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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彆鬨了 禦井烹香 4278 字 2個月前

,這一招可謂是兵行險著哇,就宮中現下傳出的消息來看,還算是歪打正著,在下就先敬賓之兄一杯啦。”在內閣大學士李東陽李大人家中,楊學士楊廷和——太子身邊最信重的詹事,正沖李東陽舉著酒杯,而被敬酒的對象,卻是一臉苦笑,再三歎息,才乾了杯中物,搖頭道。

“隻怕是過猶不及,反而觸犯了龍威啊。”

這是一間極為雅致的草廬,窗外隻是種了幾棵楓樹,房內陳設的,也無不是山野之物,裡間隱約可見一張竹床,外間則端坐其中的兩位朝中重臣,也都隻是隨便穿著道袍,桌上擺著些杯盞,從這兩位大學士臉上的酡紅來看,他們已經喝了有好幾杯了,正是推杯換盞,說些心裡話的大好時候。果不其然,聽了李閣老的這句心裡話,楊學士的笑容就僵了僵,忙住了筷子問道,“這話怎麼說來著?”

李閣老望著楊學士的眼神中,多了幾絲深意,頓了頓,方才緩緩地道,“這皇上的性子,別人琢磨不出來,你還不知道麼?依著我的意思,若隻是把八虎中為惡最顯著的幾個,打發到南京去守陵,說不準皇上還真的就許了。現在要一網打盡,一下逼死八個人,皇上又怎麼可能乖乖地任人斬掉他的爪牙呢?”

他這話,其實極為辛辣,一下就指出了矛盾的中心點,內閣現在要取的,不但是八虎的命,還是皇上的威嚴與尊嚴,如果朱厚照讓開了這一步,日後內閣步步進逼,很可能他就再也沒有招架之力。這步棋,內閣是走得過了些。

楊學士出了一會神,才自失地一笑,搖頭道,“我還當賓之兄日理萬機,忘卻了皇上的性子,現如今該怎麼收科,賓之兄可有主意了?”

“我盤算得好,可架不住希賢和於喬都是寧折不彎的性子,唉,他們也是被今上傷了心,想要卸甲歸田的意思。”李東陽滿是苦澀地笑了笑,楊學士卻更加不自然了,他是東宮舊人,現在雖然還隻是左春坊大學士,但時機一來,扶搖而上,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自然是希望內閣裡沒有太多實權派。劉健與謝遷如果真要下野,楊廷和隻會在心中叫好。“唉,孝廟去得太早……現在這個局麵,兩邊已是勢如水火,沒個能兩邊遞話的說和人,要善罷甘休……難嘍。”

楊廷和心中一動,就想到了才嫁進宮中不久的夏二姐,別人不知道,他卻是清楚當今皇上是如何寵愛這個才貌兼具的小妻子的,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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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能走通她的路子……旋即,他又打消了自己的想法,盡管出於士大夫的操守,他也很看不慣宦官們的飛揚跋扈,但要從自己的利益考慮,楊學士卻是暗自希望三閣老,能快些給底下的人騰出升遷的位置。

兩人默默吃了幾杯酒,楊廷和心中有事,便也起身告辭,一路猶自沉%e5%90%9f,李東陽親自把他送到內堂口,回轉時,也是滿麵沉思之色,半晌才抬頭問道,“照伯虎看,楊學士今次來訪,所求何事?”

伴隨著一聲輕笑,如今聖眷正濃的唐學士從裡間走了出來,他穿著暗藍色道袍,頭戴黑色唐巾,蓄了兩撇黑密的小胡子,即使已經年過不惑,看起來,仍是個風度翩翩的俗世佳公子形象,隻是更多了幾分沉穩。看來在官場十多年來的歷練,終究是將這位江南才子的稜角,給磨進了心底。

唐寅似乎與李東陽時常往還,並不拘束,大大方方地在楊學士原本落座的小圓凳上坐了下來,甚至還吃了幾筷子酒菜,才笑道,“他求的,無非就是我求的嘍。”

李東陽撚須微笑,點頭不語。楊廷和與唐寅都是太子在東宮時就受到信重的老人,如今在官場上的地位,也大致仿佛,都是希望前麵的老人快點退下來騰出位置,也因此,楊廷和能想到的,唐寅未必就想不到,自從當年得到夏二姐一語提點後,他也就留心上了這個小才女,如今皇上把自己鎖在了坤寧宮裡,在他身邊最能說的上話的,除了皇後還有誰?也許隻要她稍微添把火,就能真的讓八虎徹底退出政治舞台——至於這八個人的死活,他們卻是不在意的。隻是楊廷和存了私心,便不說破,而唐寅卻是大大方方地把想法,與李東陽合盤托出而已。

“想法,都是好的,當時想要逼走八虎,也是想得好好的,隻是換幾個對皇上性情有益的新人服侍。”唐寅一邊摸著酒杯,一邊出神地道,“隻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一下要撬掉皇上的八根手指甲,是疼了些,皇上不願意答應,也在情理之中。”

“誰說不是這個道理?”李東陽又歎了口氣,再度苦笑起來。“你可曉得,今日劉、謝二位,提出了什麼辦法?”

唐寅頓時神色一動,他的地位,還不到能參與機密的程度,李東陽肯把這話告訴唐寅,顯見得是對他十分信任了。

“他們預備聯合司禮監王嶽,直接將八虎逮捕處死。”李東陽淡淡道,唐寅手裡握著的杯子,頓時就滑落到地麵上,摔成了碎片。

“這……這是存心要與皇上翻臉了?”唐寅結結巴巴地道,“誰、誰想出的主意?怎、怎麼這麼……這麼……”他這麼了老半天,終於是沒說出下頭的話,李東陽替他補完道,“這麼不穩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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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相對無言,半日,唐寅才道,“如今當務之急,是與皇上說明一切的原委,此事也許還能善罷,若是真的在皇上不知情時撲殺了八虎,恐怕皇上雷霆震怒之下,也要大開殺戒了!”

這時,一個青衣小廝推門而入,在李東陽耳邊低語了幾句,李閣老歎了口氣,將他揮退,這才對唐寅道,“那八人,現在便跪在坤寧宮前,皇上正在熟睡,他們便苦求皇後放他們進去,與皇上說幾句話。”

唐寅一驚,閉上眼想了想那夏二姐的性格,略帶絲希望地道,“按二姐……按皇後娘娘的為人,怕是也不喜八虎,此事,或許仍有可為。”

李東陽滿是皺紋的臉上,似乎又多了幾分苦澀,他搖了搖頭,起身按住了唐寅的肩膀,低聲道,“隻盼著娘娘真能為天下大局著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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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樂琰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怎麼我才睡了個午覺,局麵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青紅小心翼翼地望了眼裡屋,確定裡頭傳來那微微的鼾聲並沒有因皇後的聲音而中斷,這才低聲道,“千真萬確,現下劉瑾與張永等人,都在坤寧宮外頭跪著那,想請娘娘放他們進來,與陛下見上一麵。”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實在是讓樂琰不知如何是好,她撫著額頭無力地道,“等等,我梳理一下事情的脈絡——怎麼搞的,忽然間就到了生死立判的地步了?”

話,自然是要從三閣相聯手六部九卿,集體向朱厚照發難的那天說起了。小皇帝回到坤寧宮後,心緒大壞,卻也是被逼得驚慌失措。要知道六部九卿這四個字聽起來輕巧,實際上代表的,卻是整個朝廷,整個朝廷都要求除掉八虎,這並非是可以拉偏手、拖時間的事情,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忽然遇到這樣的難題,一時慌了手腳,也是自然的事。脾氣發了,眼淚掉了,人也罵過了,最終,還是作出了決定,將八虎發配到南京閒住的旨意,也就是在那時候下達的,卻不想,內閣秉持的理念居然是除惡務盡,得寸進尺地提出了處死八虎的要求。少年天子就算脾氣再好,這時候也要爆發了,他也是無賴,索性就在坤寧宮中閉門不出,也不批奏折,也不上朝,完全就是與內閣槓上了。不想,內閣卻是這樣的膽大包天,居然想要繞過皇上,先斬後奏!

樂琰在整件事裡,完全就是個看客,當然對劉瑾和張永來說,她的姿態是同情太監這邊的,會把主意打到樂琰頭上,也是在所難免。之前他們就買通了不少宮人,請她們給樂琰帶話,務必要讓皇上見八虎一麵,卻也被樂琰推了。她的理由也很簡單,第一,朱厚照現在的心情,實在是不適合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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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小皇帝這幾天裡已經多次揚言要把內閣三相的祖墳刨出來示眾,第二,按照樂琰本身的意願來說,她當然是傾向於文官集團。

但事情到了內閣與司禮監聯手時,就不那麼簡單了,站在文官集團的立場來看,這群士大夫報國的心思,當然是很熱切的,也做好了為國捐軀的準備,因此事急從權,聯合司禮監除掉八虎,隻能算是一種手段;站在八虎的立場來看,他們現在想的當然是保命要緊,也不無絕地大翻盤的野心;站在王嶽的立場來說,一方麵他與劉瑾之間的利益沖突已經是越演越烈,另一方麵,恐怕王嶽本人的政治態度,也是傾向於內閣,會配合內閣的決定,並非無因。而樂琰想要梳理通順的,便是她在這件事上,到底該怎麼做才對。

按照自身傾向,她的選擇就很簡單了,朱厚照一夜沒睡著,現在正在裡間呼呼大睡呢,就讓他繼續睡到自然醒,估計起來的時候劉瑾等人都已經翹了。到時候反正朱厚照也不是沖她發火,誰殺的找誰去。

但客觀地來看,與其在劉瑾之後再結交新內侍,倒不如讓歷史遵循她所知道的軌跡發展,這樣一來,接下來三四年裡,劉瑾自然是事事都不會與樂琰為難,敬獻美女之前,總也要想想樂琰送出的天大人情。這裡頭的好處,卻是立竿見影,實打實的。

樂琰輕輕呻[yín]起來,忽然知道劉瑾等八人的生死,完全操於她手中,而今晚她將作出的決定,必然會影響到今後幾年的生活軌跡。

“我不過是個嫁人未滿三月的新婦,怎麼就要……下這樣艱難的決定?”她喃喃自問,又自失地笑了,是啊,這就是人生,誰也無法預料下一秒會發生什麼,而即使再艱難,她也必須站到一隊裡。現在的問題隻有一個,她到底是站到文官隊中,還是宦官隊中?

夜,似乎靜得分外幽深,唯有裡間朱厚照微微的鼾聲,提醒著她自己正身處正德元年最驚心動魄的一場政治鬥爭中,隻要稍一不慎,便有可能輸掉她並不想失去的籌碼。

樂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滿眼的冷意,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那緊閉的宮門,咬了咬牙,輕聲道,“把那八個人叫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這個更新時間真差,每天都是在我吃飯前來更新||||

要不推到下午2點吧?

或者中午12點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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