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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背後藏著的是個人,世界上沒有鬼……她不敢這麼說。

世界上若沒有鬼,那她是什麼?

她能感受到她的%e8%83%b8腔,在某一刻爆發出巨大的恐慌,她一直在逃跑,可她逃跑的*從未這樣強烈過。

——盧浮宮廣場離她家真是太近了。

近得,隻要她朝夏洛克揮一揮手,她就可以逃%e8%84%b1這一切,逃%e8%84%b1陰謀,死亡,和鮮血。

她可以躲進夏洛克的懷裡,等他解決完這一切麻煩的事情,等所有風暴都過去,再像鴕鳥一樣探出頭來。

——“這可以不必是你一個人的事。”

這是他對她說的話,就在幾分鐘前。

他給了她選擇的機會,儘管這個機會,從頭到尾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她憑什麼把一個鮮活世界裡的人拖到她死亡的泥淖裡來,替她冒險,為她喪命?

這就是她一個人的事。

夏洛克拯救蘇格蘭場,蘇格蘭場說這是理所應當的。

夏洛克拯救世界,世界說這是理所應當的。

可是,她不。

遠處有水瓶落地,在空曠而寂靜的空間裡,發出輕微得幾乎無法辨彆的響動。

夏洛克這才抬起頭來。

然後他就看見,他的小女朋友站在白色的白色的陽台上,朝他揮了揮手。

他說過隻要她揮手他就去接她——她這是害怕了?

夏洛克皺起眉,剛往前走了兩步,就又看到她朝他擺了擺手,做了一個往回趕的動作。

夏洛克:“……”

這個動作太粗魯了。

活像英國南部那些穿著灰布裙子趕鴨子的農婦。

他看到她彎下腰,像是從地上拿起了什麼,然後笑眯眯地朝他晃了晃。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夏洛克隻能依稀分辨出那是一瓶水。

……這是在問要不要給他送水?

不,不必麻煩。

夏洛克盯著她的動作,無聲地搖了搖頭。

她因他的拒絕頓了一下,又彎下腰,從地上拿起她偷來的咖啡豆,舉到半空中。

……這是在問他要不要喝咖啡?

夏洛克勾起%e5%94%87角。

看來是他的小女朋友自己渴了。

好吧,看在她一直犯困仍舊一路陪同的份上,夏洛克決定通情達理一回。他朝著路德維希的方向,微微地點了點頭。

這樣看來,他還要等她煮完咖啡。

如果麥克羅夫特知道他居然因為一個女人想喝咖啡,就心甘情願地在淩晨灌滿風的盧浮宮廣場上多等十五分鐘……一定會以他太閒為理由,摔一座山的公務給他。

於是他看到他的小女朋友歡欣雀躍地扔下咖啡豆,再次蹲下,然後……又舉起了一個瓶子?

寬大的白色衣袖像萎頓的蝴蝶翅膀,隨著她的動作滑落到她的手肘上,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澄淨的月光灑在她身上,於是那截手臂也在這光芒下微微發亮。

夏洛克靜靜地站在那裡,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現在應該回以信息。

他看不見包裝上的字,但這並不妨礙他尋著對她冰箱的記憶,辨認出那琥珀色的液體。

——這是蜂蜜酒。

淩晨四五點,在盧浮宮廣場喝酒?

哦,他的小女朋友是想辦廣場派對嗎?這太荒謬了,絕不能縱容,否則下次她就要在他們的臥室裡辦酒會了。

這一回,夏洛克堅決地搖了搖頭。

於是她放下了所有東西,站在陽台上,模模糊糊地朝他笑了一下。

夜裡有微微的風起,掀起她寬大的和式袖子,上麵精致的纏花圖案,遠遠望去,就像盛開在黑夜裡的小叢櫻花。

窗簾是白的,門窗是白的,她的袖子是白的,她的臉,也是蒼白的。

隻有她的頭發,潑墨一樣垂到腰際,隨著她的動作在微風裡晃動,偶爾掀起一絲,勾住她身邊紅色的鳶尾花。

落在白色衣服上的長發。這幅景色多麼熟悉。

她喜歡背對著他睡,似乎並不習慣床上有另外一個人在。

於是在福爾摩斯第二莊園的每一天早晨,他醒來第一個看見的,就是她的長發。

絲絲縷縷地,纏纏繞繞地,不細看,就是黑色絲綢一樣的。

落滿他的枕頭,填滿他的視線……直到他,再也看不到其它。

……

路德維希遠遠地站在陽台上,她的手現在空了,隻覺得兩隻袖子裡都灌滿了風,連月亮也是涼的。

淩晨的風拂過她的臉頰,就像告彆。

她最後朝夏洛克笑了一下,也不在乎他有沒有看見,就朝屋裡走去。

她要的不多,五分鐘。

那條隧道裡有很多岔道,她看過電影,她知道怎麼走。

可夏洛克不知道。

所以隻要拖住夏洛克五分鐘……隻要五分鐘,她就能從他的視線裡消失,讓他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她。

或者永遠找不到她。

兩分鐘後。

夏洛克斜斜地靠在金字塔上,清冷月光的籠在他大理石雕像一般的五官上,在他身後拖下長長的影子。

他突然皺起眉頭。

他的小女朋友剛才向他詢問了三樣飲料,水,咖啡,和蜂蜜酒。

這種出乎意料的詢問方式和說喝就喝不分場合的糟糕德行,的確很符合她一貫來隨心所欲的習慣,沒有什麼奇怪和異常的地方。

奇怪的是她向他展示的三樣東西。

……水。

……咖啡。

……蜂蜜酒?

☆、第149章 鼴鼠小姐與老鼠

路德維希家好像偏好白色,除了路德維希本人。

當她穿過純白色的走廊,走進自己的臥室,房間的格調立刻就變得不一樣了——牆上的牆紙是文森特-梵高的《杏花》。

深藍的底色上,暖白色的花朵張牙舞爪,想要從牆壁裡飛出來。

小路德維希的品味和她很像,無論是牆紙還是看的書,方方麵麵。

而這時常造成一種她並不想承認的錯覺。

路德維希掀開印著藍色抽象花紋的床單,厚厚的榻榻米式床墊是一格一格的,她手伸過去,像取蛋糕一樣,取出一塊被她沿著線縫切開的床墊來。

床墊下有一封信,那是卡米拉叔叔寫給她,讓她去找郝德森太太的信。

還有一把槍……一把史密斯-威森製造的小左輪。

這把史密斯-威森左輪很有一些年頭了,但保存完好,九厘米口徑,配備三個快速裝彈器,一個裝彈器配備五發子彈,三個就有十五發,按理是夠用了。

但是對她來說,這很玄。

她可不是神槍手約翰-華生,百步穿楊神乎其神,她不過是和平世界裡的一隻腐宅,在開槍之前,她最好先學會怎麼上膛。

找了半天沒有找到說明書,路德維希決定還是用她亙古不變的老方法——會不會,試試看才知道。

這把左輪的把手是紫色的,很明顯是女用短.槍,十有八.九是路德維希的母%e4%ba%b2卡洛琳使用的女槍。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網ω提ω供ω線ω上ω閱ω讀ω

法國是禁槍的,但就她父%e4%ba%b2的回憶錄上看,他%e4%ba%b2愛的妻子卡洛琳在生下路德維希之前,一直都和他在地中海克裡特島一帶做研究,中東戰火不斷,她會偷運一把槍回法國並不奇怪。

等把彈夾填滿子彈,她順手就槍塞進了身後褲腰裡,寬大的衣服落下,一絲不露地蓋住了金屬的槍身。

——日本和服式的短外套就是這點好,無論是犯罪藏槍支還是考試藏書作弊,妥妥的都是神器,家裡必須備一件。

等她把這些做完,一分鐘已經過去了。

她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精致小巧的手電筒,那是她和樂世微窮極無聊玩抓鬼遊戲時的道具。

至於黑光燈?

不,她家裡根本沒有什麼黑光燈。

如果說她呆在貝克街的這段時光教會了她什麼事,那就是在如何撒謊的時候,完全掩飾自己的情緒。

畢竟有一台人形測謊儀全天候陪伴,為了不在福爾摩斯先生堪比伽馬射線的視線下每天%e8%a3%b8奔,沒有技巧也得練出技巧來。

路德維希最後瞥了一眼窗戶,打開門,走進了黑沉沉的夜色裡。

兩分鐘後,盧浮宮廣場上。

他拿起手機,想要定位她的位置,卻猛然記起,她沒有帶手機。

今天他們出門時,她剛穿完衣服就被他拉著手跑到了大街上,她根本沒有找到拿手機的機會。

.

夏洛克的大腦飛快地旋轉著,以她對他做的最後一個動作為起.點,她最近幾天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甚至她露出的每一個表情,都像是河水逆流而上,洶湧的浪濤填補了乾涸的河床。

那是他大腦硬盤所收藏的所有畫麵中最高清的一部分,是他單獨存放的走馬燈劇場。

細微到,她每一次嘴角上揚的弧度。

一定有哪裡不對。

水和蜂蜜酒是現成的飲品,而把咖啡豆變成現磨咖啡則需要好幾道手續,更不用說法國人用按壓法製作咖啡時繁雜的程序了。

那麼,如果她怕他渴,正常情況下就應該先列舉最容易獲得的選項,把咖啡放在最後。如果她想為他提神,也應該把把咖啡放在第一位。

無論如何,就人們敘述方式的一般規律而言,她都不應該把咖啡放在中間。

他盯著沉沉黑暗中唯一亮著的那扇窗戶,大步朝前走去,步伐撩起風,他黑色的大衣衣角掀起。

陽台上已經沒有人,月光無所憑依,隻好籠著那株細長的紅色鳶尾。

她呢?

她是在房間裡煮著咖啡,還是……等等,煮咖啡?

夏洛克驀然抬頭。

他找到問題的症結了。

她在煮咖啡?她怎麼可能煮咖啡?

走馬燈劇場定格到一天之前。

她熟知他嗜好咖啡的習慣,知道咖啡.因就像是尼古丁一樣,在沒有案件和謎題的日子裡使他平靜。但在他作為男友受邀來她公寓吃午餐兼修燈泡的時候……

她遞給他的是一瓶水。

在老約翰因女主人%e4%ba%b2自招待而感到惶恐的時候,她笑眯眯地說:“我哪裡有客氣?我都沒有給你倒一杯咖啡。”

再回到她剛來貝克街的時候,在那段時光裡,每天必定發生在他們之間的對話是——

她:“喝牛奶?”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