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1 / 1)

我又不能直接問他“你來這裡做什麼”,這麼問就好像我在下逐客令一樣。天知道我是最不希望把他從這裡趕走的了。可是假如我不問的話,他今日的來意就如同那片遮住他身形和麵容的陰影一般,遮蔽在我心上,使我的心臟跳動得比平日都要戰戰兢兢而沉重。

“那個……你最近還好嗎?”我等了一陣子,發現洛基並沒有繼續跟我聊天的意圖,但又一時間好像沒有離去的意思;為了打破這層令人尷尬的沉默,我隻好絞儘腦汁想辦法與他寒暄。

出乎我意料之外地,他這一次給出了不那麼令人安心的回答。

“……不。不怎麼好。”

我大吃一驚,忍不住睜大了眼睛,仔細地打量著他。

“不怎麼好?!”我感覺自己的聲音好像都有點因為驚訝而扭曲了,“可是……你已經是我們的王了!是……是有人冒犯了你嗎?”

我鬥膽的揣測換來他意味不明的淡淡一笑。

“治理一個國家,擔任九界的保護者——總會有那麼幾個人讓你不那麼順心的。”他用一種曖昧的語調說道,似乎避開了我問題的實質。

我覺得有點為難,不知道該怎麼接續下去才好。我的大腦已經長久不用,大概是生鏽了,難以應付這種微妙對白帶來的高速運轉,好像要發出哢哢的響聲。

“可是……你是阿斯嘉德最聰明的人,你會想到辦法的吧?”我勉強從自己腦內已經塵封多年的“社交交談對話大全”裡找出一句最安全的對白來。

這種一聽就那麼不聰明的笨拙應對卻難得地讓洛基抿起了%e5%94%87,臉上露出一個稍微真切了一丁點的笑意來。

“被你這種傻瓜鼓勵,還真是讓人提不起精神來啊。”他開玩笑似的說道,“你的愚蠢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呢。”

在他麵前,我大概已經蛻變成了一個完全的抖M,即使被他直接諷刺,也毫無受到打擊的自覺。

我笑了起來。

“不,我並不傻,陛下。”我笑嘻嘻地答道,刻意作出一副認真而恭順的樣子來,“隻是跟你比還不夠聰明而已。”

……稱讚他兩句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畢竟他好像滿臉都寫著“我也很好啊為什麼整個阿斯嘉德都沒有人來誇獎我也沒有人肯定我的價值”的失落和忿忿不平之感。

假如我不是一個愚蠢的腦殘粉的話,對他而言大概也沒有多大意義了吧。基於這樣的動機,我要維持自己的腦殘粉笨瓜屬性。

何況我說的也是真心話。我認為他確實非常聰明。很可惜,阿斯嘉德是更待見光明係肌肉格鬥流的。所以像他這種陰鬱內斂心機深沉的魔法術士流就隻好被無奈地邊緣化。

但是在我尚未看到自己狗%e8%85%bf的諂媚之詞產生應有的作用時,洛基的臉色就突然微微地變了一下。

他飛快地從不知哪裡拽出那柄永恒之槍,重重地在地上頓了一下。他身上的行頭一瞬間就變回了在阿斯嘉德的標配——除了頭上並沒有戴那頂有點可笑的彎角頭盔之外,他現在看起來又重新變成了那個阿斯嘉德的洛基,而不是中庭的什麼優雅年輕的精英紳士。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下一秒鐘就有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在那棵蘋果樹樹乾背後的不遠處響了起來。

“陛下。”

一個穿著神域標準侍衛盔甲製服的高大男人快步走了過來,很快繞過那棵高大的蘋果樹,站在洛基麵前,就好像完全當我是透明人一樣,向著洛基畢恭畢敬地施了一禮。

洛基臉上的笑意已經消失了。那張英俊的麵容上,一瞬間浮現了某種令我覺得陌生的冷漠和傲慢。他嗯了一聲,聲音冰冷地問道:“什麼事?”

那名侍衛仍然狀似恭敬地微微低垂著頭,就好像完全沒有看見我還在旁邊一樣。

“三勇士和希芙女士不見了。”

我的心臟陡然抖了一下,好像跳漏了一拍。

……他們,就是洛基剛才所說的“讓你不那麼順心”的人嗎?!他們跑到哪裡去了?!他們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洛基的臉色霎那間就沉了下來。他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極度嚴峻而冷凝,令人油然產生了某種“快要發生非常不好的大事了”的可怕直覺。

他一言不發,也不再看我一眼,就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那名侍衛緊隨其後,也同樣沒有看我一眼。

我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仍然沒有把視線收回來。

“……喂,妞兒,你的臉色可很不好啊?”樹上的那叢自從洛基出現,就自動進入靜默狀態的槲寄生,似乎按捺不住地開口了。

我漫望著麵前那一片空無人跡的荒野,輕聲說道:“……他要去冒險,是不是?”

那叢多事的槲寄生很難得地哽了一下。

“……你說什麼?!”它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語氣反問我道。

我仍然遙望著洛基的身影消失的方向,有點出神。

“彆做不好的事啊……洛基。”

最後,我歎息一般地自言自語道,感覺心頭沉甸甸的,就像有一塊大石頭壓在那裡,壓得我難以呼吸。

“……彆做會讓你自己痛苦的事情。”

這麼說,是不是已經晚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日:

感謝不望_林間的手榴彈~~麼麼~~

另外要感謝妹子們在上一章的留言安慰。

☆、Chapter 13

那天之後,洛基再也沒有出現在我麵前過。

不,這樣說也許並不確切。他隻是再也沒有來過英靈殿附近而已。

我在等了很久很久以後,忍不住再一次使用了我那時斷時續的幻境之力,把自己的身形掩藏在幻境之下,偷偷摸摸地去過仙宮的正殿,像個陰暗猥瑣的斯托卡一樣,藏在大殿角落的陰影裡,悄悄從遠處窺望過他。

他看起來更陰鬱難懂了。雖然麵容還是和從前一樣蒼白俊美,但那種俊美的五官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僵硬的麵具一樣牢牢罩在他臉上,隔絕了其它的情緒流露。

我記得他曾經是很喜歡笑的。雖然那些笑容多數都是用來掩飾自己真正想法的偽飾,但是現在他已經不再笑了。他的麵容如同約頓海姆的堅冰一般蒼白、冰冷而美麗,他真正的想法和情緒被深深埋藏在那層堅冰之下,無人能夠得知。

就這樣站在陰暗的角落裡遠遠望著他,我的心臟突然竄過一陣細微的刺痛。

做國王原來是一件這麼痛苦的事嗎。可是我看奧丁以前做得遊刃有餘啊。

不,或許他也有痛苦之處。我想起那片罩在奧丁右眼之上的純金眼罩。

為了做神王,為了履行身為神域之王和九界保護者的責任和義務,他失去了一隻眼睛。

而且現在看起來他暫時還要失去最得意的長子。而他的小兒子看上去也和從前不再一樣了。

越過父%e4%ba%b2和兄長所得到的這個王位,算是一種勝利或肯定嗎,洛基。

可是為什麼我在你的臉上看不到這種勝利和肯定所帶來的快意和甜美呢。

我躲在彆人所看不到的角落裡,難過地望著他。

我不久之前才剛剛發現他不知不覺地變成了我心目當中唯一的男神。可是他已經變得離我愈來愈遙遠了。當初那些感覺距離他無限接近的時刻和情景,現在想起來就像一場不真切的夢一般。\思\兔\在\線\閱\讀\

我不能夠再留在這裡。我發現每當我的心情動搖得十分厲害的時候,我所製造出來的幻境就會崩潰得比往常更快一點。假如我繼續留在這裡的話,我馬上就會露出馬腳來的。

我突然轉過身去,沒命地往神殿外跑去。因為我幾乎可以感覺得到籠罩在我身上的那層幻境發出細小的、僅有我一個人可以聽到的哢哢崩裂聲,而我已經再也調動不出一絲力量來修補它或者發動新的幻境。

我一路衝出了仙宮,拚命地跑向英靈殿的方向。我身上的幻境似乎隨著我的狂奔而逐漸在一片片地碎裂崩毀中,但我在倉皇之中已經無法顧及掩藏自己的身影。

我隻想跑得快一點,更快一點。最好是快得像一陣卷過神域的疾風,沒有人能夠真正看清楚我的臉孔。

我今天不知不覺間在神殿裡呆了過長的時間,導致自己的能力不足以維持隱藏身影的幻境直至自己平安回到英靈殿外。我究竟是怎麼了?我難道沉湎於一個說到底其實與我毫不相乾的人的挫折、憤懣與苦境之中不可自拔了嗎?甚至忘記了自己真正應該擔心的事情?

我一口氣跑到了英靈殿外的那棵蘋果樹下。當我終於一個急刹車,停在蘋果樹下的時候,我身上那層幻境不知何時已經完全消失了。

我一隻手扶著樹乾,另一隻手撫著%e8%83%b8口,上氣不接下氣地喘熄著,心臟跳得無比劇烈,像要從我的咽喉裡跳出來,砰地一聲摔在地上。

我的氣息尚未喘勻,就聽見自己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哦,瞧瞧這偷偷做了壞事的孩子。你剛才是去做怎樣的壞事,才會如此拚命地逃命呢。”

我的心臟咚的一下,好像真的從嘴裡跳了出來,啪地一聲摔碎在了地上。

我倏然轉過身去。

我知道自己的臉上此刻一定是帶著一個無比驚恐而心虛的表情。因為我完全沒有想到這個人此刻是如何出現在我身後的,他又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我身後。

發覺了我臉上的表情變化,阿斯嘉德黑發碧眼的年輕國王扭曲了一下嘴%e5%94%87,露出一個奇異的笑容。

“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我可敬的——幻、境、之、神?”他仍然微微笑著,說出我的頭銜的那幾個音節卻吐字得格外用力,一字一頓,近乎於咬牙切齒。

我幾乎是立刻就機伶伶打了個冷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阿斯嘉德新任的年輕神王笑著眯起了眼睛,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黑豹那樣,仿佛隨時有可能猛地撲上來,將我無情地撕碎。

“嗯?你那些可笑又有趣的小小口才都跑到哪裡去了,米、瑟、緹、麗、絲?”他仍然微笑著,用一種近乎甜蜜的語氣,將我當初報出的那個假名的每一個字都咬得無比清晰。

我霎時間感到猶如被約頓海姆的霜巨人所發出的、犀利的冰霜魔法擊中一般,渾身上下從頭至踵凍結了起來,無法言語,也無法行動。

我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哪怕一個音節來。

……我無話可說。

我並不是米瑟緹麗絲。我從來就不是。而現在,阿斯嘉德第一聰明的人終於發現了這個秘密。我不知道我將要麵對怎樣的懲罰。

洛基那雙碧綠冰冷的眸子停留在我臉上。他眼中放出的異樣光芒明亮得可怕。

“怎麼?你愚蠢到了難以回答這種最簡單的問題嗎?”他笑著調侃我,可是我猜他掩藏在平靜外表之下的內心一定是已經把我千刀萬剮了無數次。

他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