我這樣做了。

在弗麗嘉去世之後。

我曾經想過,這種逐漸強烈起來的、叫囂著要我不顧一切的感覺,到底是因為什麼。

回到阿斯嘉德之後,我們就被隔絕了。我們甚至不能像從前那樣偶爾在神域的什麼地方見麵或交談。一切有可能製造好一點的回憶或者好一點的感情的機會都不複存在。

我曾經在想,也許是那些隻存在於我一個人腦海之中的回憶,被我反複拿出來回顧和品味,在這種一再的重複解讀裡被我的追悔和思慕所扭曲了,因而產生了某種新的錯覺,驅使我變得更加盲目,更加激切,不顧一切地想要尋求一個能夠重新贏回他信任的機會?

但是我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推論。

這並不確切。

我仍然在潛意識的某一角懼怕著他對我的無情,仍然懼怕著這種奮不顧身的投入會讓自己失去一切。但這些冷靜的清醒的理智,都不足以阻止我想要繼續接近他的渴望。他曾經是我在神域唯一的朋友或同伴,現在仍是如此。

大家都說他是個壞孩子,是個惡棍,也許我在他還沒有害到我之前就抽身跳出這件事是我的幸運;但是我卻始終覺得,我並不會因此而成為那個大家想像裡悲慘得不得了的犧牲品,因為我大可以拒絕那些自己無法承受的危險,比如在簡·福斯特的實驗室外耍點小手腕避免傷及人命,比如在曼哈頓街頭臨時決定和娜塔莎·羅曼諾夫合作——

我才是那個惡劣的孩子。我才是那個在他意想不到的時刻背後插刀的壞同伴。大家都說他總有一天會害到我,但是在那一天來臨之前,我好像就已經不知不覺地捅了他好幾刀了。

這是一場在感情上並不公平的交往,我承認。但是這也同樣是一場我並沒有輸出去多少的交往。至少看現在的情形,我完全自由,未受任何懲罰;而他卻不得不被囚禁在阿斯嘉德最深最嚴密的地牢裡度過餘生,甚至不能夠保護他唯一真切愛著的母%e4%ba%b2,不能夠參加她的葬禮——這還不夠嗎?

我想要接近他,這與弗麗嘉無關。她的托付或她的死亡,隻是加強了我這麼做的決心而已。或者說,隻是給了我自己一個絕好的借口光明正大地這樣做而已。

洛基似乎有點懷疑似的,臉上露出了嘲弄一般的表情。

“你又想說著那些偽善的話,打算去做什麼愚蠢的事呢,嗯?約露汀?”

☆、Chapter 95

作者有話要說:  1月23日:

嗯,和上一章一樣,《心在跳》的試聽鏈接: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相信我的話。他的臉色蒼白,頭發淩亂地披在肩上,表情裡是毫不掩飾的、清清楚楚的尖刻和嘲諷,就好像豎起了全身的尖刺,隻為了來防禦我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在神域無足輕重的家夥。

我好像沉默了很久。久得連我麵前的洛基都好像有絲驚訝地揚了揚眉,盯著我的眼神裡除了嘲弄之外,慢慢地增添了一絲非常淺的戒備。

……他好像打算提防著我又冷不丁犯蠢的行為。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這麼多天以來在自己心頭反複滾過的言語,終於說了出來。

“我這樣做,是因為……我想要理解你。”

洛基聞言,眉毛挑得更高了。

“哦?!”

在他麵前,我好像從來都不曾掩飾過自己的腦殘粉屬性。但是,我也好像從未明明白白地坦誠過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想法。那些會導致我作出一係列有關於他的選擇——不論這選擇是對或是錯——的原因,那些在形成這些選擇之前反複糾結反複思考的想法和動機……

“這麼長時間以來……不,確切地說,是自從回到神域以來,我一直在思考。”

我鼓起勇氣,坦率地直視著他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

“我一直在想,我隻是不希望你再次墜下彩虹橋,失去寶貴的生命,在這人間消逝……那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用一種冷靜而客觀的語氣說著。我注意到洛基臉上那種嘲弄的神情漸漸地消失了。他微微抿起了薄薄的嘴%e5%94%87,眯起了眼睛。

“僅僅隻是一句我是個傻瓜,並不能夠解釋這一切。”我繼續說道。

“我一直想,後來,我終於明白了。”

“……我好像從未真正了解過你。你是阿斯嘉德第一的聰明人,而我所剩無幾的智慧,好像都已經在英靈殿旁的槲寄生下度過的,被人輕視、被人忽略的漫長光陰裡消磨殆儘……所以,當你的想法早已遠遠超出了神域之外的時候,我對你的理解卻還在英靈殿附近打轉——”

洛基的眼瞳微微收縮了一下。他不動聲色地說道:“嗯,很有趣的比喻。”

我無視他這句顯然完全不真誠的讚美。

“我口口聲聲說想要幫助你,但是我能夠提供的幫助說不定並不是你所需要的。你就像神域最大的一道謎題,以我微薄的智慧,說不定一輩子也找不到真正的答案……”

我再度深呼吸,然後把最重要的一句話清清楚楚地說了出來。

“但是,我決不會因此而放棄去尋找答案的努力。”

洛基聽到了我氣壯山河的表白,僅僅隻是微微挺直了背脊,好笑似的應了一聲:“哦?!”

“我知道我們的性格並不一樣,經曆並不一樣,甚至連觀念也並不一樣。我想要理解你,大概也許隻是傻瓜一樣的奢望吧……”

我微微歎了一口氣。

洛基,原來要坦白自己曾經犯過的錯誤,真的很難。所以,不如乾脆任性地認為我們其實從來沒有做過錯事吧?

“你對我的憎厭,或者有一天會消失,或者永不消失……”

我知道下一句話說出來以後,我或許就將踏上一條不歸路。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難道我還有什麼好失去的嗎?

“但是,隻要我還是你眼中那個有用的傻瓜,我就永不會放棄這種傻瓜一般的嘗試。”

我仍擁有巨大的力量。在他眼裡或許能夠利用的力量。隻要他還想利用我的力量,他就不能真的拒絕我重新出現在他麵前。

隻要我還能夠出現在他麵前,我就有機會去真正了解他。讓似乎已經不能更糟了的事情變得好一點,消弭他心中對我曾經的抉擇所產生的厭惡和憎怨……

洛基的手突然落下來,按住我抓著他的傷腳的那隻手,停頓了一秒鐘之後,他的手移到我腕間,抓住我的手腕,緩慢而不容置疑地把我的手從他的腳踝上移開了。

他突然勾%e5%94%87一笑。笑意凜然而空茫,像是一點也不肯相信我的每一個字都是出於衷心,又像是為了把我從他這裡驅趕出去而不得不對我稍微進行一番敷衍。

“你這樣認為?”他的嗓音裡微微帶著一絲嘶啞,就好像下一秒鐘他就會再度對我使出回憶殺,說出“那麼你就是個傻瓜”這句台詞來似的。

不過這一次他並沒如我所料那般再度對我使用會心一擊,而是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