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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漢月 烏雲登珠 4402 字 2個月前

?”霍去病振振有詞,轉頭問兄弟們,“的確是好酒吧?”

眾人一起點頭,顯然都已經品嘗過了。

劉徹隻能暗自搖頭。

皇上興儘宴罷,霍去病跟眾將士送皇上出門。

黑色的玄龍衣拂著青銅馬車,皇上立刻就要進入馬車消失在大家的視線中。鄭雲海看了看霍去病,頭兒,你今天怎麼這麼忍得住?

霍去病回他一眼:誰忍得住?

兩人都笑了。鄭雲海得到暗示,悄悄一捅身後的陳煥,陳煥明白,用力扛一下鄭雲赫的肩膀,鄭雲赫含笑輕推身邊的軍士……

皇上感到了身後的隱約騷動回頭看去,霍去病、鄭雲海、陳煥、高不識……數十冠軍侯府門前的驃騎軍官,立刻結束推搡,肅然正立。

皇上繼續扶著元寶的手上馬車。

猛聽見身後嘩啦一聲戰靴起跪的聲音,隨即耳邊傳來震耳欲聾的呼吼:“皇上萬歲!大漢威武!”

宵禁的長安城裡靜若凝磐,這山一般的吼聲如同山一般地壓來!

皇上緩緩回頭,看到霍去病與軍士們已經如鐵釘一般單膝跪在地上,伴隨著這一句半是朝呼,半是軍吼的呼喊,數十雙眼睛光芒如炬!這個陣勢和霍去病白日在宣室門前請求參戰的架勢,簡直一模一樣。

劉徹亦凝視著他們,少頃,他看似隨意地擺擺手:“早些睡,明日去病準時上朝。”

數十雙眼睛互相驚喜地看了看,蓄積起更大的力量山呼海嘯:“皇上萬歲萬萬歲!臣等恭送皇上回宮——”

劉徹掩耳疾忙上車:宵禁,宵禁!

這群小混球,把朕的宵禁令當作浮雲了!

夜幕深垂,綠階悄悄走出自己的屋子,穿過有人站崗的庭院,此時的燕棣大堂已經漆黑一片了。

她走過燕棣大堂,來到了一間寬敞的馬廄,門口的軍士是霍府的駐府軍士,看見綠階就讓過了。

綠階直接走入馬廄中,一股乾草的清香傳來。馬燈微弱的黃光下,圓木做成的馬欄裡,一匹高大健壯的黃驃馬還在低頭吃夜草。

綠階輕輕走到它麵前:“小驃。”

黃驃馬抬起褐色的馬頭,稻黃色的馬鬃分了個三七開,顯得非常帥。它深褐色的眼睛看著綠階,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仿佛認識她。

綠階摸著它的脖子,手指柔軟而%e4%ba%b2昵,黃驃馬似乎挺享受,靠過來打了一個響鼻。它的個子實在高,綠階踮起腳方能夠到它的背上,檢查了它馬鞍的鬆緊,又探手摸了摸它肚帶是否舒適,方說:“小驃,你多久沒回家了?”上一回在也漠的時候,綠階忙得頭也抬不起來,沒有機會見到它。

“突……”馬鼻子轉過來輕碰綠階的手指。

它是綠階在府中的另一個朋友,紅闕走了,綠階也就剩下這最後一個朋友了。它是霍侯爺的坐騎,侯爺大概特彆喜歡它,隻要回府都騎著它。

綠階剛進府的時候受人排擠,被分到馬廄做了一陣子粗活。這黃驃馬可高傲得很,隻有侯爺能騎它摸它。綠階後來設法接近了它,它勉強算她一個貧賤之交。

小驃這個名字是綠階自己幫它起的。估計侯爺給它起的名字要優雅得多,綠階沒有聽到侯爺叫過它。

它是一匹黃驃馬,總不能叫它小黃吧?聽起來多像一條狗的名字?

綠階從袖子裡掏出來一顆糖。她知道她知道侯爺喂養嚴格,不會輕易給零食;她更知道小驃其實很愛吃甜食。

她邊喂小驃邊揉著它的鬃毛,小驃的%e8%88%8c頭濕漉漉的,%e8%88%94得她手心有點癢,她笑,%e4%ba%b2它一口:“小驃,今天是不是特地回來看我?”

突然——

“你在喂它什麼東西?! ”

一聲暴喝自綠階身後傳來,綠階隻覺得自己衣領一緊,人便騰空飛了出去,一下子撞在粗大的馬欄圓木上,嘩啦一聲掉在青石板的地磚上,背上的劇痛讓她頓時麻木了。

小驃“忒兒”一聲也吃驚不小,綠階剛喂給它的糖也早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霍去病就站在她們身後,剛才他看見綠階拿東西給黃驃馬吃,心中大急,連忙上前將她一把甩開。幸而他隻是甩開她,真要用力將她摔出去,現在的綠階已經沒有性命了。

他的怒氣仍舊沒有消除,快步走上去,蹲下`身,抓住她的頭發一把逼她抬起頭,厲眉如刀:“若傷了我的戰馬,哼!”

霍去病真的動了肝火:方才皇上的意思非常明白,明日就會決定讓他參戰。大戰在即,綠階到底在喂黃驃馬吃什麼東西?

這種小女子,對養馬一竅不通。萬一吃壞了,戰場無情,她不是等於在殺他心愛的戰馬?!

綠階渾身疼痛,心知這個人對待她們一向驕橫,是萬萬頂不得嘴的,便按住嘴悶聲不響。

但是,他把她欺負得太狠了,綠階強忍著也耐不住落下了一顆眼淚。

那顆淚珠偏巧又正跌在霍去病的手臂上,他嫌惡地鬆開手,任她跌在地上。

“以後,不準來馬廄!”

綠階拿袖子堵著嘴,竭力不讓自己再哭。

“說諾!”霍去病對她的毫無反應簡直厭惡透了。

“……諾。”因被他逼著說話,她的淚水又忍不住嘩嘩地出來。

“出去!”

“諾。”綠階搖搖晃晃地爬起來,慢慢走了出去。

霍去病猛然轉身:“今日馬廄誰值日?”

負責馬廄的軍士戰戰兢兢走進來:“回將軍,卑職……”

“你怎麼會放這種女人進來的?”

軍士看看他,綠階姑娘不是什麼“這種女人”,她是霍府的總管大姐頭,這霍府哪裡她去不得?這些年侯爺回府的時候,綠階姑娘經常來看黃驃馬。這名軍士也知道自己今天活罪難逃,低頭抱拳:“是卑職失職。”

“軍杖……”大戰將至,他就不自傷兵卒了,“以後再犯,從嚴發落!”

“諾!”

……

發落完了這些事情,他重新走回到黃驃馬身邊。檢查它有沒有什麼異狀,還將手探到戰馬的口邊,聞了聞馬的涎水有沒有特彆的氣味。一股淡淡的甜香從他指尖傳到鼻子裡,他皺一皺眉。

他放心了,綠階隻不過是喂了黃驃馬一點糖。

他重手重腳慣了,心中有數綠階沒傷到骨頭,也就對自己方才的粗暴行為不以為然了。

“明天跟我上戰場怎麼樣?”他拍著馬背,“兩年前的太不過癮。”

黃驃馬呼嚕一聲扯了一個響鼻,避開他的撫摸。霍去病眉毛一豎,一把拉住馬嚼環,將它用力扣回來,佯怒道:“跟我擺什麼架子?”

黃驃馬對他欺負弱女子的行徑非常不滿意,掉過頭仍舊不理他。霍去病從袖子裡掏出一顆糖:“看,給你帶什麼來了?”

黃驃馬一看頓時綠了眼睛,這可是它的心愛之物,方才那一顆隻%e8%88%94到一%e8%88%94……越發饞了起來,便重新回過頭就著霍去病的手心%e8%88%94了起來。

霍去病平時對黃驃馬的豢養十分嚴格,幾乎不給零食吃,今兒霍爺心情好,就大赦天下了!

他看著戰馬的饞相,心中快活:“小——驃!你個饞鬼!”

黃驃馬瞪他一眼,低頭繼續%e8%88%94食美味。

他的戰馬就叫小驃。

他得到它的時候年方十歲,黃驃馬當年也隻是一匹小馬駒。 $思$兔$在$線$閱$讀$

他在上林苑獵熊得了彩頭,皇上特地從大宛寶馬中挑選了賞賜給他的。九年來它一直是他最%e4%ba%b2密的好夥伴。一個隻知道打打殺殺的十歲男孩能夠給自己的小馬駒起出什麼風雅的名字出來,它是黃驃馬,難道叫它阿黃嗎?多像一條狗的名字……

小驃如今長成了高大的駿馬,他也知道這個名字在眾人麵前太不上台麵,所以,從不當眾叫自己心愛坐騎的名字。

“對了,你怎麼會去吃綠階的東西?”霍去病皺起眉頭,他的馬從來不亂吃彆人的東西。

小驃隻低頭吃糖,不理睬他。

明白了……霍去病恍然大悟猛拍馬頭:這家夥……見色忘義了!

隨著他的猛拍,小驃不滿地搖晃腦袋。霍去病不罷休,又用大手在黃驃馬額頭上一頓用力亂揉,揉得帥氣十足的黃驃馬成了蓬頭鬼。

小驃也習慣了他的這種“%e4%ba%b2密暴力”,嗚嗚了幾聲繼續%e8%88%94糖吃。霍去病看著小驃蓬頭垢麵的新造型,笑得心花怒放。

他左側的臉頰上有一個小疤,當他展顏而笑的時候就變成了一個又深又長的梨渦。

第二天一早,霍去病如常去早朝。

綠階和眾家奴都在門口跪送他。霍去病看都不看他們一眼,正要邁出府去,忽然聞到一股脂粉之氣。

他不太待見這股味道,但也不至於敏[gǎn]。問題是,冠軍侯府中在綠階刻板的治府手段下,從來沒有人有過這種東西的氣味。在這些方麵,綠階比他敏[gǎn]多了。

他低頭看去,隻見綠階就跪在自己身旁,他順手將綠階的下巴一把拉起來,綠階吃驚地望著他。

綠階從來沒有如這兩天這般失態,她用脂粉完全是在病急亂投醫,隻求塗平自己的哭相,在眾家奴麵前蒙混過去,將她那點卑微的日子繼續過下去罷了。

因穿著朝服,霍侯爺昨日的戾氣隨著%e8%83%b8`前的瓦紋直襟,腰間的玉環琅佩而消淡不少。加上他的劍眉朗目,活%e8%84%b1%e8%84%b1一位濁世佳公子。

他握著她的下巴。

綠階望著他的眼睛。

此情此景,若換成彆的長安貴公子,該有多麼風流與佻達?而放在他身上,一樣的風度翩翩,一樣的天生俊采,看來看去卻隻有“無情”兩個字罷了。

連他的隨行軍官們目睹此情,也大多沒什麼表情。

霍去病發現,脂粉味道果然是從她的臉上傳來的。她的臉上哭痕已被她自己拿脂粉掩飾得一乾二淨,細看之下,她的脂粉如同附著在蒼白瓷器上一般,底下的眼角掩飾不住地在潰紅發腫。

隻不過短短一個瞬間,他放下她繼續向外走去。

他當然知道她為了什麼而傷心,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為了獨占她的衷心服務,而將她的姐妹們都遣散,是一件多麼霸道而自私的事情。

他心裡頓時感到十分不舒服。快步走出去接住馬韁繩,非常不爽地用力將小驃的馬頭牽過來,飛身上馬,向著未央宮疾馳而去。

意難求

鄭雲海目送著自己的將軍離開冠軍侯府,他還站在門口眺望:本來每次回長安他都要跟妻女聚上一聚。看昨晚皇上的意思,他就沒有離開冠軍侯府,寫了一封信讓妻子芸娘帶蕊兒過來一趟,不知道還能不能趕上見麵。

鄭雲海沒有能夠等到妻子前來。

僅僅半個時辰,暫住在冠軍侯府的所有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