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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也不意外他做出這個決定。

但是林雲衍既然表示要帶病上陣,段硯行心裡實在過意不去:“衍衍,我怕你真的累壞了自己。”

他也不知道這話說得恰當不恰當。

心裡明知雲衍是因為此前一邊忙於拍戲工作一邊要照料他夥食才累出病來,可是一些人情冷暖的話到了口邊,卻又怕說出來不夠慎重。

他關心雲衍,卻不可表露太多情分,不能真心誠意地回報感情,說再多關懷之話,也容易顯得輕浮。

林雲衍到是什麼也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委婉地笑了一下,神情中隱隱露出疲累:“前段時間確實把工作排得太滿了,整天飛來飛去,是我自己沒注意休息。所以Yuki這次會幫我推掉一些工作,但是《劍門世家》我還是想繼續拍下去,不想虎頭蛇尾。”

頓了頓,眼尾與嘴角都微微地彎起一點溫暖的弧度:“難得有機會和你一起拍戲,我還想好好跟你較量演技。以後是否還有機會,很難預料……”

他聲音漸輕下去,最後幾個字含在嘴裡幾不可聞。

什麼都讓林雲衍搭好了橋梁鋪好了台階,段硯行覺得自己正處在階梯中間不上不下。

柔目一笑,也有幾分生澀:“衍衍,你要照顧好自己。”

林雲衍溫溫地笑了一笑:“我一向量力而行,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你不用擔心我的身體。”

有時候,段硯行覺得雲衍正因為如此通情達理,才反而讓他不好意思多加關懷,不然到顯得自己不識趣。

他總想對林雲衍說些心裡話,坦露更多心事,讓彼此心靈走得更近些。

但卻因為了解林雲衍對他的感情自己無法回應,原本的心靈相通卻徒然多了一道屏障。

他走不進林雲衍的心裡,便始終無法知道安分守己的林雲衍到底在心裡埋下多少情結。

《劍門世家》依舊如期拍攝中,製片人方麵沒有再提起更換演員的事。

林雲衍休息了兩天就出院,回到劇組後積極把拖遝的進度補上。段硯行怕他再病發,除了拍戲以外幾乎都護在他身邊。

他笑著說:“你再這樣寸步不離地跟我待在一塊,小心八卦雜誌亂做文章,寫出點匪夷所思的東西來。”

段硯行不以為然:“八卦雜誌能寫什麼?寫我倆的同人文章?”

林雲衍臉一紅,努嘴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由於兩人的默契配合,反而縮短了拍攝周期,十月底便已進入審片階段,宣傳工作和院線檔期也緊鑼密鼓地展開。

劇組到西藏邦達草原取景,完成最後幾幕戲的拍攝。

拍攝階段中雖然安排在最後,但卻是整部影片中後段□部分裡的內容。

故事背景轉到塞外,被五大派聯盟攻破總壇,教毀人亡失去一切的流毓因練邪功引致寒毒毒發,元氣大傷。

他在半昏半醒的狀態下駕馬逃逸到草原,不慎跌下馬來。

這一幕不能用替身,段硯行必須%e4%ba%b2自上陣。

而從拍攝效果方麵考慮,他不僅要注意下馬時的動作和落地後的動作符合要求,還要留意不能受傷,同時又需要將流毓當時一夜隕落的落魄和傷情表現出來,達到“驚心動魄”和“催人淚下”的效果。

難度可謂不同一般。

為了讓自己處於最佳狀態,段硯行早早做好熱身運動,然後拿著劇本在一旁反複思量和練習。

林雲衍一開始看見他專心致誌地在默念台詞,時不時出現符合“流毓”的神情,後來卻端坐著呆呆發愣,便好奇地走過去。

近階段,他的戲服都是塞外異族風格,身上掛滿了象牙飾物,修身的馬裝顯得人格外挺拔。

額上綁了一根細細的皮繩,在鬢角處垂下發辮,英姿颯颯,氣宇軒昂,彆有一番風味。

段硯行瞧見他走過來時,俊朗的儀表透出一身淩厲的氣質,想起他身手不凡,這樣的造型到是十分貼切,不由被震住。

等人到了跟前,忍不住笑道:“觀眾一定會更喜歡你塞外奇遇的造型,之前那身雖然素雅,但是你穿這身更好看。”

他那麼肆無忌憚地稱讚,說得林雲衍臉色紅一陣白一陣,轉身又要走,段硯行忙拉住他:“一會來一會走,你忙不忙,坐下,陪我聊聊天吧。”

林雲衍眼神隱約閃爍,好笑道:“導演和監製們都經常誇你勤奮上進,會把自己演的內容反複認真練習到無可挑剔才上鏡,其實你原來偶爾也會偷懶發呆。”

他自顧自拖了張椅子在段硯行旁邊坐下,遞過去一瓶水,段硯行看起來心事重重,沒有接。

林雲衍乾脆自己打開瓶蓋喝水,倒也顯得自在。

西部草原天高雲淡,視野開闊。空氣裡蕩漾著甘草的清香,陽光灑在身上格外舒適怡人,本應讓人心情極佳。

可是段硯行卻失神地望著遙遠的天邊,喃喃道:“不知道待會那幕戲能不能演好,我正發愁呢。”

看他臉色略有些凝重,林雲衍詫異:“你拍戲不是從來不緊張的麼?”

段硯行抿緊雙?%e5%94%87不語。

林雲衍心思靈巧,稍稍一想便明白了:“你在想雲觴。”

儘管段硯行知道自己的心思很容易被林雲衍看出來,可是直接說穿了,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想的是怎麼演繹好這幕戲中流毓的心情,他的神情、動作,落馬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林雲衍莞爾一笑,翹起修長的%e8%85%bf,臉上是悠閒自在的表情:“原先舊版中也有這一幕,雲觴當時演的時候好像受過傷?”

“嗯,當時導演也要求不能用替身,他落馬時扭傷了膝蓋。”段硯行回顧著往事,原本淡淡的細眉微蹙起來,“當時演出來的效果差強人意,導演本來是想讓他傷愈後重演那一幕,但他不願意。那個時候,我總以為他對演戲隻是敷衍了事。”

林雲衍清脆地笑了一聲,就在段硯行被他的笑弄得不明所以時,他道:“雲觴其實是個奇人,演戲方麵極有天賦,又有許多不同於常人的奇思妙想。他演的‘流毓’看起來是個冷傲孤絕、心計很深的人,我小時候看這部電影時也是這麼覺得,但是認識了雲觴之後,後來再去看了一遍,忽然覺得,他演的‘流毓’並不是大家公認的那個形象。”

段硯行對此表露出十二萬分的詫異,盯著林雲衍,心情不禁有些起伏。

林雲衍不等他開口,笑了笑自行道:“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段硯行啞然,良久之後不禁發笑:“所以,他摔下馬後沒有動,不是因為痛得動不了,而是他本意就是這樣。”一聲恍然大悟的歎息後,頓然惆悵地笑起來,“我們大家都誤會了麼?”

“侵掠如火;不動如山。他的‘流毓’看起來隱忍孤冷,壓抑著心中的野心,其實相反。心反而如止水,坦蕩平靜。”林雲衍目光注視著段硯行,“以雲觴的脾氣來看,他能忍受葉慎榮那麼多年,就表示他不是不能忍辱負重的人,何況當時又在你身邊,有你看著,忍一時之痛把戲演完,對他來說並不難做到。”

獨自望向遠方,他臉上有一種風雨不能動搖的恬淡,一邊尋思一邊感歎:“一般來說,欣賞一個人就會不自覺地去模仿,雲觴告訴我,他十四歲認識你,因為你而開始演戲。他的目光一直注視著你,不知不覺間就把‘流毓’演成了他眼中的你。而你現在又把‘流毓’參照他的性情來演,你們倆真有趣。”

世人以為雲觴當年演的流毓就是活%e8%84%b1%e8%84%b1的他自己,焉知世人皆被表麵所蒙蔽。

段硯行一而再再而三地恍惚起來,靜默的表情下是翻湧的思緒。﹌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當初他受到林雲衍的點撥,思路頓然開闊,決定演一個完全顛覆原作的流毓。

不再是白衣翩然,不再是孤峰上迎風傲立的“雪狐狸”。

造型上變成了以紅色或黑色為主體,妝容濃豔,喜好用金簪束發。

桀驁不馴,獨斷獨行,性情雖依然孤冷,眼眉間卻多了一分笑忘紅塵的嫣然和妖冶。

這樣的形象,竟隻有林雲衍看破了真相。

不知當時第一部上映時,雲觴看了作何感想。

可惜那時候雲觴打電話給他,被他掛斷。

“衍衍,你看得到清楚。”

林雲衍淡淡一笑:“旁觀者清。”

天高地闊,林雲衍的目光移向遠處,悠悠然搖晃著%e8%85%bf,神情間確然有一分置身事外的明朗與閒淡。

段硯行低頭,又開始苦思如何演繹這一幕。

若說雲觴演的流毓是個無欲則剛的人,落馬後就不會有虎落平陽,不甘心就此兩袖清風的情緒,反而是如一塊大石沉下水底,所有的情緒也一並沉了下去。

所以,雲觴當時不動。

現在,他演的流毓內心敏[gǎn]而激烈,原本就在逃亡中,已顯得落魄不堪,半途又摔下馬,情緒一定會隨之爆發。

那就不能不動,不能太過壓抑,表麵太平靜。

他在尋思當即,林雲衍又好像在自言自語地說:“拍第一部時,馬導演把這一幕刪掉了,現在卻放到第二部裡,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要試試你的演技。”

段硯行驀然想到十多年前,雲觴的演技已經深藏不露,如今才頓悟,不禁惆悵:“難道我幾十年的演戲經驗,還不如當初隻有十八歲的雲觴?”

林雲衍向他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略以調笑:“你倆偶爾會暗自較勁嗎?”

一針濺血,段硯行忍不住歎息:“有沒有較勁我不知道,但是你讓我發現了我以前對雲觴太缺乏了解。”

“當局者迷麼。”林雲衍像是心不在焉地說,“要是真的隻是敷衍了事,怎麼會一直留在這個圈子裡當導演。”

段硯行目光落定在他淡然的眉目神情上,他自眼角斜睨,露出一絲深味的笑意:“我知道雲觴家裡收藏了你以前拍的所有電影和電視劇,之前我有興趣,借了不少來看。然後再看過他拍的那些電影後,發現他在拍時一直都想著你,十幾年如一日,我自歎不如。”

什麼叫做無可奈何,段硯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