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虛偽妾虛偽
初晨的第一抹陽光灑進窗欞,院子裡傳來粗使婆子掃地的聲音。
有鳥兒在枝頭啾啾地叫,也有鳥兒在窗頭粗聲粗氣地喊:“你好,小鳥鳥,小小小鳥,小小鳥鳥……”彆人家的鳥兒叫得像唱歌,顧家的鳥兒叫得像喊魂,簡直霄壤之彆。
顧玉麟被那串粗聲大氣的“鳥鳥詞”驚得一機靈,差點滾下床去。
猝然間,右手伸出撐住床沿,一陣劇痛襲來,他隻來得及哀叫了一聲,便又如死魚般翻起了白肚皮。那隻斷了又被接上的右手就此露在簾外,活像隻大白饅頭。
慕丞雪坐在床邊的繡墩上打量著手裡的畫卷。
畫上一共七個人,容貌高矮各具特點,並不是很難辨認。
但想到成%e4%ba%b2的第二天就教她往沈府跑,她心裡就止不住地冒熱氣。
看完了畫,再看床上挺得像死魚的人那個人,心裡的邪火真是水漲船高。
她瞪著一雙鳳眼瞧了半天,突然一拍桌子:“流雪,端碗粥來!我要%e4%ba%b2自伺候相公!”
流雪的臉立馬垮了下來,很為難的樣子。
小姐不是不會伺候人,要賢良淑德她也可以做得很好,因為彆人做什麼,她都能過去五裡路,如果說一個乞丐到彆人手裡剛夠吃飽,到小姐手裡就得活活撐死,這並非危言聳聽。
姑爺不識相,從成%e4%ba%b2那天起就一直給小姐穿小鞋鬨不堪,現在人栽在小姐手裡頭,園子裡上上下下還不知道,她要謀殺%e4%ba%b2夫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到這裡,流雪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要說點什麼,又被慕丞雪突然揚高的聲音打斷。
“遇上個不識相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讓我知道是誰敢落井下石,有他好看的。”
慕府的大小姐,就是有這麼霸氣。
流雪一點也不懷疑那個敢嫁禍給姑爺的人是什麼樣的下場,或者說分筋錯骨都再所不惜。
這一回,小姐是真的怒火攻心了。
若不是瞧在五千兩的紅包份上,小姐肯定把這位粉粉嫩嫩的姑爺做成荷包蛋去喂大小二花。
姑爺與衛小將軍的事情,講還是不講呢?
讓它這樣爛在肚子裡好像又有點對不起慕府十幾年來對她的栽培。
流雪的腸子打了幾個死結,解都解不開。
“對了,以相公的名義發張帖子,請衛小將軍過府一敘。”
慕丞雪的聲音如雷點般落在流雪耳朵裡,嚇得她渾身一抖,臨出門時差點栽個跟鬥。
“衛、衛小將軍?”
難怪小姐會氣成這模樣,指不定她已經知道了,那自己知情不報,豈不是很沒覺悟?
流雪心驚膽戰的。
“嗯,聽彤影說起相公與衛小將軍似乎有些交情,這件事能請他相助自是最好不過。”
慕丞雪沒注意流雪臉上那錯綜複雜的表情,她心裡滿滿塞著是彆的事。
西場校尉並不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但由得他把顧家告上公堂,她那點麵子又該往哪擱?
如果這事情鬨上應天府,豈不非讓全京城的人看她慕丞雪的笑話?
如果這時候去求沈群出手相助,那便是讓朱鉭那帳混皇帝來看笑話了……
這才是她出嫁的第二天啊。
說起這個,她真恨不得現在就把顧玉麟掐死了好。
這門%e4%ba%b2事真是讓她哭都哭不出來。
嫁出來,就意味著少了慕府的庇護,栽著個這樣軟弱無用的相公,就意味著她變成了一個剝了殼的%e9%b8%a1蛋,任由蟑螂臭蟲往頭上踩。讓她對命運低頭,這絕對不行。
人生好像不無聊了,作為一個軟蛋相公的可憐妻子,她又怎麼可能有時間無聊?
掌中饋,改造相公,這可是貫穿一生的使命。
可慕大小姐就沒想過,軟蛋也有雄起的一天,男人願意被女人耳提麵命,要麼就是有所求,有麼就是真心愛,顧玉麟呢?他屬於哪一種?
顧玉麟的傷是彤影給治的,包紮上藥這等粗活隻能由慕丞雪%e4%ba%b2自來。
彆怪她把顧玉麟包成了粽子,她能包出個粽子已經很驚世駭俗。
以前的慕丞雪,可是靠腦瓜子和筆杆子混飯吃的。
她也想假手於人,但誰叫顧二爺房裡沒有人呢。
二十老幾的人了,房裡連個通房丫鬟也沒有,真真奇怪到了極點。
不過在這當口慕丞雪也沒功夫去想那麼多,大不了以後往相公房裡多塞幾個人,努力做個賢妻什麼的,大概難不倒她。
粥來了,喂食之。
慕丞雪想起賢妻良母的人生大計,刻意放柔了目光。
流雪匆匆一瞥,心間一顫,沒來由地出了把虛汗。
“奴婢去請衛小將軍。”
流雪招呼流風與流月看著,自己三步並作兩步逃出了府。
這時候,她產生了一種背主的負罪感。
“相公,起來喝粥了。”
慕丞雪輕輕地拍了拍顧玉麟的手,正拍在傷口上。
屋子裡傳來一聲殺豬似的慘叫,顧二爺醒了。
“你這是要殺人……”顧玉麟睜開眼睛隻看見帳外一抹嫋娜的人煙,下意識地刹住了話由,才看清了慕丞雪精致如畫的側顏。上天其實待他不薄,居然給他指了這麼個妖嬈豔絕的女子為妻,光是看著都可以多吃三大碗飯,隻可惜……想到那數不儘的綠帽子,顧二爺眸色一暗,再想起那個驚心動魄的洞房花燭夜,他更是胃口全無。
“我不喝,叫人拿出去吧。”他一翻身,將背對著她,鬨起脾氣來。
慕丞雪笑了笑,一雙鳳目冷到結冰。
她很想把這一碗粥摜在他這顆驢腦袋上。
什麼叫給臉不要臉?哼!
揚一揚眉,竭力壓住了眉間的怒意,慕丞雪刻意柔和了嗓音,輕聲問道,“相公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等放涼了再喝?”她沒等他答應,便徑自將粥放回了桌上。
顧玉麟見她自作主張,一叢心火從床板燒到了屋梁,偏生全身痛得厲害,手也不能動。
剛才賭氣翻了過去,竟翻不回來了。
“你出去!”他給了她一個好看的後腦勺,顯然不知道母老虎站在背後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
“相公受傷的事情,婆婆還不知情。”慕丞雪斯條慢理地回到繡墩上端著姿勢坐著。
言下之意很清楚,若是不怕驚動了府上,她不介意就這樣走出去讓旁人來伺候。
她能迂尊降貴坐在這兒已經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彆指望她能對他千依百順。
顧玉麟雖然遲鈍,但也不是個傻子,新婚第二天不趕去請安就跑街上閒逛,還惹得一身臊回來,這確實不太像話,可這樣的後果又是誰給造成的?他努力拗過頭,想要風情萬種地瞪慕丞雪一眼,卻怎麼也做不到。隻得梗得脖子喘粗氣,一準兒氣得夠戧。
他暗地裡一咬牙,決定餓死也不求她施舍,可是那門外的鸚鵡卻不要命地叫喚。
“呼兒嘿喲,咳咳咳,咳咳咳……你好,小鳥鳥……”
山不見山,鳥不見鳥,提到的都是傷心事。
顧玉麟想到這一回為了隻鳥差點連命都沒有了,心裡堵得慌。
這把火氣到頭來,也隻能是落在慕丞雪身上。
他眼眼一轉,計上心來。
小賤人裝什麼清高矜貴,侍奉相公那是天經地義,她敢來,他就敢接,所謂兵來將擋……
“你過來,我餓了。”
他翻不了身,隻得對著床裡悶悶地出聲。
可巧這背對的光景,也遮住了彼此眼底的算計。
慕丞雪挑了挑%e5%94%87,他抿了抿嘴,兩人得意起來的模樣,或有五六分相似,但因為這樣背對著,誰也看不見誰。顧玉麟決定要狠狠地折辱慕丞雪那顆高傲的心,慕丞雪卻打算好好地“犒勞”顧玉麟嬌弱的胃。慕丞雪可沒告訴過他,自己小時候也養了一隻紅嘴綠毛的鸚鵡,卻是被她不小心喂了太多花生……活活撐死了。
柔荑溫暖,食指與中指扣著一層薄繭,慕丞雪的手並不像大多數養在深閨的女子那般嬌嫩。
她常年握筆,指節有力。@思@兔@在@線@閱@讀@
當慕丞雪用儘全身力氣扶著顧玉麟起來時,顧玉麟看到的就是這樣一雙手。
平心而論,那雙手長得很漂亮,修長且勻稱,十指尖尖,潔白如玉。
人就在坐在床沿,眉目素淨,已然褪卻了霞紅的盛裝。
世間大多女子都是一眼溫婉如玉,再看餘韻悠長的,慕丞雪卻是不同的。
她已然美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這並不是誇張。
五官精致是一回事,膚色白潤是另一回事,最難得的,是輪廓清晰,每一筆都如刀功精良的雕畫,每一處都讓人印象至深。而柳眉鳳目,何其飛揚,慕家大小姐美得如此張狂。
慕丞雪身上的牡丹香撲鼻而來,芬芳之是含著一綹若有若無的甜,竟令人欲罷不能。
顧玉麟天生俊美無匹,但一朝放在慕丞雪麵前,竟成了小家碧玉,這是他頭一次認認真真打量她,這一打量,少不得心驚肉跳。隻是頃刻之間,滿腹屈辱又占了上風,他故意板起了臉。
慕丞雪這一輩子還沒誰給過她臉子看,一對上顧玉麟的眼睛,她就忍不住想拂袖離去。
可是心頭千回百轉,終究壓住了心魔。
兩個人都虛偽得不得了。
“相公,你一天沒吃東西,餓壞了罷。”一勺粥送到跟前,慕丞雪低頭擠出個甜美的微笑。
“太燙,你想燙死我!”顧玉麟蹬鼻子上臉。
“燙?妾身給吹吹。”慕丞雪作勢輕輕地吹了吹,聲音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
顧玉麟被她軟聲一哄,半邊身子都酥了,頓時心頭警鐘大作。
“你不會在藥裡下毒吧?”
想起那天洞房花燭夜,顧玉麟很自然就想起了那包功效奇特的蒙汗藥。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咩哈哈哈哈哈,做的是財務工作,年底特彆忙,大家見諒啊哈哈。
☆、引來一頭小灰狼
藥?本小姐可不就是世上最好的良藥?
慕丞雪眨了眨眼睛,變戲法似的換上了滿腹的委屈。
顧玉麟眼睛一花,麵前的母老虎就變成了一隻無辜的小白兔,但看慕丞雪雙眸霧氣蒸騰,露水盈睫,小臉兒也變成了慘白的一片,他忽地就懵了。
這是洞房花燭夜裡凶神惡煞替天接生的慕大小姐麼?
這是那個在光天化日之下與奸-夫拉拉扯扯,妄圖私奔的小賤人麼?
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啊!
簡單的道理不懂麼?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啊。
慕丞雪緊了緊手裡的湯匙,捏得骨節都泛青了,可是抿住的%e5%94%87,卻沒給半分哀怨與辯解。
顧玉麟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緊了喉嚨,慕丞雪卻在肚裡偷笑呢。
“你不吃便不吃,何必諸多借口?”
她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