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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自己不能不說感動,於是循循善誘:“那你想畫什麼呢?”

潛小麥快速從書包裡掏出《素描教程》遞過去。譚向陽翻了翻道:“這個對你來說難度有些大。我也是上師範後才接觸的。”

潛小麥接了話茬:“我聽彆人說,這個學好了,以後想畫什麼就能畫什麼了。”

譚向陽點頭同意:“素描雖然枯燥,但是一切繪畫技術的基礎。你隻要堅持不懈練下去,應該會出成績的。以後我每周給你上一課,你每天交一張作業上來。”也不多說,俯身從書桌底下抽出畫板,三兩下備好紙筆,給潛小麥講解起握筆姿勢與線麵結構……

走出教師宿舍樓,黑暗已經悄悄籠罩了村莊,西方天空也僅剩下一點紫紅色的彩霞。潛小麥遠遠就看到潛麗琴端著飯碗倚門向學校方向眺望,未等她走近,就提高嗓門嚷嚷開了:“你今天怎麼這麼遲才回來?跑哪裡玩去了?天黑下來都不曉得回家吃飯的啊?這陣子剛覺得你懂事點,你就開始野了……”

潛小麥心情舒暢不予理會,潛麗琴愈發覺得女兒怪胎:“你還開心得意?我在說你呢。放學了不回家很光榮啊,還有臉笑得跟偷了腥的貓兒似的。”

這次潛小麥回嘴了:“我才不是貓,我是醉翁。”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

第一卷 045拾漏

潛小麥不知道教育管理上是如何定義與區彆城鄉學校的。但潛小麥絕對知道,城市學校是不會有拾茶籽漏這一教學實踐活動的。

深秋,農民們已經轉戰柑橘地。南江鄉校按照慣例撿了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全校出動撿茶籽漏去了。一年(1)班分到的是離村莊最近的一座矮山。

大山剛開始很是安靜,隻有柔柔的風從麵頰飄過,帶落枝頭的樹葉,仿佛空中舞動的彩蝶。一群小學生排隊走來,腳踩著薄薄的落葉,發出輕細的“沙沙”聲。但隨著一聲“開動”的令下,大山頓時喧鬨了起來。

孩子們有的三五成群深入大山的心臟探險,有的撒開腳丫子滿山崗遍跑,有的拿著鉤笄仰頭翻找被農人們遺漏的茶籽,更有男生形如野猴子,在結實堅韌的油茶樹上蕩過來晃過去如履平地。調皮的時候還不忘偷偷拿茶籽果實“射擊”方位低的同學,引得一陣依哩哇啦對罵和互毆。暖暖的太陽從樹的繁枝茂葉間透射下來,像撒了一地的碎金,情景美好得讓人漸漸忘卻野外環境並不“太平”這一事實。

打破歡聲笑語的是阮慧慧的一聲尖叫。彼時近旁的潛小麥正坐在油茶樹的枝椏間兀自陶醉著,聞聲倏地轉過頭去,瞥見的是草叢裡坐倒在地抱%e8%85%bf痛哭的阮慧慧,還有一陣搖曳遠去的草木悉嗦聲。不好,希望預感不是真的。“怎麼了,阮慧慧?”

阮慧慧嗚咽的聲音直打顫:“……蛇……”

“快去叫老師。”潛小麥朝山左孫紅梅大吼一聲,跳下樹枝,一個劍步上前拉高她的褲腳,腳踝上方兩個明顯的齒痕正向外透著黑紫的血。

有毒!潛小麥的第一反應是急忙扯下紅頭繩,實實把阮慧慧的膝關節上方紮緊了。傷口迅速出現了腫脹,由不得潛小麥不下狠手往外擠,好一陣才有些微黑血擠出。

阮慧慧麵白如紙肢體軟癱,嚇得忘了疼痛,語無倫次地問潛小麥:“嗚嗚……我……會不會死掉?”

“不會,這蛇沒毒。”潛小麥言之鑿鑿,頭也不抬,繼續下狠手。該死的,沒有小刀也沒有水。好在,這個時候,譚向陽第一個衝了過來。見狀,迅速從腰帶上解下鑰匙扣,打開小剪刀,在阮慧慧的傷口處硬生生劃了幾道口子。雙手自上而下不停向傷口擠壓。

“是腹蛇咬的,我去找野蕺菜(魚腥草)。”潛小麥對譚向陽扔下一句話便跑開了。

農家人最大的天賦就是對山裡的東西如數家珍。潛小麥輕車熟路在水溝陰濕處找到了卵圓形的野蕺菜,胡亂擇了一把,抓起小石頭喀喀幾下子搗碎了。捧過去的時候,見傷口擠出的血已呈紅色,不由籲了口氣。

待得兩人把野蕺菜用手帕縛上傷口,藍亦鳳帶著醫生和阮慧慧的父%e4%ba%b2趕到了。醫生翻了翻傷口,鬆了口氣,對身後阮慧慧的父%e4%ba%b2說:“你女兒今天運氣真好,多虧了這位老師和同學搶救得當急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末了,又回過身對藍亦鳳說:“秋蛇凶猛,現在還沒開始冬眠,快帶了學生回去。”

終於,三魂丟了七魄的阮慧慧,窩在她父%e4%ba%b2懷裡肆無忌憚哭了個天昏地暗,說出的話卻讓所有人跌破了眼鏡:“爸爸,我參加不了後天的秋收會演了。”

第一卷 046秋收會演

阮慧慧的確沒能參加秋收會演。

因為她的缺席,一年級舞蹈隊不得不臨陣換將。方英同學在集訓了一天後,帶著藍亦鳳的諄諄教導和同學們豔羨的眼光,英勇登台了。

可惜,生活很狗血很愛折騰人,它看不得所有人都天才般地創造奇跡。於是,台下活蹦亂跳一尾龍的方英,從帷幕裡踏著小碎步出來,隻一秒功夫,就被人民大軍黑壓壓的人頭鎮回了蟲形。先是方寸大亂,跟不上節拍;接著是方向混淆,跟潛小芬結結實實撞了個滿懷;再然後就是活生生的花自飄零水自流了,恁是孫紅梅想力挽狂瀾也無濟於事。就這樣,一年級舞蹈隊曇花一現,還沒來得及擺開POSE,就灰溜溜被全體招回了後台。

或許是南江的生活太單調太乏味,就這麼個小插曲,也能讓台下的觀眾興奮得像喝了二兩白燒。有指指點點楊家小子呆頭呆腦啦,有豔羨孫家閨女臉蛋長得漂亮啦,更有人興致勃勃向方英父%e4%ba%b2打趣兒:“你家小鬼今天真露臉啊”,等等。其中,喜憂交俱,議論得最起勁的要數數量龐大的媽媽團了。

稻場右邊,方英的媽媽早就潮紅了臉頰,一邊不自在地搓著手裡的外套,一邊洋嗔著責怪自家女兒:“都是這個傻妞,逞什麼能,把好好的舞蹈糟蹋了……哎,要是再早兩天開始訓練就好了。你說,這阮同誌的女兒,不前不後,怎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被蛇咬了呢。藍老師還說我家丫頭沉著,頂了上去,誰成想會是這個樣子呢。”

最鎮定的要數孫紅梅的媽媽,女兒雙百的成績和班長職務,讓她無論走到哪兒都腰杆倍兒直,反倒沒那麼在意演出的失利了,說:“隻是一場演出而已,孩子們都儘心了。方英媽媽,你回去可不許罵孩子啊。”其他幾位母%e4%ba%b2也連連附和,寬慰了方家媽媽幾句。

這時候台上也恢複了秩序,潛小軍等幾個男生一曲“農味”十足的《我熱戀的故鄉》贏得了全場掌聲雷動。媽媽團們好不容易湊到一塊兒,一邊鼓掌,一邊仍忘不了要交流交流各自孩子的在校情況。東拉西扯,不知不覺就聊到了期中考試。

不提還好,一提李梅君媽媽的臉立馬漲成了豬肝色,很是不滿地振振有詞:“我家那死孩子數學沒考及格。連算個數都不會,以後怎麼算賬?還讀什麼書呢。說起來,都是那個男的數學老師不好,我上次進教室看過了,太年輕太嫩,說話跟蚊子一樣,根本壓不住那班野猴子。”末了,還長長歎了口氣:“這老師啊,就得要有經驗。”還彆說,這番話挺有市場的。這不,幾個數學成績平平的家長已在一旁添油加醋了。

果然是自家的孩子彆人家的老師啊。潛小麥寧可看螞蟻啃骨頭,寧可聽繈褓娃娃伊伊呀呀,也不想聽一群女人議論譚向陽的是非。轉身走開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秋收晚會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最終在主持人“南江明天更美好”的祝福語中拉下了帷幕。而對於潛家來說,恰恰重頭戲才剛剛上演。

潛家對這次秋收會演後的點心很是重視。為此,今天楊勇潛麗琴都沒下地乾活。

早在晚飯前,潛家大院一切都已布置停當。十幾張八仙桌在四合院的堂屋、回廊和大小天井疏疏落落排開,碗筷汽水一徑都已擺好。廚房裡潛麗琴也把所有的材料準備妥當,該切的切了,該蒸的蒸了,該炒的也炒了,就等晚會結束後回鍋熱一下就行。

饒是如此,當演出大部隊開進潛家大院,現場還是來了個措手不及。好在學生演員有老師帶隊整編,潛家也請了幾個左鄰右舍幫忙,才應付得過來。就連潛小麥,也被調到了一線,端盤子涮碗忙得團團轉。

點心並不豐盛,能保證的就是量足。演員每人配發了一瓶汽水外加兩個花生餅,除此之外每桌隻有滿滿兩大盤炒粉乾炒粉絲。領導與帶隊老師的桌上也相差無幾,隻多加了幾個家常小菜和酒水。儘管如此,人逢喜事精神爽,興奮勞碌了一晚上,大夥兒還是秋風掃落葉吃了個歡。

待得把所有領導演員送出院門,已是月上中天。直到這時,潛家人才得以空出手來收拾滿院子的杯盤狼藉。看著爬在條凳上收拾碗筷不願先行去睡的女兒,楊勇心底湧起了一股愛憐。走過去接手了較重的盤子,不由想逗逗她:“小麥,你說,這表演怎麼都沒你的份兒啊?”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誰料潛小麥當真了,仰起疲憊的小臉一本正經地反問:“爸爸希望我上去表演嗎?”

“那當然。”窮人家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孩子身上,自己也不例外。好半晌見女兒都低著頭沒有應答,楊勇還以為自己刺激到孩子了,正想寬慰鼓勵幾句,卻聽得女兒悠悠開口了:“爸爸,下次我會上的。”

第一卷 047不巧

所有糧食進倉種子下田後,農曆小雪日天朦朦亮,楊勇全身衣飾一新,帶上平時鎖在抽屜裡的手表,挑了滿滿兩大麻袋的板粟果實,踏上了遠去華陽的小四輪。

隻是,楊勇的目的地並非華陽,華陽隻不過是個中轉站,他要去的是鄰市的東陽縣,彼時那裡是浙西南遠近聞名的參葺藥材交易中心。每年忙完農活,楊勇都會去東陽批上一些人參、天麻、黨參、枸杞之類的小本錢滋補藥材,走街串巷,翻山越嶺,挨家挨戶叫賣,賺幾個小錢以補貼家用。而買貨的成本資金,就是處理掉板粟所得的錢。

不巧的是,太陽剛羞答答露出半個臉,就有人上門找楊勇了。

來者一眾三人,潛小麥都認得,分彆是南江鄉鄉長、阮慧慧的父%e4%ba%b2阮同誌、孫紅梅的父%e4%ba%b2村長。鄉長跟潛家爺爺本就頗為熟絡,阮慧慧的父%e4%ba%b2、孫紅梅的父%e4%ba%b2也顯然認出了端茶過來的潛小麥,微笑地跟她點了點頭。一眾人就著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