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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由,夫妻倆在門檻處就把這些日子以來的是是非非簡要說了一遍。

進得門來,放下手提袋,也不洗漱吃飯,楊勇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快步進了裡間小窩。凝視著床上兩個女兒神似的麵容,心若狂瀾,鼻子一酸,素來剛硬的男性臉龐有了一絲動容。良久,等潛家爺爺開門進來,兩人才移開視線,悄悄退到小廚房議事。

潛家爺爺帶了半瓶燒酒進來,翁婿倆就著晚上的剩菜沉默地對酌開了。潛麗琴忙前忙後一邊下麵條,一邊細細講述著前因後果。好一陣才輪到潛家爺爺開口:“後來我去找過鄉長幾次,他答應等你回來再解決這兩件事。那位阮同誌,小麥曾經在山上幫過她女兒一把,也幫著我們在鄉長麵前說了幾句好話。”

一杯酒下肚,情況梳理清楚了,楊勇濃密有致的眉也漸漸舒開了,便問:“自留山頂被占了多少?樹木被砍得多嗎?等下天稍微亮了我就上去看看。”

潛家爺爺道:“電視塔現在馬上就要封頂了。塔基四個水泥墩統共就六十來個平方,四周因為要放材料、架機器,樹全砍光了,統共有三百來個平方。另外,工人們還擅自開辟了一條近一米寬的路,沿途的樹木全砍了。”

“那補償呢?”

“塔基土地補償五百元,其他樹木零零總總加起來算一百塊。”

楊勇又問:“砍掉的樹處理了嗎?”

潛家爺爺道:“大的樹已經雇人取好料子扛回來了,小的還散落在山上,隻能當柴燒了。這事兒我們虧是虧了點兒,我當初也是看在鄉長的麵子上才答應的。”

楊勇呼嚕嚕吃了一大筷子的麵條,大嚼了幾下,有點含糊不清地說:“我倒不擔心錢的事情,電視塔的事倒好解決。我就擔心小女兒的事,彆到時候又鬨出什麼妖蛾子,這次說什麼我都不會再讓一步了。爸你有什麼想法?”

潛家爺爺停住筷子,道:“我是想,錢我們少拿點好了,讓鄉裡就孩子的事寬鬆點,讓儘快把戶籍手續辦好。”

楊勇不語,三兩口把麵撈光,仰頭將湯一飲而儘,放下碗說:“我的想法不同。咱跟鄉裡說說,這山我捐了,不收他們錢,讓他們或縣裡寫個榮譽證書給咱,證明那山頂名正言順是咱家的,封了第二大隊人的口。至於那錢,買台電視機給村裡的老人協會,咱家和鄉裡聯合署名。既有意義又爭取了村裡絕大多數人的支持,讓想分一瓢的人無話可說。誰家沒老人,老人的話有份量,到時候大部分輿論都會站到我們這邊來。”

“那孩子的事呢。”

楊勇道:“我送了山頂又送了電視機,拿人手短,於情於理,鄉裡和村裡都得放咱們一馬。我不奢求全免,但是得按市裡的文件標準給我開發票,不能老一套,鄉裡想罰多少就多少。”

潛麗琴小心翼翼瞅了瞅潛家爺爺的臉色,插上一句:“鄉裡若不同意呢?”

這時,潛家爺爺淡淡地開口了:“就是我們太虧了……這個倒不用擔心。你還是小麥機靈,她跑到阮同誌家裡找他女兒玩來著,給打聽到了一點消息,這個電視塔工程好像將作為考核成績之一提拔乾部。這樣一來,鄉裡除了要對縣裡負責,鄉乾部個人比我們更不希望出事兒。”

“那隊裡不同意呢?”

“哼。”楊勇一聲冷淳:“這是自留山,他們有什麼資格不同意。隻是心理不平衡不想讓咱家獨美罷了。咱家也一分不拿,白白丟了山頂,還損失了那麼多樹木,他們幸災樂禍心理平衡了,就不會說三道四了。”

潛家爺爺見楊勇決意如此,也不多言,輕聲吩咐著:“那你們抓緊時間休息,明天趕早咱們去趟鄉政府,速戰速決把這事了結了。”

潛家爺爺起身出去了,夫妻倆稍稍洗漱了一下也回房間了。末了,楊勇又拿著煤油燈進了裡間小窩,坐在外側床沿端詳了好一陣子,輕聲跟潛麗琴感慨:“兩個孩子真像啊。”

潛麗琴也緩緩在床沿坐了下來:“是,院子裡兩個嫂子都說像呢。但仔細一看還是有區彆的。這孩子樣子長得討喜,皮膚稍微黑點,生下來時算命的就說是個有福氣的,倒也不愁。我就愁小麥那眼睛,隱隱約約像隔著層霧,幽幽的,像哭一樣,有時候我都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她手心裡的生命線有個缺口,算命的都說這孩子命運坎坷,倒是讓人真擔心。”

楊勇拍了拍她的肩道:“不怕,現在孩子們都回來了。我終於可以睡個踏實覺了。”

潛麗琴嬌嗔地捶了他一把:“你倒是大方,一句話,電視塔的錢說不要就不要了,你不知道我爸這陣子斡旋得多辛苦。我可跟你說了,家裡隻剩下14塊8毛錢了。這要罰款怎麼辦?這年該怎麼過呢?”

楊勇嘻笑了一番道:“這次你做得很對。我身上帶回來有三百多塊,先熬過一陣子再說。剩下的豬咱過年不殺了,過幾天找個買家賣了,留著錢明年買新豬仔。桔子等明年開春了,我運到華陽市去淘弄,希望賣個好價錢。”

“山上搬回來的樹,賣掉還是能湊幾個錢的。”

“那先放著吧。現在孩子們都回來了,房間不夠住,遲早要在樓上隔出幾個房間的。那木材留著,省得到時候還要買了。”

夫妻倆又嘀咕了一陣才出去。漆黑的夜裡,潛小麥緩緩睜開了眼睛。

第一卷 069官兵捉鬼子

天亮後,待潛家三姐弟起床,屋裡已經不見了楊勇的身影。

直至午後一點,潛家翁婿倆才從外麵回來。經過一個多月的風吹日曬,楊勇的臉顯得更加黝黑,想是喝了酒,麵色有些微微發紅。

走進裡屋,輕輕對潛麗琴揚了揚手中的單子,楊勇如釋重負地道:“早上鄉裡開過會,都同意了。孩子的事交兩百元罰款,戶口準牽單拿來了。我等下騎車去鄰鄉遷戶口,咱晚上取個好名字,明天把這事全給了結了。”

說罷,走過去一把抱起一直睜大明亮無邪眼睛注視著自己的小女兒,柔聲說道:“爸爸這次不知道你回來,沒有給你買禮物,下次一定給你買。”

許是講話間哈出的淡淡酒氣不好聞,崔玲玲幾不可見地皺了皺小眉頭,目光怯生生習慣性地尋找著姐姐的身影。

旁邊,潛小海正迫不及待地翻動楊勇帶回來的手提袋,裡裡外外已經被他掏得亂七八糟。忽地,他從一堆東西中淘出一件玩具,像發現新大陸般興奮地大叫起來:“槍,爸爸給我買槍了。”

看到兒子這麼喜出望外,楊勇也很高興,笑著解釋道:“這是水槍。在裡麵裝上水,動動小食指,就可以把水射出很遠哦。”潛小海躍躍欲試,卻不得其道,跺著小腳,猴急得眉毛皺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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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楊勇隻得放下小女兒,走過去盛了水手把手教他。一邊,仔細觀察著步驟的潛小海,還不忘貪婪地說:“爸爸,小舅舅小舅媽給小藝買了把龍泉寶劍,可漂亮了,上麵有黃燦燦的雕龍呢。我也好想要哦。”

聞言,楊勇退後一步,故作不悅,把藍色的水槍高高舉起,道:“要寶劍也可以啊。但你隻能選一個。選寶劍的話,這水槍我就要沒收了,反正送給彆的小孩也是可以的。”

“不不不。”潛小海後悔得迭聲稱不,立馬堆起討好的笑容,踮高了腳尖企圖拿回水槍:“我現在就想要水槍,爸爸快還給我,寶劍我明年再要嘛。”

楊勇微哂,又彎腰教了他一陣,才走回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手提袋,收拾了一會兒,從裡間拿出一件薔紅色棉襖讓潛小麥穿上試試,見明顯過大了點,又徑自自言自語開了:“沒關係,等明年長高長胖了就可以穿了。”

接著又從包裡掏出一包綠豆酥遞給崔玲玲,強調道:“小麥、小海,你們都有禮物了,這包綠豆酥都給玲玲,你們不得覬覦,聽到沒?”

“聽到了。”潛小海被水槍吸引住了,眼睛直直盯著飛出去的水珠,在陽光的折射下呈現出七彩的顏色。他才不屑這些吃的小玩意兒呢,雜貨店裡的東西自己老早吃遍吃厭了。

可惜這種太平局麵沒有維持太久。

楊勇騎車走後,潛小麥在屋裡死記硬背中醫配方和用法,忽然聽得天井裡傳來潛小海、潛小藝的鬼哭狼嚎。走出去一看,一堆大人已經團團圍著兩個小祖宗七嘴八%e8%88%8c問開了。好半天,才從哭喪了臉的小P孩嘴裡問出情況。

原來,兩個小鬼都得到了新玩具,正處於新鮮興奮期,都想發揮比較一下新玩具的威力,於是便糾集了一群小夥伴玩官兵捉鬼子。可問題來了,甭看小P孩們少不更事的,正義感榮譽感可強烈著呢。遊戲都想玩,卻死活誰都不願做鬼子。到最後,潛小海等人不耐煩了,一致指定要求潛小藝做日本鬼子,至於理由,潛小海的原話是:“你鼻子底下有塊黑色胎記,電影裡日本鬼子都有。所以你就是日本鬼子。”這話可觸到潛小藝的痛處了,怒火攻心,撲上來揪住潛小海,小拳頭直愣愣就招呼了過來。潛小海也不遜讓,手腳並用,一%e8%85%bf就踹上他的小肚子。幾招下來,未見輸贏。這不,兩人都掛著彩回家哭訴搬救兵了。

潛家奶奶好不容易止住寶貝孫子的水龍頭,慢慢協調起兩個小表兄弟的矛盾:“兩兄弟為什麼不輪流起來玩呢?這一次小藝做日本軍官,小海做解放軍;下一次就由小海做日本軍官,小藝做解放軍啊。”

哪知,這個貌似公平的建議立馬遭到了兩個小祖宗一致的搖頭否定,異口同聲道:“不要,日本軍官是大大的壞人。”

看,中國的電影宣傳是多麼地成功。藍妹兒又心疼又無奈,隻得拉開嗓門抓漢丁。可惜晚了一步,潛小軍、潛小芬都早早吃完中飯出去玩了,是以偵探的目光繞來繞去,最後繞到了潛小麥的身上。

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啊。罷了罷了,自己就英勇挺身無聊一回吧。潛小麥拍拍%e8%83%b8脯,很是義氣地道:“我來做大惡不赦的日本軍官,你們滴,都去做解放軍。”

兩個小祖宗變臉比翻書還快,立馬破涕為笑了,周遭的大人也籲了一口氣。潛小海這廝還突然想起什麼,大叫:“姐姐,等一下,我去拿解放軍的帽子。”

咚咚咚跑進房去,咚咚咚又跑出來,上氣不接下氣,除了帽子,手上還多了他的禦用小木劍。左手屋潛小藝登場時,也是全身武裝得像個聖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