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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他微微笑著站在那裡,秋蟬哀哀地鳴叫,就要死去,他的笑容仍然如春風,青翠得仿佛要滴下來,滲進腳下的土地裡。

她閉上眼睛。

再睜開時,又是一貫不冷漠,也絕不%e4%ba%b2近的模樣。

艾瑞西仍是怔怔地看著她,他勉強地勾了勾嘴角,端起一旁他為她調的酒,喝了一口。

“如果我的話冒犯了你,那麼抱歉,希望下次去你那裡喝咖啡時,你不會把我趕出去。”

她朝艾瑞西一笑,轉身離去。

——至於他的眼神裡有些什麼,抱歉,這不在她的深究範圍之內。

“啊,還有瑪德琳蛋糕,兩份,記得打包哦。”

從來突然空降到法國開始,她從鏡子裡能看見的,就是一個空蕩蕩的大房間。

一雙拖鞋,一把椅子,一份餐具。

沒有火,沒有食物,那麼她不指望裹腹。

連座機電話都沒有,那麼她也不指望問候。

這具身體的父%e4%ba%b2和母%e4%ba%b2把一個十歲的小女孩獨自放在家裡,甚至沒有請一個保姆來照料她的生活。

每月隻有一個叔叔往卡裡打錢——而她直到來了一年以後才見到一直忙於考古,全世界範圍東奔西走的米卡拉叔叔,一個荷西一樣大胡子的的爽朗中年男人,腦子裡就沒有一個神經元是正常的。

再長大一些後,在她偶然發現,她牆壁上那副畫,和《盧浮魅影》裡女主牆壁上那副掛畫一模一樣後,就是旅行。

——抱歉,《福爾摩斯》尚能接受,畢竟每一條推理,都有其邏輯在裡麵,而《盧浮魅影》的劇情,已經超出她的理解能力了,木乃伊法老王什麼的,她表示hold不住,妥妥隻能學米卡拉叔叔,全世界範圍東奔西走。

就像之前在羅馬尼亞。

而更久之前,她已經走遍了東歐大部分國家。

媽媽,你說,這個世界是真是假,死去的人是否真的死去?

走了世界上許多地方,卻從來不敢去中國看一看。

而比起希臘的房子和可能到來的金融危機,路德維希更想知道的是——

不知蘇州平江路橋底下的奶酪店有沒有換了位置?

不知獅子林附近那個常去賣桂花釀甜酒圓子的阿婆還在不在?

而那時常拎一隻%e9%b8%a1翅木鳥籠子,像閒著無事去逛琉璃廠的老少爺一樣踱著方步遍地擺小古董攤子的大叔,也還在執著於賣畫著春.宮圖的小杯子嗎?

上一輩子的2003年,她幾歲?她在乾什麼?

萬一啊,那個世界裡沒有她,她該如何是好。

可萬一,那個世界裡還有另一個她。

她又該,如何是好。

從酒吧出來後,路德維希抱著手臂走在倫敦的街頭,顯得冷漠且不好%e4%ba%b2近——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習慣。

習慣於不知道手放哪裡,不知道那雙生來就開始行走的%e8%85%bf該怎麼行走。

這是,異鄉人的手足無措。

幸好她初來時,沒有人管她去不去上學的問題,她得以在她的房子裡自學了一年的法文。

否則麵對著學校裡一大群各色頭發與血統的熊孩子,她簡直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能乾什麼?無論是語言交流,還是心理上的認同,她都完全做不到好嗎?

難道讓她去拉一個法國姑娘的手Lucy and Lily are good friend嗎?

……還是放過她吧orz。

遠處傳廣場上,遠遠地傳來街頭樂隊表演的音樂聲,是老鷹樂隊被改編的《the girl from yesterday》——

“她長久地在電話邊等待,

對著一份永遠不會回家的記憶述說過去,

她想著他會回來,想著他回來時會說的話,

但是,她已永遠是那個,來自昔日的女孩……”

歌聲消散在略微透著涼意的空氣裡,霓虹燈照亮烏雲,遠處的高樓,即便是晴朗的夜晚,也像是籠在雨霧裡。

一對兩鬢斑白的夫婦,一個拿著傘,一個牽著狗,手牽手穿過馬路。

在倫敦,陽光永遠穿不過霧氣和雲層,狗的毛永遠帶著濕氣,月亮永遠朦朧著一張臉。

而一輛黑色的加長轎車,正緩緩停在她身邊,橫在她即將轉彎的小巷子路口上。

路德維希站在路口等了一會兒。

但是車子好像沒有離開的打算,隻是沉默地停在那裡,一副明目張膽違規的樣子。

她朝不遠處看去,發現交通警察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崗位上空無一人。

大概是去其他地方巡崗了吧。

看那輛黑色轎車豪華且囂張的樣子,她撇了撇嘴,乾脆轉身,朝來時的道路走去。

反正她不急著回去。

她從來不急著回去。

緊接著,變故陡生。

一切仿佛隻發生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

身後傳來搖下車窗的聲響。

然後,她的後背,被一個冰冰涼涼的管狀物抵住了。

☆、第17章 從天而降的英國政府{壹}

她站的位置,是一個小巷子通往大馬路的彎形道,旁邊一叢用灌木的枝條修剪出的街頭花藝盆栽,正巧從側麵擋住了車窗。

雖然說是一個僻靜的地方,但也不時有三三兩兩的行人來來往往。

可是他們仿佛,對這個巷子口發生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像是壓根沒看到,這裡正發生著一場明目張膽,有恃無恐的劫持。

她甚至看到,有一個穿粉紅色半身裙的女郎,波瀾不驚邊打著電話邊從她身邊經過。

而遠處的老人也隻是朝她淡淡地瞥了一眼,便轉過頭去繼續和自己的老伴說說笑笑了。

她半秒猶豫都沒有,迅速作出了反應。

——果斷扔下手裡的小瑪德琳蛋糕盒,很挫地,慢慢地,舉起手。

命和狂帥酷霸拽比,哪個重要?

路德維希表示,救自己的命,讓彆人狂帥酷霸拽去吧。

“聰明的姑娘,現在,不要轉身,朝前走,你左邊正開來一輛黑色的保時捷。”

路德維希感到那柄槍依然抵在她背上。

說話人聲音十分輕柔悠揚,好像他不是在說話,而是在輕輕哼唱歌劇一般。

路德維希乖乖地舉著手,順從地朝停在她左前方的黑色保時捷走去。

但是走了兩步,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輕輕地“啊”了一聲。

然後她仿佛是猶豫了一下,進行了激烈的思想鬥爭,最後終於有一方占了上風,於是她停下來,試探地,向後挪了半步。

背後人並沒有動作,也沒有出聲阻止,相反,來人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不合常理地動作,像一隻逗弄著老鼠的貓。

察覺到舉動被默許,於是她又向後,慢慢地挪了一點點。

但是,比前一次的步子大了一點點。

就這樣,她小步小步地,像試探貓的老鼠一樣,往回走了大約三四步的樣子。

就在車上的人好奇她要做什麼的時候。

隻見她慢慢,慢慢地蹲下`身,一隻手還舉在頭頂,以示順從。

而另外一隻手,動如%e8%84%b1兔地伸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拎起地上的小瑪德琳蛋糕袋子,緊緊地用手臂圈住,籠進懷中。

——你知道,瑪德琳蛋糕,有多麼的高端大氣上檔次嗎?

她可是寫出《追憶逝水年華》的普魯斯特大人第一推薦的法國甜點!△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身為普魯斯特的死忠粉,堅決不能同意把瑪德琳蛋糕隨便扔在地上!

在從古到今都是黑暗料理NO.1的英國地界上,絕對不能容忍浪費美食。

而最重要的是——%e4%ba%b2,你知道現在的朗姆酒有多貴嗎?

那你知道,這種加了朗姆酒的蛋糕有多貴嗎?

…………………………我的女主不可能這麼小氣的分界線…………………………………………………………

“……”這是車上黑色條紋西裝皮鞋鋥亮的來人。

“……”這是車上黑色條紋西裝皮鞋鋥亮的來人的嚴肅威武的手下們。

然後他們就看見,他們花了整整兩個星期,增加了幾乎一倍的工作量,還突破了許多足以致命的障礙才得以接近女人,像一隻剛從洞%e7%a9%b4裡爬出來的兔子一樣,小心翼翼地護著她的蛋糕,就像護著她的生命。

她乖乖巧巧地,自覺地,毫無反抗地……坐進他們為她準備的車裡了。

……

“……”

兩車黑衣人此刻的心情大概是這樣的——

前兩周那麼緊張地籌備,戰戰兢兢如臨大敵特麼都是搞笑麼……

——哥覺得自己特麼完敗給一個蛋糕了怎麼破!

再也不想和吃貨打交道了!

債見!

而兩邊屋頂上全身肌肉緊繃架著高槍狙擊手們則比較淡定,他們隻是默默收起槍,然後為自己的頭兒點個蠟……

就在路德維希上車後,街頭被關閉了十分鐘的電子眼,重新亮了起來。

一度不見蹤影的交警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回到了崗位上,不經意地整理了一下袖口,遮住了藏在扣子上,隱蔽的麻醉槍。

不遠處,那對遛狗的老人相視一笑,像一對真正的金婚老人那樣,%e4%ba%b2密地挽著手,聽從隱形接收器裡傳來的指令,拐進了了另外一條小巷子裡。

那是通過骨傳聲傳遞信息的聲波翻譯器,藏在他們花白的頭發裡,緊貼著頭皮。

而方才路過的粉色女郎,鑲嵌著鉚釘的黑色哥特長指甲,輕輕地敲擊在手機表麵。

她微笑地對著手機另一頭說:

“什麼,你說保羅?……哦,不,他已經坐上車走了。”

……

另一頭,兩部車引擎發動,呼嘯著從她身邊經過,消失在道路儘頭。

廣場上的樂隊,女主唱正唱著一首美國老民謠。

吉他,貝斯,手風琴。沙啞的爵士女聲柔柔地拂過每一片泛青或者泛黃的樹葉——

“……如果我可以把時光保存在一隻瓶子裡,

我想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保存每一件事,

直到永恒消逝……”

一上車,路德維希就被蒙起了眼睛。

但讓她意外的是,蒙住她眼睛的不是什麼臭襪子或者抹布,而是一條散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