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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次日下午,賀英帶著人尋到鎮北王府,才找到已經昏睡在那裡數個時辰的燕北羽,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人帶回了宮裡。

幾名軍醫過來診治,個個都是麵色凝重的樣子。

“陛下到底怎麼了?”龐寧沉聲問道覽。

“陛下是操勞過度,心力交瘁才會如此,得好生休養一段時間才行。”軍醫長回話道。

賀英聞言歎了歎氣,這半年多以來連番出戰,又何曾有過一個夜裡好好去睡過一覺,這哪是常人能夠承受的,一直神經緊繃地撐到了如今,突然一鬆懈下來,人也垮了櫓。

他一回到燕京,就迫不及待回了鎮北王府,隻怕還是念著王妃的。

自從探子從中都回稟了王妃舍棄腹中孩子之後,南楚便再沒有去刻意打聽過中都的任何消息,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這個人便是再怎麼念念不忘,已經做了北齊王後的那個人,又如何還會再回來。

“賀總管,燕京的事情也已經安頓得差不多,差人去接皇後娘娘入京,陛上病倒了,身邊也需要個人照顧。”龐寧朝賀英囑咐道。

“龐大人,是否接皇後娘娘要看陛下的旨意。”賀英道。

讓莫皇後來照顧陛下,隻怕更會觸怒龍顏,自那個孩子過世之事,少主已經看問也未曾問過莫皇後一句,似乎就由了她在江都自生自滅。

“那你們好生照顧著陛下,老夫有事先走了。”龐寧看了看昏迷未醒的人,帶著隨從離開。

“龐大人,高昌王子那裡如何辦,按照先前的條件,與大燕的戰事結束,南楚就不得再扣留人質的。”一名官員道。

高昌出兵相助南楚共伐大燕,為表誠意,高昌將王子闞璽送到南楚為質,戰事結束再放其歸國。

“人在華州,陛下自己會有決斷的。”龐寧一邊走,一邊朝身旁的人吩咐道,“你%e4%ba%b2自帶人回一趟江都,護送皇後娘娘進京。”

高昌王子在華州折劍山莊,華州都是原先龍靖瀾的%e4%ba%b2信,便是他如今派了人去了也是徒惹麻煩,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是,大人。”那人拱手回道。

“當年先帝將皇孫殿下托付給龐大人,這一晃眼十多年過去了,皇孫殿下也在龐大人的輔佐下完成複國大業,龐大人堪為大周百年難得肱股之臣。”一位臣子恭維道。

“是啊,大周能有今日,龐大人功不可沒。”

“龐大人功不可沒。”

……

其它幾人跟著附合道。

龐寧笑而不語,望著巍巍宮廷,皇帝因為上陽郡主之事已經與他生了嫌隙,雖未明確表示,但政見已有分歧。

可是,皇帝需要的是溫婉賢淑的皇後,而非上陽郡主那樣出入軍中朝堂的女子,更何況是那是當年帶兵攻下大周的霍家所出的女兒。

皇帝要將她留在身邊,這讓曾經飽受戰亂之苦的大周舊臣如何接受,讓九泉之下的先帝如何瞑目。

大約是真的太累了,燕北羽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再醒來的時候已經第二天的黃昏了,聽完賀英稟報的一係列的事情,再踏出太極殿偏殿,已然日落月升。

他看著漸漸被暮色籠罩的殿宇樓閣,兒時他覺得這是困住他的冰冷牢籠,再大周國破她逃出了這個地方,可為了能活命他又回了這個地方十多年為奴為為臣,到如今再回到這裡為帝為王。

似乎,他這一生都逃%e8%84%b1不了這個地方。

在遇到她之前,他從來沒有奢求過自己要什麼,不管是接受爺爺的培養,還是被立為皇太孫,都是為了在這宮裡能活下去。

直到那一日在燕京城外遇到了她,也在她走之後,他再回到這宮裡之時,他平生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想要什麼,他要她。

於是,在那許多年裡,他在等她赴梅山之約,在茫茫人海尋找她的蹤跡,當他終於找到她,他又小心翼翼地守著這段緣份,唯恐一點風雨將其摧折,可終究他也沒能守住。

她走了,任他如何去挽留,她也還是走了。

“陛下,大燕的殘餘駐守在賀蘭關,時日久了等他們休整過來,怕是更難對付了。”賀英交待完了事情,過來詢問道。

明明可以趁勝追擊,一舉將大燕餘孽一網打儘,他卻拿下了燕京之後,沒有再去追擊退守賀蘭

tang關的燕軍,實在讓她一時摸不清頭腦。

“已經到了這一步,難道事事都要朕%e4%ba%b2自去解決?”燕北羽望著天地間漸暗的天色,語聲有些淡淡幽冷,“三日後,傳旨由龐大人全力解決賀蘭關的大燕餘孽。”

賀英愣了愣,道,“是。”

大燕已經已經潰敗,但畢竟也還未到山窮山儘的地步,自然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解決的,陛下將此事交給龐大人去辦。

一來,可以借此削弱龐大人一派的武將,以他對大燕的了解,龐大人手下的那些人很難輕易取勝,加之賀蘭關又有地勢天險之利。

二來,龐大人精力放在了賀蘭關的戰事上,朝堂之上陛下才能儘早安排自己的%e4%ba%b2信站穩腳根。

再者,故意給了賀蘭關休養生息的時間,若是龐大人派出的人久攻不下,也是將龐氏一派武將問罪的借口。

其實,許多事他都是心裡有數的,可是朝堂之上行事牽一發而動全身,沒有能讓眾人信服的借口,隨意處置臣子,他隻會成為背上昏庸之名。

“高昌的大軍,可安頓好了?”燕北羽側頭問道。

“已經按陛下先前的安排,派了人去軍中傳旨了,隻是甘州是關塞要道,就這樣割讓給高昌,是不是太便宜他們了。”賀英問道。

雖然高昌是出兵相助,共伐大燕,可是打仗衝在最前的一直都是陛下帶領的%e4%ba%b2兵,高昌大軍的作用實在微乎其乎,不過原本也就沒指望什麼,隻是想讓高昌暫時不與南楚為敵的權宜之計罷了。

可是,這樣就要將甘州一帶的幾座州城割讓給高昌,實在太過便宜他們了。

“高昌既已經歸順南楚,何必分得地般清楚,不過朕給了他們,他們能不能拿得住,便要看他們的本事了。”燕北羽麵無表情地說道,眼中卻是讓人難以揣測的深寒。

高昌到底是按條件出兵相助了,也將闞璽送來為質了,既然已經歸順大燕,闞璽也理所應當要到南楚為官,若不儘早將這批高昌兵馬送到遠離燕京,等到闞璽來京,隻怕再要腹背受敵的就是他了。

螳螂撲蟬,黃雀在後,如今南楚初定,兵困馬乏,而高昌兵馬卻一直並未有太大損失,他可不想剛剛戰火平息的燕京,再經曆一場大戰。

所以,這個時候給他們足夠的好處,讓高昌的大軍遠離燕京,他才有足夠的時間穩定內政,休養生息。

“那何時讓高昌王子入京?”賀英詢問道。

“高昌大軍接手甘州之後,你再%e4%ba%b2自去一趟華州,帶緹騎衛護送他回京來。”燕北羽道。

緹騎衛安排華州,原就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如今她已經不在那裡,也該把他們調到更重要的地方。

“緹騎衛回京,要安排在何處?”賀英詢問道。

既要安排在重要的地方,又要是不能讓龐大人一派極力反對的地方,思來想去也確實不怎麼好安排。

“九城兵馬司,交給如今的緹騎衛統領。”燕北羽道。

既是駐守京畿要地,又不是皇城禁衛,看似是管理燕京外城的防務,但放在燕京以緹騎衛那麼多年對燕京的了解,就能清楚的監視朝中各部官員的動向。

“少主,這幾日,你也好生休息幾日吧。”賀英看著他清瘦憔悴的樣子,好心勸道。

這半多以來,一心隻顧著儘快打下大燕,完全都不把自己當個人一樣愛惜,傷了也好,病了也罷,完全都是麻木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你帶人去將鎮北王府和京郊的踏雪山莊都收拾出來吧,朕暫時先住在那裡了。”燕北羽說罷,先行離開去了禦書房,卻處理從各州府遞來的折子。

大約,也隻有在她曾住過的地方,他才能告訴自己,她曾經真的來過他的身邊,雖然很短暫,但真的陪伴過在他身邊。

賀英怔然了片刻,還是應道,“是。”

“對了,最近著人盯著些北齊那邊的動靜。”燕北羽走了幾步,回頭鄭重朝身後的人交待道。

“少主,是要打聽……北齊王後的消息?”賀英訝然道。

他這般不顧一切的一次又一次與大燕交戰,就是為了儘早結束戰事,重新去找那個人回來嗎?

燕北羽轉過頭去,沉默了良久,冷然道,“北齊王的消息。”

謝承顥一直放著機會沒有對南楚出兵,一定還有更大的陰謀,如今南楚與大燕的戰事已經了結,也是時候跟他較量了。

他那般處心積慮地一步一步逼著她在南楚再無立足之地,逼著他們的感情不得不走上絕路,他沒有那個要跟他爭奪江山的野心,可是他卻奪走了他最心愛的女人,他豈能輕易放過了他。

賀英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漸去漸遠的人,他不明白,到底是什麼的感情,讓他對那個人執念之深。

不管是她失蹤了數年,還是如今她另嫁他人了,這個人……始終還是放不下。

明明是那樣心比天高的人,為何在感情麵前,竟如此將自己低到了塵埃裡……

可即便做到了這個地步,那金尊玉貴的北齊王後可又會再看他一眼,想他一丁點兒?

燕京的戰事結束了數日,京中的百姓也很少有人敢出門走動,可是一連好幾天過去了,南楚的兵馬雖然在城中來來往往,卻未傷過一個百姓,敲過一戶人家的門。

於是,漸漸的已經有人出來了,有看到減免賦稅的皇榜,皆是奔走相告,不幾日的功夫,戰火後的燕京又漸漸恢複地往日的繁華熱鬨。

高昌的兵馬前往甘州一帶駐守,高昌王子進京麵聖,敕封為“歸義侯”。

禦書裡堆滿了從各州府遞來的折子,燕北羽看著看著便支著頭合上了眼簾睡去,已然進宮一日的莫玥帶著宮人過來送夜宵,取了一旁放著的披風走近到禦案旁給熟睡的人披上。

燕北羽迷迷糊糊感覺有人近了身前,喃喃道,“鳳凰。”

然而,一睜開眼睛看清了站在邊上的人,眼中的溫柔瞬間化人刻骨的冰冷。

“誰讓你到燕京來的?”

莫玥退了兩步,請安道,“臣妾給陛下請安,義父今天讓人送臣妾入宮的,陛下政務繁忙便沒有過來叨擾。”

他睜眼那一刻的眼神,溫柔得如同三月的春風,而就在那轉瞬之間又化為無邊的冰冷。

“朕已經警告過你,不要再讓朕看到你。”燕北羽眸光銳利,冷冽而懾人。

“義父說陛下受了傷,臣妾隻是想儘心照顧陛下,陛下若不願看到臣妾,臣妾即刻便走,隻是還請陛下保重龍體。”莫玥低頭,楚楚可憐地說道。

“孫嬤嬤,帶她下去,彆讓朕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