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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上青筋略有突起,冷冷抖了下眉毛:“衍衍,你不乖了,嘴巴越發的毒了。”

“小巫見大巫而已。”林雲衍悠然自得地喝茶。

一席閒話之後,林雲衍叫了些精致的點心。

腹中略有三分飽,這時候才轉入正題。

林雲衍遞出一張病理診斷的複印件:“也是巧合,我有一個同事定期會去心理谘詢。年前他到他的心理醫生那裡去谘詢時,醫生無意間說到去年12月底時,有個人一周內到他那裡谘詢了三次,雖然是匿名,但看起來應該是雲觴本人。他在國內那麼有名,醫生應該不會認錯人。”

林雲衍表情略顯慎重,繼續說下去:“後來我去找那個心理醫生問,因為會去他那裡做心理谘詢的一般都是固定的幾個病人,他是第一次見到雲觴本人,而且一周內有三次,谘詢的內容都差不多,所以印象比較深刻。”

段硯行越聽,神情越嚴肅:“他去谘詢什麼?”

林雲衍苦笑了一下:“病人谘詢的內容醫生有義務保密,我沒問。不過醫生說,從雲觴談的內容來看,估計他可能住在澳洲。”

“澳洲?”

“大概那一星期他正好在國內,後來就沒有再去過了。”

段硯行沉下眉頭深深思索。

本以為雲觴不在國內,最大的可能性是在美國。回憶過去,雲觴並沒有提起過對澳洲的哪些地方傾心,他們曾一起去過加勒比海、巴厘島、夏威夷等地度假,卻沒有去過澳洲。

由此,他不免懷疑:“那個真的是雲觴嗎?”

“我認為是。”林雲衍十分肯定地道,“雲觴以前在澳洲住過一段時間,就是他毀容的那時候,他的整容手術是在澳洲做的,估計後來可能留在那裡療養。那邊的房子應該是葉慎榮的,這一年多,葉慎榮經常秘密去澳洲。”

最後一句尤為的凝重,段硯行一下子把手捏緊,茶杯中的水驚起繼續漣漪。

“還有沒有彆的消息?”思慮了許久之後,他才緩緩穩下心神,較為平靜地問出話來。

林雲衍表示遺憾地搖搖頭:“沒了,不過我會幫你繼續留意。”

“嗯……”段硯行眼神略有些渙散,捧起茶來喝下一口,才低歎,“謝謝你了,衍衍。”

其實,他也不知道,若再見到雲觴,會是何種情景,何種局麵。

裴二少在娛樂圈同樣人脈關係不小,在內地的勢力居於黑道之首,卻動不了葉慎榮一根毫毛。

葉慎榮在國內雖然隻是個娛樂公司的小老板,可是私底下人際網卻十分可怕,軍火生意誰不給他幾分麵子,要是被美國特工盯上,裴邵仁在黑道上再有勢力,也擺平不了。

假如雲觴是情非得已,身不由己,他和葉慎榮之間的戰爭也依然有著懸殊的差距,如同十幾年前發生車禍一樣,連自己的安全都保證不了。

那次的車禍,媒體雖然說他是想和雲觴殉情自殺,隻有他自己知道,車子的離合器被人動過手腳。

他再不濟,也不會拖雲觴一起葬身地府。

原本是想帶雲觴遠走高飛,銷聲匿跡,拋開娛樂圈紙醉金迷的一切,結果卻在車輪撕心裂肺的一聲咆哮之後,變成十年的生死彆離。

他死的時候,雲觴隻有二十二歲。

刻在墓碑上鮮豔血紅的名字觸目驚心,合棺而葬的決意肝腸寸斷。

而那棺現在是空棺,盛了骨灰的錦盒則供在雲觴家裡。

就是他重生後醒來的,那個隻有組合音響、沙發、床等簡單家具的房間裡。

雲觴是國內首屈一指的金牌導演,卻沒有買過一棟彆墅洋房。

一直都住在那個影棚中,地下酒窖裡放滿了同一年份的葡萄酒,除此之外便是一間收藏了段硯行所有影片的放映室。

回想起曾經雲觴說他當導演時心情沒有一刻好過,才理解到,那是如同行屍走肉的十年。

青春一去不複返,自己對此卻無能為力。

回國以後,夏蓮那邊的工作又如排山倒海般壓過來,整整一個月奔赴各地外景,忙得不可開交。

六月後,日頭當空,天氣一下子酷熱無比,整條大街上仿佛煉爐一般快把人烤焦。

即使是位於陰涼地勢的白金館公寓,出了大樓便像在高溫鐵板上行走。

段硯行停好車,剛從車庫走出來便急急奔進大樓裡麵。

門房章叔忽然叫住他:“是504的嗎?”

段硯行哭笑不得:“章叔,眼睛不好就快點去配副老花眼鏡吧,現在戴眼鏡是時髦。”

“誰眼睛不好!我二十米外的蒼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章叔嘀嘀咕咕從窗口探出腦袋來,像看賊似的鬼鬼祟祟打量他半天,笑眯眯說,“告訴你一聲,你有個朋友來找你好幾次了,你這段時間都不回來,我讓他過陣子再來找你,沒想到他今天又來了!一上午杵在你家門口,我怕他堵路礙事,就給他開門,讓他進去等你。”

段硯行不由皺眉:“章叔,你怎麼會有我家鑰匙?”

“咳咳,不是你讓我備份的嘛,小夥子記性比我還差。”

章叔純粹是扯談,段硯行有點腦袋發暈,萬一哪天真來了賊,也給章叔那麼輕易地放進家門,賊估計要樂得笑不動了。

匆匆忙忙趕上樓,雖然裡麵有客,房門卻是鎖著的,讓他一時懷疑剛才章叔是不是全部都在胡扯。

取了鑰匙打開門後,格局同隔壁林雲衍搬走前住的房子一摸一樣,從門口就可以看見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白襯衫加西褲,皮鞋發亮,煙灰色的領帶上戴著嵌鑽的領夾。

長發束成一把,幾縷散落的發絲垂於鬢角,側影乾乾淨淨,卻有幾分稀薄的感覺。

男人慢慢轉過臉來,嘴角處不羈地含著一根煙,一雙深陷的眼睛漸漸在煙圈雲霧中清晰起來。

低眉,雅笑,半眯的眼睛有些黯淡:“喲,終於回來啦,好久不見啊,裴易尋。”

段硯行愣在門口不能動彈,看那淩亂散落的幾簇發梢裡依稀可見白發,襯托著消瘦的臉龐,心裡像堵了塊石頭,竟叫不出男人的名字。

第四十五章 不易察覺的秘密

往年的六月也沒有今年這樣熱,段硯行隻是從車庫出來到樓上這麼會兒功夫已經汗如雨下,而客廳裡不但沒有開空調,雲觴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身上竟沒有一絲汗。

從沙發到玄關約莫就十來米左右,雲觴目不轉睛投來的視線讓他略有些頭皮發麻,叫的還是裴易尋的名字,多少有點出乎意料。

索性他裝得若無其事,關門、換鞋,嚷了幾句天氣酷熱難耐,到了客廳中與雲觴四目相視。

雲觴對他輕輕點頭,眼底意興盎然,不知怎麼,映入眼簾中竟是眉清目秀的感覺,淡得如同暈染在宣紙上的山水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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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古怪想法,段硯行忙移開視線:“喝什麼?茶還是咖啡?”

像是略作思考,雲觴看著他慢慢才道:“隨意吧。”

空調往客廳裡打著強勁的冷氣,段硯行想到雲觴以前不喜歡甜的,喜歡苦的、酸的、鹹的,口味甚是奇怪。

夏季適合清火的涼茶或養生的水果茶,可是又怕不合雲觴口味,左想右想反而沒了主意,結果還是泡了杯不加糖不加奶精的速溶清咖啡,想了想又加入幾塊冰片端給雲觴,自己喝袋泡茶。

等他落座,看雲觴低頭看著咖啡杯半晌,拿起來隻小抿了一口馬上就擱下了,似乎不是非常喜歡的樣子,段硯行心裡有些糾結。

除了人瘦了點,滿頭烏發中參雜了幾絲雪白,雲觴到是沒多大變化。

生來一張豔而不柔,妖媚卻並未沾有一絲女氣的臉依舊是掛著隨心所欲肆無忌憚的恣意神情。

氣宇軒昂的眉沒入鬢發,眉宇淩厲;細長妖嬈的一對桃花眼,眼尾勾出幾許醉人的癡意。

即便是同樣樣貌的一個人坐在眼前,亦不會有這般神韻與心性。

許久不見,看在眼裡不知為何多出了一些不同於以前的清淡感,就好像褪了色的畫布上有了歲月腐蝕的蠟黃。

段硯行的視線往下落在雲觴的左手無名指,不是璀璨耀眼的鑽戒,而隻是一枚不加修飾的銀色指環,平淡無奇得不似是戴在雲觴的手上。

他在打量雲觴時,雲觴也靜靜地把他端詳了一番,既而還是死性不改地調笑:“一年多了,你怎麼就沒有一點讓人驚奇的變化?”

段硯行嘴裡含了一口冰茶,差一點被嗆到,失誤下竟憋得有些臉紅:“咳咳,雲……雲導的變化到是讓我驚奇了一下。”

雲觴眉頭略緊,垂眼盯著咖啡卻不動,過了一會抬起眼眉來,坐姿隨意,對段硯行挑眉:“我有什麼變化,讓你嚇到了?”

段硯行生硬地擠出一點兒附和的笑容,不好回答。

雲觴還是老樣子,想什麼就說什麼,好像沒有顧忌,實則藏了許多心思。即便彆人觸到了他的痛癢,也那般一笑置之,不以為然的樣子。

到了他這種喜怒不形於色的境界,真叫人交談起來有一點費力。

他接連尋問段硯行近期的情況,正在拍什麼片子,有沒有接拍廣告,國外的發展如何,有沒有在向影視歌三棲演員發展等等。

段硯行一一回答後,忽然話鋒一轉:“雲導這一年多,好像都過著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日子?”

雲觴臉色略變,複爾若無其事地笑笑:“之前工作量太大,難得清閒下來讓自己徹底休息了一陣子,年紀大了,不得不適當調理一下`身體,你也知道我以前酗酒抽煙沒有節製,一下子爆發出來很要命。”

所以,你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一年多?

是你自己的意願,而非葉慎榮強迫?

段硯行細細琢磨著那乾瘦得有些了無生氣的臉龐,眼角的細紋、鬢角的發紋,點點滴滴的細微之處儘收眼底,心裡翻騰,嘴上卻若無其事:“我看你沒戒煙啊?”

門外走廊上一地的煙頭,章叔在清掃時抱怨連篇;客廳茶幾上的煙灰缸也已快被煙頭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