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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夜啼 兜兜麽 4389 字 2個月前

未料到景瑜撲上來,攔住了父%e4%ba%b2的手,哭道:“父%e4%ba%b2就當心疼心疼小滿吧,六妹妹自小不在父%e4%ba%b2身邊,一個人孤零零養在宮裡,本就可憐,隻有青岩時常能伴左右。原本他倆一母同胞,感情自與旁人不同。此事青岩雖說魯莽,但全然一番赤子之心,父%e4%ba%b2隻當看在母%e4%ba%b2的份上,饒過他這一回。”這個母%e4%ba%b2,自然不是眼前的夫人。

二老爺的氣息緩了緩,孫氏卻道:“五姑娘這話錯了,宮裡頭錦衣玉食,又有太後娘娘照應著,哪說得上孤苦兩個字。這話傳到宮裡頭,五姑娘怕也不好說。”

景瑜也懶得看她,隻淚眼汪汪求著二老爺,“父%e4%ba%b2想想,小滿抱進宮裡的時候才三歲多,話都說不周全。宮裡頭雖說有太後照看,但太後事忙,難免有顧慮不周的時候,宮裡是什麼地方,父%e4%ba%b2比女兒清楚,底下做事的宮女太監陽奉陰違捧高踩低的還少?小滿一個奶娃娃,正是哭著要娘的時候,宮裡的人哪裡會有父%e4%ba%b2同祖母半點用心?今日之事本就是小滿先受了委屈,永平侯先打了咱們國公府的臉麵,青岩雖魯莽,永平侯卻也不敢鬨大,父%e4%ba%b2且消消氣,要教訓也等青岩的身子養好了再說。”

又拉著景辭說:“回頭我與六妹妹同青岩好好說說,保管不再有下次。”

“哼——”二老爺拂袖道,“隻看在你早逝的母%e4%ba%b2份上,隻罰你們去祠堂跪著!都去,彆再在我跟前杵著。”

孫氏忙端茶來,引著二老爺坐下,“老爺喝口茶,消消氣。六姑娘也是,雖說常年住在宮裡,侍奉太後娘娘左右,確實與府裡的姑娘小姐不一般,但無論如何總是老爺的血脈,老爺原本肝火旺,身子骨也不如從前,六姑娘便也忍一忍,彆跟老爺頂。不然這場景,一個跪著一個鬨,永嘉公主在天上瞧見了,怕也要傷心難過。”

這話像一桶油倒進奄奄一息的炭火中,轟然間火焰躥上來,誰也收不住。景辭繞開拖著她的景瑜,冷笑道:“我娘是太後嫡%e4%ba%b2的女兒,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妹妹,當朝永嘉公主,也是你一個一百五十石俸祿六品官的女兒也能掛在嘴邊的?平日裡要說些什麼,我原也攔不住你,隻彆讓我聽見了——” “啪——”重重一聲響,二老爺的戒尺拍在桌上,嚇得景瑜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再去拉景辭也來不及。

二老爺怒喝道:“聽見要如何!她是你母%e4%ba%b2!你還敢武逆不成!”

孫氏這一時不說話了,隻捂著嘴哭。

“父%e4%ba%b2說的是,好好歹歹夫人也做了我的母%e4%ba%b2,我能如何?不過我一進門夫人就說郡主與旁的姊妹不同,既如此,我想夫人定然是打心眼裡敬著我呢,不如咱們在家裡頭先國禮再家禮,夫人先給景辭行大禮,景辭再回夫人小禮,如何?”景辭當自己豁出去了,沒半點懼怕,同二老爺一個模樣,兩頭蠻牛對上,誰都不肯讓一步。

“你——你這逆子!我今日就先打死了你!”戒尺抬起來,景辭也紅了眼,“父%e4%ba%b2要打便打,這一時半刻若打不死我,改明兒進宮,太後問起來,我當然半個字不說,往後自有人來收拾她!夫人不是說宮裡頭什麼都好麼?過幾日我寂寞了,便叫峙兒同七妹妹進宮來陪著,住上個十天半個月,夫人便知道宮裡頭有多好了。”

說完,她一回頭,迎上父%e4%ba%b2暴怒的外凸的眼睛,“父%e4%ba%b2打吧,橫豎父%e4%ba%b2不是早說過,青濔是這個家裡頭最不知禮數,最無法無天的一個,做下這等大逆不道事,不是她還能是誰?父%e4%ba%b2說過的話,女兒一字一句的都記在心裡,如今替父%e4%ba%b2說了,也省得勞動父%e4%ba%b2再罵一回。”

☆、第18章 景煦

第十八章景煦

二老爺的手掌將將要落下,景瑜一把將景辭拉開,景彥也撲過去抱住父%e4%ba%b2,哭道:“父%e4%ba%b2彆打小滿,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父%e4%ba%b2隻管再打我二十板子,四十也成,彆打小滿,小滿是個姑娘家,針紮了手都要哭一回,兒子皮糙肉厚,經得起打——”

先前景辭的眼睛瞪得圓圓,再多的眼淚都存在眼眶裡,不肯往下掉,這下子隻被景彥喊出來這一句惹哭,側過臉,帕子遮住眼睛,咬著%e5%94%87哭。

而景瑜怕她再鬨,將她拖得遠遠的,護在身後,低聲責備道:“你這是瘋了不成,哪有你這樣說話的。你這是要救青岩還是來火上澆油呢!你要不會說話彆說話,站一旁哭去,多少年的舊賬都翻出來,不大鬨一場不罷休是怎地。”轉而去寬慰二老爺,“小滿這是受了委屈正難過呢,必不是存心同父%e4%ba%b2鬥氣。說來這事也要怪榮少爺,這鬨得這叫什麼事,傳得滿城風雨,誰聽了都替他害臊。小滿小姑娘家家的,哪能不傷心難過呢?父%e4%ba%b2消消氣,原諒了六妹妹這一回吧。”

再來拉小滿,“妹妹給父%e4%ba%b2道個歉,這事就當翻篇兒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景辭不答,景瑜便在裙子下頭踢她腳後跟,拿眼睛瞪她,“還要鬨到什麼時候。”

可她就是倔,死倔死倔模樣,無藥可醫。隻偏著頭看門檻,半點禮數沒有。

好在大哥景煦臨危受命,來做和事老。進門來同二老爺二夫人都見過禮,對於抽抽噎噎的景辭隻當沒瞧見,恭敬道:“祖母說這兩個孩子犯了錯,當罰,著侄兒領他們去祠堂反省,不到天亮不許出來。問叔父,話可說完了,舍得讓侄兒將人帶走了麼?”轉而又同孫氏道,“二嬸也不必心疼,這倆小東西著實太過頑劣,應當受些教訓,也不必準備吃食,就讓他們餓著,長長教訓。”

孫氏拿手帕拭了拭眼角,看一眼沉默不語的丈夫,說:“既是母%e4%ba%b2發了話,那便去吧,辛苦大少爺。”

景煦還在等二老爺,他長長歎了一口氣,坐回高椅上,低著頭誰也不看,“去吧…………”

景煦依言把景辭同景彥兩姐弟領了出去,景彥一瘸一拐的,還要人駕著,全然沒有白日裡衝出去打人的威風。

一行人走到外院,景辭像是剛醒過神來,對著景煦屈膝道謝,“謝大哥救命之恩,景辭定當結草銜環相報。

景煦一擺手,“得了,彆跟你大哥來虛的。眼淚鼻涕擦一擦,哭的跟花貓似的,可彆真讓榮靖瞧見了,弄不好心一橫,真來退婚。還有你——”再看景彥,“你瞧瞧你那什麼樣子,打個架能把自己打成這副敗像,教你的東西都忘光了?真丟人!”

景彥不服,據理力爭,“我記著呢!打不過就插他眼,再掃他下盤,鎖喉、出拳、再來一個猴子偷桃!”

“行了行了,當著小滿的麵說什麼鬼話呢!有你這麼對未來姐夫的嘛?當心你姐心疼起來,再打你一頓。”

景彥一拍%e8%83%b8脯,自信滿滿,“得了吧大哥,全天下小滿隻心疼我一個,我打誰小滿打誰,你信不信?”

景辭擰他耳朵,對著景煦訕訕道:“大哥彆搭理他,他可煩了,我原跟菩薩說得好好的,菩薩也答應我一定保佑大哥大嫂,就等下個月就讓大嫂給大哥生個大胖小子,再同祖母的生辰一起,來個雙喜臨門!回來就讓他鬨得頭疼,還要勞動大哥%e4%ba%b2自來,哥哥好不容易有一日休沐來著,本可以陪著大嫂,都讓我倆給攪了。”

“你呀,油嘴滑%e8%88%8c——”他拿著扇子,點一點她額頭,“你這一車子好話,能有一兩句說給二叔聽,今日也不至於要等祖母差我來救火。也彆忙著謝我,晚上你倆還得在祠堂裡過一夜呢,棉被炭火帶足了,甭熬出病來,還得浪費府裡的藥材。”

“行啊行啊,鮑參翅肚都留給大哥大嫂吃,我和小滿分隻燒鵝就成,聽說大哥院子裡請了個新廚子,那燒鵝做得肥而不膩,嘖嘖我這%e5%b1%81%e8%82%a1還疼著,光想想那味道就好了大半。”景彥笑嘻嘻的,同景辭兩個都是急脾氣,生起氣來得快去得快,一眨眼就忘光。

景煦拿扇子敲他頭,“老三啊,你這是長了個狗鼻子不成,哪個屋子裡來了好吃的,你都頭一個知道。得,晚上坐一桌席麵給你送去行不行?就當你大嫂心疼你們兩個猴頭。”││思││兔││網││

景辭道:“那大哥不心疼我們呀?改明兒我還想給我侄兒去太後跟前求個好名字呢!”

景煦大笑道:“大哥心疼你,晚上就叫上你二哥,再去仙鶴居把榮靖拖出來打一頓,給你消消氣。”

景彥道:“還是算了吧,萬一真打出個毛病來,讓我姐嫁誰去?她再在家裡養幾年,我可受不了,變著法子欺負我呢。趕快嫁了吧,去折騰彆家人。”

三兄妹說說笑笑的,不多時到了祠堂,一推門寒意森森,冷到骨頭裡。

景彥同景辭先在蒲團上跪了一會,爾後便側身坐著,開始絮絮叨叨說話。

景瑜還留在清風居裡陪著二老爺,他歎了又歎,端起茶來想要飲一口順順氣,端茶的手卻一直抖,抖得茶杯同杯蓋之間乒乒乓乓撞得響,他略有幾分挫敗,端到嘴邊的茶再放下。背是佝僂的,雙肩塌陷。

景瑜看著,覺得父%e4%ba%b2一瞬間老了許多,不由得心疼道:“父%e4%ba%b2彆往心裡去,小滿這都是小孩子脾氣,沒半點心眼。話都是順口說的,絕不是成心要氣父%e4%ba%b2。姊妹間鬨脾氣父%e4%ba%b2還要教女兒讓著妹妹們,無心的話更不必去想。小滿原也是可憐,小小年紀宮裡府裡兩頭跑,兩頭都…………父%e4%ba%b2是知道的,府裡當她是郡主,宮裡呢,貴人太多,郡主縣主多得數不過來,若不是有太後寵著,誰知過的什麼日子?”

二老爺遠遠看著門外,長長久久地歎息,恍然道:“青泠啊,當年的事,小滿心裡她仍是記恨著我啊…………”

不知怎的,景瑜被這一聲歎,催著要落淚,忙眨一眨眼睛,忍了半刻才說:“哪能呢!一家人沒有隔夜仇,從前我同妹妹見了麵就要吵要鬨的,如今還不是好好的。父%e4%ba%b2放寬心,等妹妹大了就能明白過來,父%e4%ba%b2這都是為著妹妹好,從前也是,如今也是。再說了,妹妹也是時時刻刻念著父%e4%ba%b2的,一回府見過老夫人,頭一個來見父%e4%ba%b2,前頭還跟我抱怨,說原準備了一大車子話要同父%e4%ba%b2說,但才兩三句就給父%e4%ba%b2打發走了,委屈的不行。”

“她好就行了,也不知說什麼妥當,怕萬一說得不好,又傷了她的心。”他回過頭來,同二夫人說:“你往後見著她,讓三分,她是小孩子脾氣,心眼不壞,不必同她一般見識,她母%e4%ba%b2的事,一個字也不要提。”

孫氏唯唯諾諾,心有不甘,看一眼景瑜,不情不願地應了。

入夜,陸焉府上往來不絕,各府各門監聽監視的西廠番子撿著要緊的層層上報,能進提督書房的也必是大權在握之人。

陸焉聽完了奏報,已是深夜,從書房到臥室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