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母,你為什麼是這副平靜的表情?你應該歇斯底裡,哭泣,掙紮……就像一隻美麗的,即將被獻上神壇的羔羊。”
“那可未必,人和動物的區彆在於可以選擇自己的行為和情緒。”
路德維希鎮定地笑了笑:
“否則世界上的豬都該節食減肥了,哪裡會等著人們來殺?”
“真是遺憾,那我隻好給你普及一點真相了,你所麵臨的殘酷現實……”
他輕輕地把她朝後一推,力道精準。
路德維希抑製不住地朝後退了兩步,重重地撞在身後的棺槨上,脊背被棺材上纏繞的鐵鏈撞的生疼。
亞圖姆抬起手,在她身後的棺木上拍了拍:
“猜猜看,這裡麵躺著誰?”
路德維希垂下眼睛:
“為什麼要猜?頂多是我的父母。”
“回答錯誤,你的母%e4%ba%b2不在這裡,她早在你七歲那年就躺在了克裡特島冰冷的地宮裡,我可沒功夫把她挖出來。”
亞圖姆搖了搖頭,灰藍色的眼睛色澤純粹得就像雨後的天空。
——他又戴了隱形眼鏡,他為什麼每次見她都要帶隱形眼鏡?
不,不是每次,有一次他沒有戴。
但路德維希現在心思不在隱形眼鏡上,她剛才聽到一個詞——
克裡特島?
在古老的傳說中,克裡特島的地下迷宮裡有一隻半人半公牛的怪獸米諾陶,周邊的國家每年都要挑選童男童女作為米諾陶的祭品。蘇格拉底被推遲行刑,就是因為童男童女的船要出發耽誤了。
如果路德維希的母%e4%ba%b2真的死在克裡特島,那麼她父%e4%ba%b2的死也該重新作出定位。
因為在卡米拉叔叔寫給她的最後一封信裡,說的是——
“你的父%e4%ba%b2,我的弟弟,梵-路德維希先生在克裡特島追尋米諾陶時,因為太過興奮%e4%ba%b2%e5%90%bb了考古隊抓獲的一隻尖%e5%90%bb蝮,經搶救無效死亡。”
%e4%ba%b2%e5%90%bb尖%e5%90%bb蝮。
埃及最後一位皇後克裡奧佩特拉的死法,也是%e4%ba%b2%e5%90%bb了一條毒蛇。所以毒蛇常被認作身邊反咬一口的%e4%ba%b2密朋友。
她從未在意這些細節,但現在不同了。
卡米拉叔叔的信,到底想說什麼?
他也是一位教授,記憶力並不弱,可為什麼時常忘記給她打生活費?為什麼整年整年音訊全無?
現在答案出來了。
——因為顛沛流離。
他又為什麼要把她托付給貝克街的郝德森太太?是因為貝克街有他的初戀情人,還是因為……貝克街,有夏洛克-福爾摩斯?
在她複習考試的時候,夏洛克曾經問她,為什麼沒有人請她參加她父%e4%ba%b2的葬禮。
這個問題她裝作忽略了,但疑問並沒有從她心裡消失。如果有葬禮,沒有理由她身為女兒卻無人邀請。
唯一的解釋是,根本沒有葬禮。
因為最後一個可以為她父%e4%ba%b2舉行葬禮的人,她在這個世界裡唯一有過聯係的%e4%ba%b2人,她大胡子的卡米拉叔叔……也已經,從這個人間消失了。
消失了……都消失了。
路德維希怔怔地轉頭,看著她手指下的埃及人形棺材。
抽象化的彩繪人臉上,眼白和黑色眼珠黑白分明。
……這是,卡米拉叔叔,和她這裡的父%e4%ba%b2……
原來這個全家都崇拜貝多芬的路德維希家,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不,不是剩下她一個人。
真正的路德維希早已死去……所以現在是一個人都不剩了。
——為什麼?
他們在保護什麼?到底是什麼東西,值得他們付出全家人生命的代價?
……
“不,不是全家人生命的代價,他們付出的代價隻有你的生命,我的朱麗葉。”
仿佛看穿了她在想什麼,亞圖姆笑得更開心了:
“前麵都是開胃小菜,現在才是正餐……你知道你七歲時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死在自己家裡?”
路德維希慢慢地抬起頭,看向他灰藍色的眼睛。
“因為你的父母和叔叔為了完成他們畢生的心願,決心舉行一場完整的尼羅河祭祀從而喚醒諸神……他們用你做了祭品,並認為這是你極大的榮耀。”
他捧住她的臉,神情惋惜:
“可他們失敗了……古老的巫術使你短暫地死亡,卻沒有讓你徹底死成,因為你歲數沒有到,神的祭品必須是純潔無垢的成年女性,隻有米諾陶那樣的怪物才偏愛童女。”
……
他的語言是尖銳的,他的真相是悖.德的。
他說,路德維希的父母,用自己小小的女兒,做了神的祭.品。
卻又是合情合理的解釋。
這就可以說明為什麼她會死而複生,為什麼他們在活著的時候也對路德維希不聞不問,隻維持她基本的生存需要,不安排她上學,也不管她的精神狀態如何——他們隻要路德維希活著。
因為,她隻是祭品而已。
如果亞圖姆說的是實話,她前麵那些想法就全部推翻了。
顛沛流離?不,他們隻是不聞不問。
……
“這可怎麼辦呢?你已經長大了,當年你父母身邊那一夥的狂熱信徒現在都在找你,因為你是他們的至寶,是他們未完成祭.祀的羔羊。”
“……”
他們?
夏洛克說過,亞圖姆現在正是“他們”的首領,隻是很明顯,他對於夏洛克的興趣大於對神的興趣。這個埃及教.會,不過是他和夏洛克玩遊戲的工具而已。
.
“祭品必須是純潔無垢的,所以你才能輕易煽動他們來攻擊夏洛克,對不對?真是抱歉,身為你們的祭品,我居然喜歡逛酒吧,還去交了男朋友。”
路德維希笑了笑,扯下他放在她臉上的手:
“我跑遍了歐洲和美洲,你們是不是一路監視我,防止我‘汙染自己’?……真是辛苦了你們了。”
亞圖姆掬起她的一捧長發,%e5%90%bb了一下:
“不辛苦,艱辛的過程總會帶來甘美的果實。”
“……”
路德維希決定還是不告訴他,她的頭發曾經在下水道裡拖過地,還拂過蝙蝠的糞便了。
……
“但我對你和我說的這些都不感興趣……我的父母要殺我做祭品,這是他們的事情,現在他們已經殺不了我了,那這些事和我還有什麼關係?”
她語氣平靜,大腦卻在飛快地轉動著:
“比起這些,我更想知道我父母是怎麼死的,你是怎麼成為這個宗教組.織的首.領的——畢竟你可不像是會崇拜阿蒙-拉的人。”
他是想成為阿蒙-拉的人。
這個男人,口口聲聲說著要成神——可世界上哪裡來的神呢?
“哦,你開始反問了嗎?”
亞圖姆勾起她一縷長發,神情玩味:
“告訴你也無妨……因為你什麼也無法改變。”
——什麼也無法改變?
路德維希微微笑了笑。
能不改變,那要試試看才知道。
“你父母和叔叔死於背叛,因為他們貪婪地想要把神的禮物占為己有,狼狽逃竄,四處躲藏,教會最終處決了他們……而至於我。”
亞圖姆眯起眼睛:
“我隻是喜歡對稱而已。”
☆、第152章 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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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說的含糊,可路德維希卻聽懂了。
智慧的對決需要站在同等的高度才精彩,既然夏洛克-福爾摩斯身後有整個英國政府,那麼相對的,他也要有對等的勢力才玩的起來。
看來他們真的認識很久了。
真愛總是由時間養成的。
……
在他們不說話的時候,就能聽到水潺潺的流動聲,從牆壁的那一麵傳來。
那是塞納河。
她走了很遠才走到這個密室,看來這裡已經接近塞納河了。
……
路德維希仰起頭,在空曠的穹頂上掃視了一圈。
穹頂中央是那個巨大的圓蓋,大得可以容下一輛馬車,而穹頂上畫著拿破侖在埃及金字塔邊騎馬的圖像,戴著拿破侖經典的三角帽——這裡本來應該畫著上帝第一次接觸亞當手指的壁畫,這裡卻換成了拿破侖自己。
看來這也是一個想成神的男人。
被麥克羅夫特無時無地安裝攝像頭的習慣影響,她看畫像時,第一個看的是畫像的眼睛。
——眼睛?
這上麵拿破侖的眼睛是棕色的。
而實際上,拿破侖的眼睛,是什麼顏色?
“其實我還好奇一件事。”
路德維希盯著屋頂,忽然勾起嘴角:
“你想要對付的明明隻有夏洛克,現在就應該殺了我出去找他,為什麼還要在這裡和我糾纏?”
“啊哦,看來攝像機被你發現了。”
亞圖姆蓋住她的眼睛:
“不要往上看,不要讓他看見你的眼睛……這一段視頻是你留給夏洛克最後的紀念了,而你的眼睛對他的誘惑力太大,若在死亡的過程中,你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他經受的痛苦就會更為痛苦。”
路德維希被他遮住眼,頓時沉在了黑暗裡。
可她卻笑了笑:
“怪不得你總是想讓我哭,原來是哭了才能死……真是惡趣味。”
“當夏洛克為你%e4%ba%b2自出現在地下賭.場時,我就知道你是夏洛克最重要的人……我隻要拿捏住了你,就等於拿捏住了夏洛克。”
亞圖姆輕輕地笑了:
“*的我毀滅多麼無聊,這段視頻是我給他的大禮……讓他眼睜睜地看著你痛哭流涕,精神崩潰,最後躺在我懷裡死去,美麗的眼睛永遠地闔上,血液流儘,失去氣息……多麼美妙。”
“可我還是不明白。”
路德維希一絲掙紮都沒有,乖乖地在亞圖姆的掣肘下說:
“你怎麼知道我會獨自前來?如果夏洛克和我一起來,你的計劃可就失敗了。”
“不,我不知道你會一個人來……老實說,我有點意外,女人總是更習慣於躲在男人身後。”
亞圖姆皺起眉,又展開:
“夏洛克能來就更好了,我為他準備了金色的籠子,這樣他就可以坐在籠子裡看現場版。”
路德維希:“……”
你這麼惡趣味,我也很意外啊。
她問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