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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漢月 烏雲登珠 4304 字 2個月前

如今大主意已經定了下來,綠階也就安了心。

送走了幾位大人,她還揮手讓闔府上下人等該乾嘛乾嘛去,不要一臉嚴重失了魂魄,冷了灶、翻了盆,到時候侯爺要茶要水都不方便,惹惱了那屋裡的人,那才是大家災禍降臨的時候呢。

她和皓珠站在門口等待傳喚。

“綠階。”

屋裡忽然傳來侯爺的聲音,綠階深感驚喜,但又有點意外,平常侯爺隻喊“來人”,很少這樣指名道姓的。

她看看與她一起站在門口的皓珠,移開木格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很黑,從月輝滿天的外麵走進來,綠階費了點力氣才隱約找到了侯爺所在的位置。看那樣子他像是斜靠在牆邊。

霍去病從地上抓起一樣東西,丟給綠階。

綠階不敢去拿,光線昏暗她也分辨不出是什麼東西,好像是一塊帛帕。僵持了一會兒,霍去病怒道:“你的東西,拿去!”

綠階跪下去拿起那塊帛帕,一股墨味鑽入鼻子,綠階聞著不是侯爺慣用的鬆枝墨。她回到門口,借著月光一看,心思立刻被抓住了:上麵鬼畫符似的畫滿了亂七八糟的線條,這些線條一根根她都是認識的。綠階情不自禁向門邊又挪了挪,仔細看了一會兒。

霍去病輕咳一聲,綠階慌忙將帕子攥在手心。

霍去病伏在自己的胳膊上,隻感到頭痛欲裂,人也昏昏沉沉的。

他出征前看她哭哭啼啼,滿臉憔悴,實在令人厭煩,就命留駐在長安的李肇去紅闕那裡看看情況,讓她寫封信回來。他出未央宮的時候,李軍士向他呈上了這個東西。他忘了這件事情,剛才在懷裡摸到才想起,便叫她進來速速拿出去。

這亂七八糟的畫,是紅闕的信。她們這些家奴哪裡有什麼機會學習詩書禮樂數?絕大多數都是文盲。

綠階看了紅闕的信,非常高興。

紅闕在信上說,她找了個好人家,家裡有水井,門前有田地。她對紅闕的擔憂真是多餘,其實沒有她,她的妹妹也是能夠活得很好。單從這塊帛帕的質地來看,就知道紅闕的日子過得不壞。

人說,家書抵萬金,紅闕的信對綠階來說何止是萬金?

她們幾個身份不好,尋常貴族沒有將侍妾打發出去的道理,自己玩過的女人哪會放出去?多丟臉!所以,衛少兒放了青霜她們三個都是遠遠打發到離長安很遠的地方。

綠階曾試圖去打聽紅闕的近況,被衛少兒好一頓訓斥,說她如今身份不同往日了,怎能再去招惹閒雜人,莫要辜負了主子家的恩典。還規定她們姐妹間終生不得來往的。

紅闕離開霍府對於綠階來說,就如同從此死了一般。

現在知道她過得好,綠階高興地頭都有些發暈。

她在門口耽擱得久了,冷冷的風從縫隙裡傳來。霍去病暴喝一聲:“你開著門做什麼?!”

綠階嚇得連忙跪在地上,爬過去將門移上。

她現在也漸漸適應了房間裡的光線,看到侯爺靠在那邊的姿勢似乎非常痛苦。她悄悄挪過去,想看看他怎樣了。她剛彎下腰,一陣風聲傳來,她被一下子打到牆邊。

霍去病頭腦昏懵中感到有人靠近,本能地攻擊了對方。

徐屯的臨時駐兵處離長安城隻有三裡地,他那天強咽下淤血後,一直在長安城郊外晃蕩。那三裡路他竟然走了整整一個晚上。

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逆血上湧,又在郊外吐了血。

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一個人,還將自己深深地沉入三月冰冷的溪水中。他將自己如此折騰來折騰去,就是想獲得一點平靜的心情。

兩年前八百鐵騎出定襄的時候,他運氣太好,沒有真正體味到生離死彆的痛苦;而這一次河西首戰,他真正直麵了痛失臂膀,痛失袍澤的痛苦。

往常他也知道“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但那隻是寫在木牘竹簡上的輕飄飄的墨字。

看過,笑過,清淡得如同遠山。

而現在,他知道了,那些被踏在他腳底下的枯骨,不是旁人,都是他自己最%e4%ba%b2近的弟兄,都是他無法失去的戰友。

“一將功成萬骨枯”!

真的來到麵前的時候,他再無法淺笑而過,隻覺得一座重山壓在心上透不過氣來。

當昨晚他從寒氣浸骨的溪水裡爬出來,坐在漫天星光的長安郊外,任夜風將自己吹得渾身冰涼的時候。他感到,似乎隻有這樣的透冷,才能夠更接近一些他那些已經永遠封凍在皋蘭山風雪中的兄弟們……

他就這樣在寒冷中整整坐了一個晚上。

直到聽到西安門城門的石臼紮紮作響,看到城門緩緩打開的時候,他才仿佛重新活過來一般,腳踩棉花似的,隨著那些做早市的走卒小販們走入了長安城。

回到了府邸之中,他不想見到任何人,一回來就昏昏沉沉靠在牆壁邊,兩天來沒有挪動過身體。

歇了這兩天,他的頭腦略微清醒了一些。自懷裡摸到那塊帛帕,不知如何想起了那個小女子隻怕正等著這東西呢,便傳她進來讓她取將出去。

綠階被他推得後腦撞在牆壁上差點沒昏過去,她扶著頭望著他,他推完她又一頭歪倒在牆邊。綠階總覺得他肯定出問題了。

霍去病又暈沉沉了一會兒才想明白自己在哪裡,對著綠階道:“出去!”

綠階隻好站起來打算出去。

霍去病吼了兩句,又用了力,覺得心裡頭特彆煩悶難過,伸手不見五指特彆氣悶,有氣無力地說:“給我點個燈。”

綠階忙不迭地走到九枝青銅鳥獸大燈處,摸索著找了火石,點起第一盞蠟燭:她悄悄看向侯爺,侯爺果然歪在那裡一付很難受的樣子。他平時挺得像一支劍,現在垂著頭,額發也鬆了一些。

點起第二盞……第三盞……

“夠了。”燈光稍亮又讓霍去病頭疼加劇。

綠階隻得止住,她望著燈光下的侯爺,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穿的還是那天入府時的臟衣服。他用膝蓋支撐著自己的手臂和頭,無力地歪垂著,黃色的燈光將房間染上一層暖色,侯爺的臉上顯然毫無血色。

兩天前見到侯爺的時候,大家都按照規矩跪迎,不敢抬頭。綠階這時候才第一次看清楚了他的樣子。

她覺得他不能再這樣悶下去了,他會把自己給活活悶死的。

她又稍稍挪近一些,燈光搖曳中,她駭然看到他展開的袖子裡都是褐色的乾血般的痕跡。綠階感到不可置信,他是從宮中領了洗塵宴回來的,若河西受了傷,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啊。

她忘記了危險,又湊近了一些看,果然是一大攤令人恐怖的血!

“侯爺,侯爺!”

綠階對著他跪下來,重重磕下頭去,“侯爺一定請保重。侯爺有了什麼事情,霍府上下也有一百二十三條人命呢。”

她磕完頭就往外走,這事情不能再拖了,霍侯爺真在府中有個三長兩短,她們一百多條人命都會被皇上滅掉的。她打算,立即去稟報欒殷大人,馬上請出衛大將軍立刻給侯爺療傷。

剛走到門邊,覺得一股勁風襲來,背上一痛,整個人跌在地上,脖子裡仿佛鐵鉗夾住,頓時窒息得無法呼吸。

她的“人命”兩個血腥氣十足的字眼,無端地刺激到了他。

他將手用力收攏,眼前一片血紅……

綠階眼前漸漸黑暗,她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正當她以為自己會被掐死在這裡的時候,脖子上忽然鬆了。

霍去病放開她:他終於分辨出,眼前並不是匈奴人。

綠階在他的手掌下不斷咳嗽,他的手仍然沒有離開她的咽喉。

九枝青銅大燈僅僅點燃了三支蠟燭,燭火搖曳,似夢似幻。 ◎思◎兔◎在◎線◎閱◎讀◎

屋子裡的殺氣忽然一點點消退了。

霍去病長衣垂地,他的懷裡是年輕的綠階,他低頭定定地望著她,仿佛見到一個陌生人。

那淡黃色的燈光好似有一種魔幻般的力量,將她的下巴勾勒出美奐絕倫的線條。

她的%e5%94%87近在咫尺,猶如輪廓美好的菱角,柔嫩而帶著清香的水澤。

霍去病用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頰,又伸到她光潔的額頭邊,將她的秀發撫順,露出如山的眉橫波的眸。

綠階被他掐狠了,沒有感覺到,還在不斷咳嗽。

摸慣了刀槍的冷硬,見慣了沙場的鐵血,習慣了戰士堅毅的麵目,眼前這雙線條柔和的眉目讓他感到陌生。他感到內心有巨大冰冷的空洞,似乎在將他不斷拖向深淵。

她的不住咳嗽,讓她的身體不斷碰到他的手臂,那溫暖與柔軟的感覺,如同潮水一般洶湧地漫將上來,讓他瞬時不能自已。他忽然湧起一種強烈的感覺,眼前這個女孩子的綿軟身體,一定能夠幫助他抵擋來自河西的淒厲風聲!

他的手重新在她的下巴處收攏,將綠階的臉抬起來:“你,為我侍寢。”

綠階感到非常吃驚,她略微掙紮了一下,很快便認識到這是自己無法推%e8%84%b1的事情。她默默垂下眼瞼,向他的%e6%b7%ab威表示屈從。

霍去病放開她,綠階自己扶著牆一點點站起來。

念奴嬌

第二十二章

綠階剛站起,一種充滿了力量的衝擊力將她再次狠狠撞到了牆上。

輾轉碾壓,他似要揉碎那嬌嫩的%e5%94%87瓣。

綠階是受過這種訓練的,大概知道一些圓房的常識。那年紀一把的嬤嬤一直叮囑她們幾個:不要太嬌氣,你們決不能叫侯爺掃興。

綠階記著呢,她垂了雙手,儘量讓自己放鬆,以便配合他的動作。

她的毫無抵抗並不是他此時想要的。

她的身體越順從,他就越憤怒。霍去病猶如一隻困在牢籠又找不到對手的猛獸,隻覺得自己全身壓抑著某種力量無法宣泄出去。

就是這種力量,使他麵對未央宮的紙醉金迷感到厭惡;使他麵對山一般的賞賜感到憤恨;就是這種力量,使他暴戾地狠踹無辜的仆多;也是這種力量,使他將自己封閉起來,不願意見到任何一張活著的嘴臉!

他需要撞擊,他需要發泄!

他的動作粗暴地如同狂風驟雨。綠階覺得自己被他一步步逼著走上高高的懸崖,終於,一腳踏空,她的眼前全部都是黑暗……

他已經連續很多天無法安睡,一閉上眼睛都是那些年輕強壯的生命血肉橫飛的畫麵……還有小驃最後的眼神……

當那些難受脹滿了他的頭顱,令他惡心到要吐的時候,他就把那個女孩的身體一把抓過來,用力地進入,也不知道這種動作究竟重複了多少次。

這些天,他折騰了自己,又去折騰彆人,直到現在,他的體力這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