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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夜啼 兜兜麽 4061 字 2個月前

沒人敢出家門,曹純讓那老賊伺機報複,這幾日便不知殺了多少人…………都說義父叛國投敵…………小的沒辦法了…………沒半點用處…………求郡主救救義父,小的來世做牛做馬報答郡主…………”

“姑娘,姑娘…………”

白蘇從窗口往下望,半夏領著三十禁衛,騎在高頭大馬上衝著奉仙樓擺手,白蘇回身來在景辭耳邊說:“姑娘,半夏領著人來了。”

景辭倏地起身,繞開哭泣不止的春山,“與其在此哭哭啼啼求人,不如與我下樓去搏上一把,你眼睛厲害,便擦了眼淚守在此處,見著與永平侯家扯得上關係的車馬都給我攔下了,仔仔細細地搜,任他有飛天遁地的功夫,也難出這承安門!”

酉時一刻,白日將儘,虎狼伏出。將將走馬上任的禮部儀製清吏司主事(正六品)鄭本濤府上車馬拉著一隻漆黑棺木駛向承安門,有文書有徽印,太平光景又是棺槨死人,守城侍衛懶得多看,擺擺手放心,車軲轆向前,棺槨已有半身在門外——

馬鞭子臨空抽響,清脆潑辣的女聲高喊道:“慢著,是人是鬼,還需東宮查驗。”

那守衛回頭來,見是個翠綠衫子十□□歲的嬌俏女子,並不想搭理,又見她身後齊裝滿員的東宮禁衛,一時讓嚇得%e8%85%bf肚子哆嗦,連忙攔住了鄭本濤家人馬,自己個撒丫子跑去找上峰,是賭坊還是妓院,得得得,越著急越見不著人影。

鄭本濤府上管家是個膀大腰圓屠夫模樣的凶悍人,眼見著要出城,偏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任誰都要惱火,一回頭衝上前來,叉著腰瞪著馬上的半夏吼道:“你是哪裡來的野丫頭,敢攔我家老爺的車馬,知道我家老爺是誰嗎?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找死呢你!”

“噢?你家老爺姓誰名誰,什麼品級何處供職?倒是亮出來讓我瞧瞧,是如何了得的大人物,天子腳下,也敢擅殺良民?”

聞其聲未見其人,等到後半句才見著綠衣姑娘後頭走出一位紅衣黑馬發髻高懸的少女,眉如遠山眼似寒潭,通身的貴氣叫人心下打顫,她一手執鞭一手拉扯韁繩,挑高了眉斜著眼倪他,將他看成了地上螻蟻,路邊野花,一條賤命似乎已被她捏在手裡。

這氣勢萎頓了,又想起老爺重托,肥大肚皮再向前挺上一寸高,扯高了嗓子吼道:“說出來你可不要被嚇破了膽,從馬上跌下來折斷了脖子,可彆來求我們老爺打賞。我家老爺是禮部正六品的大官兒,宮裡正得寵的湘嬪娘娘就是我們老爺的閨女兒!聽明白了?還不退下?若真得罪了我們老爺,保管叫你吃不飽兜著走!”

她勾一勾%e5%94%87,興味盎然,“我倒想知道,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六品官,有什麼能耐能動得了我!”

管家挺著肚子問:“你是何人?竟敢口出狂言?”

恰時那守衛終於將上峰千戶官從賭坊裡挖出來,千戶正賭得酣暢,讓人這麼一擾,惱火得很,幾人湊在一團都在仰著頭等她應對。

她笑,眼睛卻是冷的,豔極若牡丹傾城,羊皮鞭子捏在手上,朝著這蠢貨似的三個人指過去。“你可聽好了,我太*祖父乃本朝開國功臣,為朝廷踏平西南,橫掃東籲,隨太*祖爺北上固原征伐韃靼,曾祖於八王之亂、社稷危難之時戰死雲南,祖父鏟除閹黨居功至偉,伯父至今仍鎮守西南為國儘忠,你問我是誰?汝寧是我的封地,永嘉公主是我的母%e4%ba%b2!睜開你的狗眼看看,到要問一問你那得寵的娘娘,欺上媚下的六品官老爺,有沒有膽量動我!”

語畢,亦懶得再多看一眼,馬鞭一揮,支使身後東宮禁衛道:“來人,將這棺木拆了!我倒要看看,這裡頭藏得是人是鬼!”

領頭人聲如洪鐘,應上一句“是!”便要上前拖車。

殘陽如血,斜照長街,遠處有人踏馬奔來,一眨眼已到近前。

他長身玉立,眉清目朗,調轉馬頭停在景辭身前,喚一聲,“小滿,你這是做什麼?”

☆、第38章 捷報

第三十八章捷報

他待她,依然是溫溫和和舊模樣,然而這一回卻再看不著笑臉相迎的汝寧郡主,景辭冷冰冰同陸焉一個模樣,見他來,隻略微抬一抬眼,掃過他喘熄不定的慌亂,淡淡道:“我要做什麼,榮二爺沒看明白?”

偏了偏頭對城門口牽馬拿人的禁衛沉聲道:“愣著乾什麼?開棺!”

“慢著!”榮靖出聲阻止,這一時永平侯府的人馬也已至承安門前,再過半個時辰便要關城門,永平侯府心急,景辭亦然。

她環視一圈,永平侯府來了約莫二十人,個個訓練有素,應是府上養著的賓客。想來永平侯為了對付她,也下了不少功夫。

一夾馬肚,她的白蹄烏向前欺近了,敵手一般帶著殺意壓到他眼前,他竟被這眼神壓得說不出話來,聽她半眯著眼問:“榮二爺要來攔我?”

“不,並非如此。”

“那是為何?”她一句比一句緊逼,一個眼蜂掃過來,仿佛要剜下他一塊肉。

侯府賓客已圍攏來,將東宮禁衛與景辭鎖在半弧裡,承安門若真要打起來,她與永平侯府都擔不起這責,但他們越是阻攔,她便越加確定了棺木裡必有蹊蹺,人命關天,不得不博。

“榮二爺若不讓,那景辭也隻好得罪了,明日慈寧宮再與榮二爺分辨!”一扯韁繩就要繞開榮靖往前去。

榮靖伸長手臂攔在她身前,“郡主且慢。雖是鄭主事府上車馬,但到底與永平侯府沾請帶故,棺木裡躺著的是侯府老仆,服侍了侯府一輩子,故實不忍心叫人曝屍日下,還望郡主體諒。”

聽完他這番說辭,景辭隻差笑出聲來,“是誰交代你來承安門?永平侯?還是榮二爺自己個兒著急?”

他不答,她輕笑,“看來定風湖裡救人不過一場好戲,榮二爺,佩服佩服。”

榮靖遲疑,“小滿,回頭是岸。”

“看來榮二爺今次無論如何是不會讓了?”▂本▂作▂品▂由▂ 浩揚電子書城 Www.Chnxp.Com.Cn ▂提▂供▂下▂載▂與▂在▂線▂閱▂讀▂

他不語,眼神堅定。她便笑,“我自出了國公府便再沒有回頭一說,今日你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榮二爺若打算把性命交代在這兒,就儘管來。”她從馬鞍一旁的牛皮袋子裡抽出一把精巧瑰麗的佛郎機火槍,因兩人離得近,槍口正對上榮靖眉心,周遭眾人驚得倒抽一口冷氣,眼睜睜看她端一柄二斤有餘的火槍,手扣扳機,穩穩當當對準他。

“榮二爺聽清楚,我不信什麼神佛,也不聽什麼道理,留著你的天地綱常人間善惡說給你的趙四姑娘聽,我今日打定主意踩著你永平侯府二十幾人的屍體過去,但凡留著一口氣在,也要拆了那黑漆漆破棺木,分辨分辨,裡頭是你病死的老仆,還是永平侯處心積慮要趕儘殺絕的忠臣良將!”

眼風一掃,對呆愣愣看著的侯府賓客道:“想動手的儘管來,你們誰敢動一下,我立時要了他的命!”

承安門前靜悄悄,沒人敢動,景辭同城門口紅衣禁衛道:“愣著乾什麼,拆棺木!”

“是!”這女兒家氣勢竟高過殺人如麻錦衣衛,一個個都醒過神來,似飲過鹿血,頭腦發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雁翅刀插*進棺蓋,三寸長的釘子撬起來,“屍首”見了光,滿身血腥,哪裡是病死?景辭已顧不上榮靖了,打馬上前,瞧見一片殘破的衣擺便讓揪住了心,利落地翻身下馬,衝到棺木前,一張在熟悉不過的臉藏在血汙下麵,身上的衣衫已被黑紅的血染得辨不出顏色,他靜靜的睡著,睫毛卷曲而纖長,在麵頰上投下長長的影,一對鐵鉤穿過了琵琶骨,沉重的鐵索壓在他身上,她不能動彈,想要伸手觸碰他的臉,卻突然間失去這勇氣,隻能輕而又輕地喚一聲:“陸焉——”

沒有回應。

她轉過身高喊:“春山!把大夫領過來!人呢?傻站著做什麼,馬車拉過來,回提督府!”承安門前惟剩這一絲女聲回蕩,仿佛扯破了喉嚨,聲嘶力竭。

榮靖看著她,眼睜睜看著,看她冷笑、肅殺、膽怯、焦急,他似乎什麼都不能做,眼睜睜看她來,再眼睜睜看她去,從頭至尾,哪有他半分餘地。

她心底眼中,分明沒有他的席位。

提督府關門落鎖,老大夫洗淨手要拆他琵琶骨上鐵鉤,白蘇半夏守在一旁幫手。景辭一眼也不敢多看,同春山一並站在門前,迎著風將眼淚都吹乾,癡癡傻傻沉默著一語不發。春山原本坐在廊下捂著臉哭,聽見裡頭有了細微聲響,忙不迭爬起來,裡裡外外洗乾淨了,蹭到窗前,“讓小的來,小的伺候慣了的,不敢勞煩白蘇姐姐。”一剪刀下去,緞麵衣裳撕啦啦裂開,剝出個過於蒼白的上半身。

可惜鐵鉤毀了一身皮囊,肩胛上裂痕斑斑,皮肉綻裂,讓人不忍多看。

大夫下麻沸散,裡頭人就連輕微的呻*%e5%90%9f也聽不著了,景辭心裡頭害怕到了極點,赤紅的披風攥在手裡,往前一步又退後一步,踟躕之間不知何去何從。

老大夫深吸一口氣,手握在鐵鉤上,轉過頭對白蘇交代:“姑娘可看好了,這鉤子一出來,就將這帖金創藥按緊在傷口上。”

白蘇點頭,鎮定異常,“大夫儘管放心。”

景辭在門外聽著,心就要從喉嚨裡竄出來。

該來的始終要來,老大夫最擅外傷,穩而快,鐵鉤一拔,連帶著陸焉身子向上又跌下,白蘇一帖金創藥下去,景辭隻聽見嗚咽一聲,散了散了,她進門,梧桐也端著藥進門,喊一聲,“姑娘小心。”險些將一整碗藥灑在她石榴紅六幅裙上。她急急向後退,望著幾個丫頭床前忙碌,自己反倒成了無用之人,隻能頂著一雙兔子似的紅眼睛,癡癡地看。

大夫說晚些時候必定有高熱,但熬過這一晚好生將養便無大礙。景辭為多想,從手腕上退下一隻碧綠通透的翡翠鐲子便要塞給大夫,老人家連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這般貴重,老夫受不起。”

景辭道:“受得起,這點東西不算什麼,煩勞您多留些時日,將他身上的傷照看好,我這必有重謝。”

梧桐便領著老大夫去廂房歇息,春山出來說:“小的鬥膽,請郡主同幾位姐姐先用飯,待小的給義父換過衣裳再去伺候。”

她心裡頭七上八下,沒有丁點兒胃口,經不住白蘇勸進,才嘗了幾口湯。不多時梧桐來回話:“姑娘,方才大人進過藥,醒了片刻,吩咐春山公公進宮麵聖,沒說幾句便睡了,看來是極穩當的,過幾日就要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