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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漢月 烏雲登珠 4358 字 2個月前

漢朝兵?

仆多始終沒有在這支隊伍裡找到感覺,升了個千夫長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可是壓根兒沒有人願意多理睬他。他頒布的命令全部都跟著霍去病,甚至他的士兵基本上直接聽從隔壁戰隊陳煥的軍令。

極個彆小兵背後議論:聽不懂仆多大人的“漢話”。

如果不是霍去病%e4%ba%b2自挑選的將領,大家很有可能會造他的反。

高不識微笑,他們匈奴軍官,誰不是這樣過來的?漢族軍人怎麼能夠輕易向匈奴將領服氣呢?

他說:“仆多老弟,要記著自己憑什麼進的驃騎營。把這一點做好,其他的事情不要去多想。”

仆多點頭。

許地坐在霍去病身邊,鄭雲海靠著趙破奴,正教趙破奴劃一種中原的酒拳。

鄭運赫攤手攤腳地躺在地上,陳煥負責巡營去了。

五個人正一起喝酒。

他們喝的是繳獲的匈奴酒,乃是用大漢朝的大米釀造的米酒。這群匈奴兔崽子,搶了大漢的糧,吃了大漢的米,反過來還要殺大漢的人。

他們這夥人中間,其實隻有許地最貪杯,他常說上了年紀%e8%85%bf腳不好需要烈酒暖身。

霍去病提醒他:“許叔,你大半個酒囊都空了。再喝小陳會殺了你的。”

戰時不能多喝酒。

陳煥在軍中的位置,就跟廷尉府張湯在皇上劉徹麵前的地位差不多。他熟悉各條軍法軍規,執行起來嚴峻冷厲,屬於那種霍去病犯了軍規,他也敢痛下殺手的酷吏。

陳煥正結束巡營回來,果然瞅了瞅許地的酒囊,許地噤若寒蟬地將酒囊藏起來:“個賊娃娃,回來也不吱一聲。”

大家都無聲地笑了。

陳煥看清楚他沒喝過量,這才默默坐到了一邊。

鄭雲海劃拳贏了趙破奴一次,喝一口酒問霍去病:“頭兒,再去哪裡?”

霍去病眉毛一挑:“休屠王部。”

大家都笑了起來。

他們現在身處祁連山南麓,休屠王乃是河西匈奴族實力最大的部落,在祁連山北麓。他們如今戰馬軍士都體力損耗得厲害,奔跑到那裡不知道能不能打仗了。

霍去病眸光一沉:“我說的是真的!”

眾人略一悶然,隨即微笑,好似在說,去就去。

許地欠起一點身體,說:“我說娃娃們,這打仗的事情呢是急不得的要說當年我們在高闕一戰的時候那可是穩紮穩打嗯?娃娃們懂不?嗯?逐漸推進這衛帥……”

“許叔,你早些睡吧,今日我替你巡營。”霍去病拍拍許地的肩膀。

大家低頭暗笑,許叔明顯喝高了。

霍去病回頭道:“皇上希望我們此戰能夠最大限度地打擊匈奴在河西的勢力,所以,要把最強的打垮。”

大家點頭,這事情他們都聽他的,完全不需要他的戰前動員。彼此都清楚,今晚恐怕是戰前最後平靜的夜晚了。

大家都感到,應該想一些輕鬆的事情。

鄭雲赫躺在地上突然道:“哥,你這兩天有沒有想嫂子?後天就月圓了。”

鄭雲海臉上一紅,這種夫妻私房話他怎麼會知道?怒道:“臭小子,說什麼呢?”作勢去踢鄭雲赫,雲赫彈坐起來躲到霍去病身後:“我哥每天要想嫂子十八次,這又不是什麼秘密!”

霍去病隻顧低頭喝酒,看鄭家兄弟反目,是他的某種惡趣味。

鄭雲海見弟弟躲在了霍去病身後,便又坐下來繼續跟趙破奴玩劃拳,不理他。

趙破奴很聰明,找到了規律贏了鄭雲海一次,高興得喝了一口酒。

雲赫見哥哥不理他,變本加厲起來,唱起了黃調:“想嫂嫂,想到那十八春……第一春是月上樹梢頭……第二春是山房草屋後……”

鄭雲海聽著雲赫越說越不像,跳起來,追著弟弟又踢又打,霍去病抬起胳膊,攔在中間左遮右擋。

大家都哄堂大笑起來,看他們三個打鬨成一團。

霍去病這一群將領中大多是未婚年輕人,李芸娘是將門女子,個性比較豪爽,有時候會到軍營裡看看大家。所以,他們對於鄭雲海的羨慕大多最後都變成了善意的揶揄。

旁人攝於鄭雲海的威勢還不敢太過造次,雲赫整個兒就是大嘴巴套著個大喇叭,沒有了遮攔。

趙破奴走到陳煥身邊坐下:“小陳,我敬你。”

陳煥在戰場上不愛喝酒,望著他。趙破奴說:“我敬你今天殺的人比我多。”他們都是邊民,受過漠北匈奴族的荼毒。

陳煥接過他的酒袋,眼睛看著趙破奴,他隻喝一小口,抹一抹嘴無聲地還給他。

趙破奴道:“明日,明日我一定比你殺得多!”仿佛鼓勵自己一般,仰脖子用力灌下一大口酒。

陳煥看著他喝完,然後,移開了目光。

趙破奴微微熏然,含笑望著遙遠的星空,高聲問:“霍將軍,屬下能否唱一首?”

霍去病愣了愣:這小子心情這麼好?

他笑道:“唱啊,你不怕將匈奴人引來你就唱!”

趙破奴立時清醒過來:跟著霍去病打仗,一路勝利高歌猛進。他簡直忘記了勝敗乃兵家常事,忘記了自己還處在危機四伏的河西腹地。

趙破奴望著霍去病:這個比他年輕很多歲的少年難怪會成為整支戰隊的靈魂人物。的確,他的頭腦從來不因暫時的戰場勝敗,而失去該有的清醒。

陳煥抱著戰刀看著大家自然地有說有笑,一言不發,分外顯得格格不入。

“陳小哥你到底會不會說人話?”雲赫大叫起來,惹完了自己哥哥,又來惹陳煥。

陳煥看都沒看他一眼。

霍去病攔住他:“小陳真的會殺人的,你彆去招惹他。”

這一大群男人,成天窩在軍營裡,軍規嚴酷訓練繁重,玩不得遊戲泡不得妞兒。打打嘴皮子仗成了他們唯一消遣的活動,一個個練得胳膊上能跑馬,嘴巴裡能使船,每人嘴裡都會個三言兩語的。

隻有陳煥,極端不愛說話。

陳煥忽然呼拉一聲站起來,向霍去病、鄭雲赫這邊走來。趙破奴坐在原地拍著%e8%85%bf笑道:“阿赫,你完蛋了。”

陳煥走到鄭雲赫身邊,雲赫緊張地蹲起來。

陳煥瞄他一眼,卻又從他身邊經過,嘩啦一把拉起許地的酒囊:“你偷霍將軍!”

許地好似一頭被活逮住的老黃鼠狼:“個賊娃娃,你死盯著我做啥呢!”他自己的酒囊不敢喝空,看霍去病和鄭雲赫在鬨,就偷偷去倒霍去病的酒。

“哈哈哈!”鄭雲赫歡得在地上打滾,指著陳煥笑岔了氣:“許叔偷……偷……霍將軍……”

陳煥說話字數簡直是越省略越好,極少超過五個字。看看這都歪扯到哪裡去了!

眾人都沒有明白雲赫什麼意思,等到想明白了他的歪腦筋,齊齊“嗐”了一聲:這小子活該被他哥一腳踢死。

連霍去病都忍不住將他一把按翻在地上,卡住了脖子:“阿赫,你真是在找死!”

他忽然看到鄭雲赫的眼睛裡有淡淡的水霧,霍去病輕捶他一拳:“快起來,彆再瘋了。”

他知道阿赫是在害怕,所以才這麼不斷說瘋話。

鄭雲赫是一個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少年,這幾天他一直生活在血與死亡的邊緣。

今日與苜解烈屬國一戰,鄭雲赫是最早跟苜解烈屬國的匈奴斥侯短兵相接的。

他所帶斥侯隊共十三人,隻有兩人回來,一個是鄭雲赫自己,還有一個身受重傷,在半個時辰前剛剛咽氣。

鄭雲赫%e4%ba%b2自給那名斥候喂了最後一口酒。

沒有人關心過鄭雲赫在獨自帶隊偵查苜解烈屬國的那一個時辰裡,究竟遭遇了什麼。不是不關心,而是不能去關心……戰場,本來就是殘酷的。

而明天……

明天,霍去病將帶領著他們奔赴更為艱難的戰場。

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家都沉默了下去,阿赫對於死亡的恐懼無聲地感染了大家。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鄭雲海走過去,輕拍自己弟弟的頭:“給我起來,大家再喝一點,明天多殺幾個匈奴人!”

霍去病端起酒囊:“殺他們一個血流成河!乾!”

“乾!”

“乾!”

“乾!”

……

眾人豪情迸發……

忽然……

陳煥冷冷宣布:“隻準抿一口。”

又是標準的“小陳式五字經”。

大家怔然瞅著冷麵到底的陳煥,突然都捶地狂笑起來,笑得天翻地覆天雲失色。

麵對眾人的瘋狂,陳煥依舊絕對的冷定淡然。

黃昏雪

第十五章

天上的神仙終於不再眷顧霍去病了。

連續衝擊了五天,霍去病在第五個匈奴屬國中陷入了被動。

這些漢朝軍人的體力不斷透支,五天來他們吃得差睡得差,忍受著河西早春那足以致病的冷熱溫差,體力都被極大地消耗了。

被消耗了體力的漢朝軍人,在霍去病的一次小小誤差判斷中,立刻陷入了一萬匈奴人的大肆圍攻,雙方軍隊混戰在了一處。

高不識感到仿佛身陷在鮮血的海洋。

霍去病部的七支戰隊已經被數目相當的匈奴敵人衝得各自為陣了。

在轂固國的茫茫草原上,兩萬人的廝殺仿佛黑蟻漫堤,連天空中的太陽也不忍看眼前的人間地獄,用陰霾萬裡的沉寂遮擋了自己的顏麵。

陰風側側中,趙破奴喊破了喉嚨,他完全忘記自己有一條動人的歌喉,他的全部力氣都用在了敵群的拚殺中。他發誓要比陳煥殺得更多,隻能不斷揮動手臂,直到麻木得隻會殺人。

仆多的耳朵中,灌滿了戰馬痛呼的慘烈叫聲,還有刀身砍入人體的噗嗤沉悶聲。

忽然,他的肩膀重重一麻,仆多失去重心跌在地上。緊接著一道黑色的陰影帶著死亡的恐怖向他襲擊過來。是一名匈奴士兵揮著彎刀要將他砍成兩段。

仆多無力回擊,那匈奴士兵催動戰馬狠狠踏上來,仆多咬著牙一刀向匈奴戰馬的馬腳砍過去。

即使馬腳砍斷,他也會被沉重的戰馬活活壓死。

陷入絕望的仆多,忽然感到眼前似乎炸開了一片血雨,匈奴戰馬呼嘶著從他身邊退開。

一雙黑色的眼眸出現在他的麵前,正是那個不愛說話的陳煥。他揮刀砍開了襲擊仆多的匈奴人,怒吼:“東北!”

仆多凜然睜大眼睛,陳煥見他沒有反應,越發怒火衝天:“東北打配合!”

仆多趕緊抓了一匹戰馬重新跳上去,果然看到自己的戰隊糾結在東北方向,他揮動戰刀衝了上去,重新將他們組織起來,跟左近的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