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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夜啼 兜兜麽 4041 字 2個月前

,再一帶而起,奪了他搏命的利器。殘兵刀槍相對,眼看就要穿透他肩胛,仍在苦戰的石阡飛身撲上,帶著他往側邊一滾,躲開刀鋒劍尖。

但他身下一片溫熱,血從石阡%e8%83%b8口湧出,似一口鮮紅泉眼,染紅前路。“義……父……”沒說一個字嘔出一口血,他的月白衫子被血水浸透,濕熱的溫度灼燙在%e8%83%b8口。他抬手合上石阡的眼,合上最後的期望。匪賊已在身前,刀架在脖上,勝負已分。

“嘖嘖嘖…………”餘九蓮騎在馬上,手中握著陸焉的長劍,依然是一張非男非女妖嬈嫵媚的臉,依然是嬌嬌妖妖昆曲調調,他故作感慨,“沒想到啊沒想到,提督大人到如此境地,還有人飛身擋刀,真真感人肺腑,催人淚下啊。”

陸焉一手撐地,撣一撣衣擺上沾的灰,站起身來。打鬥中一縷發自額前落下,習習夜風中飄搖,令他眼角淚痣一時明一時暗,如風又如夢。雙手負在腰後,他抬起下頜,亦抬起斑斑血跡,迎著馬上錦袍端正高處俯瞰的餘九蓮,竟半分不輸。

他不願多說,隻問一句,“郡主呢?”

餘九蓮臨空舞一舞手中長劍,妝模作樣揚聲道:“提督大人放一百二十個心,汝寧郡主是永平侯費儘心思求來的媳婦兒,是榮二爺仕途的墊腳石,侯爺怎麼能讓奴動郡主一根汗毛?根本就沒出國公府,隻塞在祠堂裡睡了一天,不過誰知道呢?這丁點小事居然讓提督大人急的連夜回京,嘖嘖嘖…………好一個郎情妾意,好一個一往情深哪,可惜是一個白蛇一個許仙,一個閹人一個郡主,就讓奴來扮法海和尚,替大人斬斷情絲,入那雷峰塔修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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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都是奴和大人的私事,怎扯到教主去了?”他挽一個蘭花指指向陸焉,“大人怎不問奴家是誰?奴等大人問這個,等得好生心急。”

陸焉嗤笑,“誰管一條狗姓誰名誰?”

餘九蓮怒在心中,笑在臉上,委屈道:“大人可真是心狠,奴的哥哥死的那般淒慘,全賴大人所賜,您說,我該如何伺候您?刀劍?怕配不上大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死的是誰,活的是誰,世間有幾個餘九蓮?或許一人活著一人是影,一人分白晝一人分夜晚,餘九蓮本就隻有一個,就似兄弟二人本就一體。

陸焉麵上依然沉穩,不動聲色,“這話不該問本督,也不該問你,該去問你主子,同永平侯、曹純讓勾結,欲意何為?”

餘九蓮撫掌,興奮異常,“大人果真聰明過人,永平侯與東廠沒有哪一個不想取大人性命,不過奴與大人有幾分舊情,雖說大人翻臉無情,但奴心裡科技掛著大人呢,這日思夜想的,怎舍得讓心肝兒你慘死刀下?”

“說吧,你們白蓮教想要什麼?”雪白刀鋒隻離咽喉半寸,他仍可在此間談笑,不畏生死。連餘九蓮都生出幾分敬仰來,但很快,他歪嘴笑,恨意叢生,“大人這話隻能問教主,萬不能讓奴聽見了,不然可就沒有讓大人活命的由頭了。”

一時間換了冷笑,勾一勾手,便有黑衣教眾提著一對鐵索鉤到陸焉身前。聽餘九蓮道:“提督大人可認得此物?這是官府衙門對付江洋大盜的慣常手法,聽聞一旦交鐵鉤穿了琵琶骨,任他功夫再高也使不上力氣,這倒是正好,護送提督大人的路上也省了許多麻煩,您說是不是?提督大人。”

他仍是笑,眼底結一層堅冰,滿含殺意,“你若擔得起後果,便儘管來。”

餘九蓮輕蔑道:“將死之人有何可懼?奴便%e4%ba%b2自為提督大人穿上這鐵鉤如何?”

陸焉攤開手,向後退上一步,淡笑道“有何不可?”

這雲淡風輕模樣刺得餘九蓮肚中翻火,咬牙道:“且看你還能嘴硬到幾時!”

鐵鉤紮破皮肉,仿佛有了神誌,這神誌都是恨,帶著滿腔的怨憤往皮下鑽,勾爛了一層一層肉,再攪碎了經脈,鎖住琵琶骨,從另一端穿出,鮮血浸透了衣袍,觸目驚心的一片紅。

餘九蓮終於得意起來,攥住鐵索向前一拉,陸焉便嘔出一口血來,臟了他的絳紫上杉。他斜睨著襟口一片汙跡,滿眼的不屑,“嘖嘖…………聽聞提督大人生性喜潔,怎生落得如此狼狽?真讓人心疼呢。”

他伸手要在陸焉麵皮摸上一把,未料到陸焉仍有力氣偏過頭,躲開他的手,他啐一口唾沫在他臉上,叱道:“不識抬舉。”

閹人而已,憑什麼高高在上故作清高,見著便讓人想踩在地上碾碎了成了齏粉成了灰,再沒有機會翻身。

鐵索碰撞,叮當響在夜裡,棧道上屍橫遍野,再湧出一群人來將屍首拖走,月色下一片寧靜,先前一場殺戮仿佛從未曾發生過。

五短身材的老仆拉著鐵索拖著陸焉向前走,那老仆走在馬側,問餘九蓮,“護法大人,這閹人咱們要如何運出城?萬一查出來。”

餘九蓮道:“查?誰來查?要查也去宣府固原查他通敵叛國的證據,誰會在京城搜查。陸焉北投的消息一出,西廠自顧不暇,哪裡來一個忠心護主的抗旨行事?再說了,咱們可沒有這瞞天過海的本事,自然要靠永平侯幫襯。”

“可是永平侯能答應麼?他不是千方百計要殺這閹人?哪能留他性命?”

“由不得他不應,上了我教的船,便隻能依著咱們的路走,借他一千個膽子他也不敢不應。至於這閹人,咱們往後三百年的花銷,都係在他身上呢。”

路邊一朵小花染了血,最後一滴血珠子從花瓣落下,砸進土裡,闃然無聲。

☆、第37章 破陣

第三十七章破陣

至城內,永平侯麵色烏青,恨極了餘九蓮那張時時媚笑的臉,朝堂、沙場他幾經征戰誰料到竟讓個不男不女的怪物脅迫,“你好大的膽子,白蓮教出爾反爾,就不怕本侯蕩平爾等邪*教?”

餘九蓮勾上一縷長發在鼻尖嗅聞,遮住半盞笑,欲拒還迎。“侯爺此言差矣,教主有教主的考量,本教既與侯爺同心戮力活捉此賊,自然要共謀前路才可永絕後患,若此賊出不了京師…………”

“你待如何?”

餘九蓮仍玩著那一縷長發,姑娘家是似的嬌羞,竊笑道:“侯爺何必動怒,當心怒火傷肝。橫豎我教早被朝廷定為‘賊匪’,虱子多了不嫌癢,再多一條罪名又如何?奴是擔心侯爺,永平侯府上上下下八十七口人,總不能就為這麼個閹人陪葬,您說是不是呢?侯爺。”

他原站著,退後幾步再坐回黃花梨木太師椅,大約氣急攻心,等了許久才斷斷續續說道:“你…………好你個白蓮教,爾等小人,言而無信…………”

“奴本就是小人,自當謹守小人本分,言而無信,出爾反爾。”餘九蓮答得理所當然,自認為真小人高過永平侯這位偽君子。

“時間緊迫,奴長話短說,棺木就在長青胡同西向東第三間小院中庭,奴在承安門外等著侯爺車架,若日落之前未見此棺木,奴彆無他法,就隻好去京兆尹處替提督大人擊鼓鳴冤了。”

永平侯的手攥緊了扶手,再用些力氣,簡直就要將這實木扶手摧垮。眼睜睜看餘九蓮施施然離開侯府,卻半點手段沒有。上了賊船便隻能任人魚肉,身旁老義猶豫問:“侯爺,咱們就這麼認了?萬一真讓人查出來,那侯府…………”

到底是老狐狸,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已想出對策來,“湘嬪家裡不是才升官進京麼?正得意著,就說是道觀裡做法的千年木,讓運出城外交托高人,保佑湘嬪孕育龍種扶搖直上。”

老義麵上一喜一拜,“侯爺英明。”

死貧道不如死道友。ω思ω兔ω網ω

景辭聽見這消息,似一桶冰水悶頭往下澆,回過神來時是一身濕漉漉站在雪地裡,寒風刮過來,脊梁骨紮得千瘡百孔。

“白蘇,白蘇,人呢?”她頭一回如此焦急,下意識地抓緊了荷花立領,一口氣喘不過來,要往何處安身?

白蘇一溜小跑進來,見半夏跪著哆嗦,景辭麵白如紙,先去責備半夏,“死丫頭,你又渾說了些什麼,把姑娘嚇成這樣!”

半夏嗚嗚地哭,脊梁骨彎了,癱坐在地,“奴婢哪裡敢?這都是實打實的消息,聽說春山公公都讓人拿了,京裡頭穿得風風雨雨,都說聖上震怒,要裁撤西廠,嚴辦提督。”

白蘇也叫驚住了,這這這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景辭醒過來,抓住她的手,仰著臉對上她,那眼神堅定,她從未見過。

“去找梧桐,讓她去提督府,找個能回話的。半夏起來,拿我的腰牌去東宮找景彥,我要借三十東宮禁衛,他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桂心去馬房將我的‘白蹄烏’領出來,我在承安門前奉仙樓等著你們!”

半夏反應最快,頭一個從地上手腳並用爬起來,擦一把眼淚,往外跑,“奴婢這就去!”

白蘇出門尋 人的檔口,景辭已將陸焉臨行的話轉過一圈,一個字一個字琢磨過來,她心中便有了考量。待白蘇回來,景辭手上正握著那一支鑲金嵌玉的佛郎機火槍,白蘇心上一緊,悄聲喚:“姑娘…………姑娘這是要做什麼?”

她卻隻盯著火槍,定定道:“白蘇,取我的騎裝來。”

奉仙樓上她等來了雙眼深摳,憔悴不堪的春山,沒來得及哭,跪也不讓跪,聽她說:“我問你,你務必照實說。”

春山被梧桐按倒在椅上,忙不迭點頭,“郡主儘管問,小的知無不言…………”

“你義父出事跟永平侯%e8%84%b1不了乾係是不是?是永平侯下的手是也不是?”

春山點頭又搖頭,“小的隻敢猜,義父走之前叮囑小的看牢永平侯府,但…………小的沒辦好差事,小的該死…………該死…………”一麵哭一麵左右開弓扇自己耳刮子。

景辭嗬住他,“要哭等腦袋落地去閻王跟前哭,甭在我這裝腔。你猜你義父還活著沒有?”

“活著,定然活著,這事少不了白蓮教摻和,那教主與義父有舊,有求於義父,定不會輕易取他性命。”春山真被眼前這個滿臉肅殺的汝寧郡主嚇住,頂著一臉眼淚鼻涕,頭甩得好比小娃娃手上撥浪鼓。

景辭道:“白蓮教發跡於江南…………京城你比我熟悉,若要取道南下臨安府,是不是走承安門?”

“是是是——”春山掙開梧桐,伏在地上咚咚咚磕頭,哭得好生淒慘,“西廠的人都叫人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