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半的時候,看見夕陽的餘暉,透過被拉得嚴嚴實實的窗簾僅有的一處縫隙,落在地毯上。
她頓了頓,忽然折回來,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夏洛克緊緊地盯著她這一串有些不同尋常的舉動。
“你在乾什麼?”
可她沒有說話。
她隻是站在窗前,麵對著即將沉下去的,火一樣赤紅的夕陽,慢慢地舉起了手。
儀式。
前兩天夏洛克為了防止英國政府的偷窺,把貝克街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沒有什麼能喚醒她%e8%83%b8腔裡古老的衝動。
而現在,她見到太陽了。
墨綠色的窗簾外,半個倫敦都沉在火光裡,枝葉,樓道,行人匆匆的臉。
而鴿子的翅膀上帶著火焰,從天空中飛過。
古老的太陽神,還未消散的氣息。
晝夜輪回,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在人類還沒有開始的時候,行星,時間,生命與最微觀的原子,遵循的都是同一個儀式。
……
夏洛克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
她的身影籠在那片火光裡,像是下一秒,就要隨火光的消失而消失。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就像是有什麼力量指引著她一樣。
夏洛克的手動了動,似乎想要把她從他不能理解的古老儀式裡拉回來,拉進他的懷裡……拉進他能掌握的地方。
可他終究沒有動。
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看著她做完這一切。
隨後她放下手,轉過頭,對他說:
“先生,今天晚上,我想回一趟法國。”
☆、第166章 希希公主
法國,聖拉查爾火車站。
“雖然當你穿上這件德國產的衣服時,我已經猜到你想來法國做什麼。”
當夏洛克和路德維希並排從圓柱大廳走出來時,他說:
“但我仍然不能理解為什麼你非要在今天晚上九點來。”
“我也不能理解為什麼我們本可以七點出發,但你非要等到九點。”
路德維希走在夏洛克右手邊,手放在他的大衣口袋裡,戴著一頂塗鴉的畫家帽。
“而我更不能理解的是……”
她把放在夏洛克口袋裡的手扯出來,順便扯出了夏洛克的手。
這並不是她故意。
兩人的手上,一個烏黑的手銬赫然在目,正好把兩人的手腕銬在一起。
“……身為合法公民,我是為什麼要和你戴這種東西?”
九點鐘的車站門口人不多,但並不是門可羅雀,已經有不少人的目光注意到他們聯係緊密的手腕。
而夏洛克根本無意回答,他隻是站在路邊,等待著一輛恰好經過的出租車。
法國人是很懶的。
彆指望他們在太陽落山後還能好好工作,所以他們估計還要一會兒才能打到的士。
……
路德維希嘲諷地笑了一聲:
“福爾摩斯先生,你癖好這麼重,你哥哥知道嗎?”
一個警衛保安走過來,用法語說:
“小姐,你是否需要幫助?”
路德維希不耐煩地擺擺手:
“沒看到我們在s.m麼?雙方自願的性.虐是合法的,你彆插話。”
警衛:“……”
夏洛克:“……”
他的小女朋友在自黑上一向很有天賦,如今又進步了。
而警衛意味深長地看了夏洛克一眼,慢慢地踱步走了。
那眼裡不僅有了然,還有……同情。
路德維希一瞬間女王氣場太強大,而夏洛克在鎖住路德維希後為了不和她發生正麵衝突,特意收斂了氣勢……他估計以為夏洛克才是被s.m的那個。
……
戴著手銬確實太高調了一點,路德維希在短暫的怒過後,就繃著臉不說話了,隻是繼續把手放在夏洛克的口袋裡。
夏洛克自然地握住她冰涼的手指……他無需開口做解釋,因為他很清楚她絕不會生氣很久。
如果他讓她生氣很久,她大概會乾脆地一走了之而不是在這裡冷嘲熱諷。
他已經能想象出,如果她真的一走了之,在被他追回來的時候也會理直氣壯地說:
“人生那麼短,而人尋找快樂和自由是無罪的,即便因此蔑視法律,痛苦和自己的生命。”
——所以她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逃跑,出門一定要鎖上。
“你穿的太短了。”
夏洛克看了她一眼,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你的衣櫥裡明明衣服不多,可你每次都能創造出更短的紀錄。”
“我當然比不上你整整三櫃子一模一樣的白襯衫……而且哪裡短?”
路德維希踢了踢%e8%85%bf。
曬過太陽之後,她的精神好了很多:
“我穿的明明是長褲。”
“你左%e8%85%bf穿的的確是,但你右%e8%85%bf的褲子和你的襪子一起私奔了。”
“……”
這身衣服是她在德國買的,在她察覺到跟蹤她的人也到了德國之後,她扮成夜店舞女混了出去,然後去了瑞典。
她衣服不多,每一件都有一個故事,每一件都舍不得丟棄。
這件衣服一直陪著她經曆那場深夜逃亡,質感上,的確相當……hot。
可是她是去見父%e4%ba%b2……壞女孩見父%e4%ba%b2才帶感,不是麼?
……
路德維希微微一笑,姿態慵懶地伸了伸%e8%a3%b8.露的白皙長%e8%85%bf:
“那麼現在你可以選擇性過濾了。”
夏洛克:“……”
路德維希長得或許不是最漂亮驚豔的,但她的確十分懂得如何發揮自己的優勢。
不遠處已經有兩個等車的德國男人朝這邊看來。
等等……德國男人?
而她身上這件衣服是德國產的,風格也和平時迥異。
……
夏洛克忽然隨手打開路邊正緩慢靠停的一輛私家車的門,路德維希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夏洛克推了進去。
路德維希驚魂甫定:
“哦,出什麼事了?”
夏洛克在她身邊坐下,也朝她微微一笑:
“抱歉,外麵的空氣太不新鮮了。”
路德維希:“……”
晚風吹拂的地方空氣不好,難道車裡的空氣更好?
這時——
“上帝聽見了我的聲音。”
駕駛座的年輕男孩回過頭來,愉悅地眯起眼睛:
“嘿,維琪,我們又見麵了。”
路德維希:“……塞萬提斯?”
其實路德維希每一次說道這個名字的時候,都很想加一句:“嘿,你的唐-吉柯德還好嗎?”
“從你車裡香水味的殘留看來,你這一周車後座上出現過三個不同膚色的女孩,你偏愛其中的黑人,因為皮椅上她的體味殘留最重,但我需要提醒你她恐怕有傳染性炎症。”
夏洛克還盯著窗外的德國男人,語氣漫不經心:
“最後,方便請去盧浮宮,我們趕時間。”
路德維希:“……”這是把她的同學當司機使喚了麼?好在她和同學不熟。
塞萬提斯:“……”
他轉頭朝路德維希笑道:
“你們還在一起嗎?”
“恐怕是的。”
“這樣啊。”
塞萬提斯發動引擎,很有風度地笑了笑:
“看在你的份上,我暫時就不揍他了。”
路德維希:“……”°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福爾摩斯先生法國大革命一般囂張的欠揍氣質真是寶刀未老。
……
口袋裡,夏洛克並沒有看手機屏幕,卻無比準確地打出三個詞:
“餘黨德國。sh”
不出一秒,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開始收網。mh”
……
車開得很慢,但總還是要到目的地的。
但這一次,塞萬提斯沒有像上一次那樣再拉著路德維希剖白心跡,他隻是望著她笑了,說了一句:
“我喜歡你的衣服。”
——衣服?
他的手穩穩地扶著方向盤,手上四萬英鎊的江詩丹頓表已經換掉了,現在他戴的是一個普通的日本牌子。
——日本牌子?
托她父%e4%ba%b2和世微的福,他對日本牌子的手表相當敏[gǎn]。
路德維希淡淡地掃了一眼,回了一個微笑,什麼也沒說。
車駛遠了,可她仍站在原地。
夏洛克站在街邊,街燈朦朦朧朧地映在他臉上,順著長長的街道,一路延伸向天際繁星閃爍處。
他靜靜地問:“哪裡不對嗎?”
路德維希搖了搖頭。
夏洛克幾乎不存在疑問句,他的疑問句也向來不是真的疑問句。
他問,是在他已經知道答案的基礎上,要你承認而已。
……
路德維希什麼都沒有說,隻是自然地把手放進夏洛克的大衣口袋裡。
而盧浮宮,已經再次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
她來看她父%e4%ba%b2給她留的最後的訊息。
她的母%e4%ba%b2在拿破侖密室裡說路德維希教授給她留的密碼隻有前半段,一直到盧浮宮前玻璃金字塔為止。
她的父%e4%ba%b2,一定給她留下了什麼話。
在唯一的,視若珍寶的小女兒九歲生日時,他回到巴黎,卻因四處躲藏不能現身,於是他一路留下了記號,並拖自己的學生給她帶來掛墜盒,作為記號的引導。
……
路德維希站在玻璃大金字塔前,沉默了一會兒:
“我們是不是又忘記帶黑光燈了?”
夏洛克淡淡地說:
“你說過你公寓裡有黑光燈,你也說過你的公寓離這裡隻有十五分鐘,我可以陪你回去拿。”
“……不要翻舊賬,先生。”
夏洛克涼涼地看了她一眼,大理石一般的側臉看不出情緒:
“不久前發生的事不能稱之為舊賬。”
“好吧,都是我的錯。”
鼻尖嗅到危險的氣息,路德維希立刻麻利地承認錯誤:
“我以後……我以後會儘量不欺騙你的。”
儘量?
夏洛克無動於衷:
“口頭上的承諾缺乏誠意。”
“你不要口頭上的承諾?”
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