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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豆乾要先放水裡泡開的。這是常識,好不好?”但這是晚輩該說的話嗎?在傳統老爺子眼裡那是會被定為造反罪的。是以,隻得起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長短不一,好的歹的,切好了和著肉下鍋了。也罷,頂多浪費點父%e4%ba%b2砍的柴,還是能煮熟的。咱不求過程,咱隻要結果。

等待的時間裡,廚房裡隻聞柴火劈劈啪啪,除了偶爾揭開鍋攪拌幾下,潛小麥一直都坐在灶前看顧著火。旺旺的火%e8%88%8c不停躍動著,映在小臉上,紅光滿麵,更照得小身子暖暖的,很是舒服。

潛家爺爺覷了覷,又緩緩開口了:“你不要以為做飯這麼簡單。做好任何事都是很難的。你要下苦功去學,每樣都學起來,有了技能伴身彆人才不敢欺負你。”

“就說這南江村吧,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能人還是有幾個的。像村西的王家嬸子,雖然是個啞巴,卻有一手做豆腐的好手藝。她做的豆腐又綿又軟,吃了的人無不說好,很多人都固定在她那兒買,賺了不少錢的。”

“村東頭的李家根也有一手好水泥活兒。起先他隻是幫人家蓋蓋房,現在都自己做起包工頭了。他自己家的房子造得多好啊,比村長家還漂亮呢。”

“至於其他做木工的、做竹蔑的、做裁縫的好師傅就更多了。農村裡也是臥虎藏龍啊!”

嗬嗬,自家爺爺還懂這麼時髦的詞啊。當然嘍,潛小麥是不否認的,農村老一輩人土歸土,俗歸俗,卻大部分都有一身好手藝,就如城裡人上了大學都會挑個好專業。隻是老爺子今天說了這麼多,意欲何為呢?

“再說以前的大隊書記水賢公吧。他的爹是個有學問的秀才,他對水賢公的培養啊,那是相當的嚴厲。看書打瞌睡了,就把頭發紮起來用繩吊到梁柱上去;實在忍不住想睡覺了,就拿把錐子刺進大%e8%85%bf,刺得鮮血直流,人就猛地醒過來了。水賢公就是在這樣的訓練下,成了南江村第一有學問的人……他不僅是大隊書記,而且還是南江鄉校曾經的校長……不僅寫得一手厚實飽滿的顏體,而且力氣還特彆大。有一次,他從鹿山走夜路回村,還打了一隻野豬回來呢。”

嘎嘎,您老人家想讓我也去打隻野豬回來嗎?潛小麥暗忖,那懸梁刺股是蘇秦的故事好不,現代社會哪還有人能苦讀苦練到那個境界。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但說這麼多是為什麼呢?不用她發問,潛家老爺子抿了口茶,又顧自講下去了。

“南江村強人多啊,像這次咱家的兩件事情,他們一旦聯合起來,眾口爍金,你爸一個外鄉人就根本沒有還口的餘力,咱家這虧是吃定了……再者,你爸又沒有技術,就靠種田和走街串巷賣補品,勉勉強強隻能糊口而已,在村子裡既沒有威信,也沒有人緣,哪有人會看得起他……你二姨夫人品差歸差,但勝在心計,這方麵你爸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前有狼後有虎的,就怕我們老兩口沒了,你們在南江村就住不下去嘍。”

潛小麥再也沒了腹誹打趣的心情,心裡苦苦澀澀揪心地難過。自家爺爺的敏[gǎn]她多少是知道的,%e4%ba%b2身經曆了“十年浩劫”,因太公的地主成分履次被拉上台批鬥,為此還下放到自然村工作多年。老人家目睹了太多惡劣人性早成了驚弓之鳥,凡事總悲觀地比一般人想得更多更深,又總企圖通過父%e4%ba%b2楊勇來扭轉村人對潛家雜七雜八的看法。不是父%e4%ba%b2不夠好,而是這個任務太艱巨。有時候,潛小麥會想,如果父%e4%ba%b2就是%e4%ba%b2舅舅,那麼老爺子會不會樂天知命、欣喜於兒子的淳樸善良呢?

最終,潛小麥想了想,還是轉過身來直直望進潛家爺爺憂鬱的目光,道:“爺爺,你訓練我吧。我會努力去做的,這個家以後由我來守護,我的爸爸他隻要健康就好。”

第一卷 067盼歸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潛小麥都在懷疑,那天潛家爺爺的一番苦情告白,是不是壓根兒挖了個陷阱,等著缺根筋的自己沒頭沒腦做出那番保證呢,然後老爺子將計就計,順水推舟來了個“懸梁錐股”活活折騰自己呢?

總之,在潛家沒有解除孩子們的禁足令前,潛小麥的時間全讓老爺子接收支配了。

現在,除了做飯做家務,潛家爺爺急不可耐地開始了拔苗助長工作,硬是把他自己衷愛的藥書攤到了潛小麥頭上,那本《老中醫妙用驗方》按指標要在半年內從頭背到尾,萬裡長征現在剛剛踏出第一步。再加上原本每日一練的毛筆字和素描作業,潛小麥忙得像個旋轉不停的“駱駝”。乃至於有一天,潛麗琴吩咐她去鄰村送還一本織毛衣的圖樣書,她都長長考慮了一陣才回答:“那得等等,今天我的行程全滿了。”

雖然學校放假,許多外地學生都返家了,但南江村非但沒有清靜下來,反而更加熱鬨喧囂了——因為年關將近,村子裡外出打工的青年人都成群結隊紛紛返家了。

除了街頭巷尾不時有三五成群鮮衣怒“馬”的男女青年嬉笑著走過,僅僅從小小的潛家雜貨店也是可以窺見一斑的。最明顯的就是煙酒飲料成批成紮走得快了,小孩子們的手裡也突然多了票票,從幾毛到幾元不一而足,於是,廉價的小零食、小玩具賣斷了貨。

臘月十六這一天,南江村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一大早,潛麗琴從外麵打水回來,就在屋子裡欣喜地叫開了:“姐弟幾個快起床,外麵積了好大的雪哦!”

真的嗎?杏花春雨的江南歲歲可見,但雪花輕舞的江南卻是夢裡幾回縈。向來物以稀為貴,江南的孩子對雪可是異常喜愛哦。潛家姐弟也不畏寒了,在潛麗琴和潛小麥的快速打點下,兩個小娃娃三兩下就穿得嚴嚴實實了。

跑出門一看,謔,好大的雪哦。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隻見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雪花紛紛揚揚落下來。雖沒有塞北的豪情,卻也彆有一番輕柔秀麗之美。雪中的村莊依然是小橋流水人家,隻不過橋是粉妝玉徹的橋,水是茫茫一色的水,人家是白雪深處的人家。

好一幅水墨江南雪哦。潛小麥由衷地感慨,自己到底有多少年沒有細細欣賞這樣的美麗景致了呢。遠處,潛小海早就融入堆雪人、打雪仗的人群中,跟在人高馬大的潛小軍身後笨笨拙拙地捏著小雪團,一臉傻乎乎地兀自笑得開心。

崔玲玲雖然也很興奮,卻始終沒有離開姐姐潛小麥半步,隻在四合院門口伸出小手,輕輕地接住一片片雪花,笑嗬嗬地問:“姐姐,這個可以吃嗎?”惹得潛小麥很是好笑,一時興起,跑到山腳下給她捧回了許多長長的“冰棍兒”。

不知臘月十六究竟是什麼好日子,風雪交加中,潛小標和潛鬆友夫婦竟不約而同回到了家。

藍妹兒歡天喜地迎了出來,咂巴著嘴不停地說道:“今天真是好日子啊,我早上就聽喜鵲在喳喳叫。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都回來了。”

嘎嘎,我們咋沒聽見呢,這冰天雪地的有喜鵲嗎?

潛家大院刹時變得喜氣一團,一年不見了,大家都言笑晏晏地熱絡寒暄著,互相打聽傾述著一年來的近況。潛鬆友夫妻還立馬從行李裡掏出了些自己種植的香菇,分送給院子裡的幾戶人家。潛小標倒是沒買什麼東西,卻也從口袋裡翻出了幾顆包裝美美的泡泡糖遞給幾個小弟小妹,贏得小P孩們一陣熱烈歡呼。

隻可惜好景不長,各自返家沒出半個小時,左手屋就風雲迭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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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響起的是久違的歌曲旋律《亞洲雄風》,潛小麥猛的想起,1990年似乎是北京亞運會召開的年度。還沒來得急懷舊一下,大舅媽黃雪萍的大嗓門就嚷開了:“你個短命鬼,就帶這麼點錢回家,連隻豬腳都買不了。你說說,你這一年在溫州都乾了些什麼,買了這麼多衣服,還帶上了眼鏡裝四眼貓……這是什麼,收錄機……你以為你誰啊?大款啊,花錢這麼大手大腳的,都不知道節儉點,這村裡三天兩頭停電,你用電池用得起嗎?這麼多磁帶,能當飯吃,還是能當肉吃?……”

大舅媽還沒停歇下來,小舅媽李愛珠也不遑多讓地左右開弓了:“你個死豬頭,你個大傻冒,在家不好好讀書,我讓你留級,我讓你生蟣子……我和你爸在大山裡累死累活,你在家好吃好喝的連個書都念不好,看我今天怎麼滅了你……”隨後響起的就是潛小芬抽抽答答的哭聲和潛家奶奶等人的勸解聲了。

這廂,在裡屋靜靜畫著陶罐子的潛小麥有了一陣子的恍惚:“這就是回家的感覺麼?有笑,有罵,有哭,有鬨,有耳熟能詳的鄉音,有陳舊簡陋的故園,有關愛瑣碎的責備……這不,剛罵完人的大舅媽備好飯菜,又扯開喉嚨催潛小標吃飯了。不知道遠方的父%e4%ba%b2什麼時候回家呢?”

外頭,潛小海問出了潛小麥的問題:“媽媽,小舅舅小舅媽都回家了,他們給小藝買了把龍泉寶劍,可漂亮了。那爸爸什麼時候回家啊?我也想要支寶劍.”

潛麗琴聽了柔聲哄道:“爸爸這幾天就回來,你去門口仔細看牢,爸爸回來的話要第一個跑來告訴媽媽。”

潛小海這次出奇地聽話,提著自己相形之下粗陋遜色的小木劍,戴上圍巾帽子,真的坐在四合院門檻上眼巴巴等了起來。空下來的時候,潛小麥明明知道這種倚門而盼的姿勢很蠢很沒用,卻也禁不住帶了崔玲玲三不五時到門口晃蕩一下,眼光逡巡著來去匆匆的行人,關注著過往南江的每一輛車,彎彎曲曲公路的儘頭,爸爸你現在還好嗎?沒有電話沒有音信的日子裡,真的真的很想你。

第一卷 068秉燭夜談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臘月十八深夜,細雨夾雜著雪粒子簌簌撲打在青瓦上。一隻鄰鄉賣完桔子歸來的拖拉機突突突經過南江村,在信用社門口停了下來。車上跳下一個人,楊勇回來了。

潛家大門裡麵上了栓。於是,他信步走過來,在雜貨店緊閉的木窗上敲打了幾下。屋裡馬上亮起了昏黃的煤油燈,想是潛家爺爺也還沒睡著。遂趕緊披了大襖起來給楊勇開門,道:“你先回屋洗洗去去寒,再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先彆睡,我穿好衣服等下過去找你,有事商議。”

楊勇雖然詫異,卻也點頭答應了。想是潛麗琴也聽到了外麵的聲響,裡屋也緊跟著亮起了燈,開得門來,哽咽著的第一句就是:“你怎麼這麼遲才回來,家裡……天都要塌下來了。”

楊勇也不進屋了,急急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