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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我的鏈子,被大伯母瞧上了,打了秋風。”杜懷瑾怔了怔,隨即笑道:"這有什麼打緊,不過是一串珍珠鏈子,你若是喜歡,我再叫人替你送些來。”

沈紫言微微頷首。

杜懷瑾卻是目光微閃,“總不能白白就這麼送了東西……”他自小富貴鄉裡長大的,什麼樣的東西沒見過,一串珍珠鏈子自然是不會放在眼裡。然而那鏈子卻是他送給沈紫言的,想一想落到了沈大太太手中,還是在沈紫言不情不願的情況下,心裡難免有些不是滋味。

一麵走,一麵暗自思忖。

杜子寧卻歪著頭看他,“爹爹,你又有什麼主意了?”杜懷瑾愣住,低頭看著杜子寧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你怎知……”杜子寧天真浪漫的笑了起來,“爹爹想事情的時候,眉頭總是擰成一團。”

杜懷瑾伸指按了按自己的眉頭,微微一笑,大手順勢落在了他的頭上,揉了揉。

杜子寧似乎極為享受父%e4%ba%b2的這種%e4%ba%b2昵,麵上溢滿了喜悅。

哪知安王妃那邊得了杜月如的消息,咽不下這口氣,又聽說沈紫言也不得已送了手鏈,來福王府小坐時,便同福王妃說了一通。二人都是性子直爽之人,一個是自己女兒,一個是最信任的xifup,二人說起這事,難免有同仇敵愾之情。

安王妃就冷笑道:"有這樣的母%e4%ba%b2,我看那閨女也不是個好品性的,到時候也不知能否找到婆家。”福王妃說話卻又更尖銳了幾分,“哪怕是找到了婆家,也是禍害了一大家子人。”二人說著,對視了一眼。

彼此在暗地裡,都有意無意的在人前說起這事。而福王妃和安王妃二人本是皇%e4%ba%b2國戚,所來往的人也極多,恰巧是夏日裡,大家無所事事,坐在一起最喜歡張家長李家短的說些閒話。

沒過幾日,金陵城不少人家都聽說了沈大太太敲詐侄女嫁妝一事。人人談起沈大太太之時,都露出了異樣的神情。沈大太太雖說久居家中,可這些日子為了沈佩夏的婚事四處奔走,很快就得知了這個消息,氣得躺在床上一整天不吃不喝。

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收拾了一番,就上福王府求見。

哪知正是月底的時候,沈紫言正和管事媽媽對賬冊,聽說她來,眉頭皺了皺,低聲吩咐墨書:"隻說我有事抽不開身。”這倒也是實話。墨書心裡恨得牙癢癢,能不見自然是不想見,歡歡喜喜的吩咐了門房的人,如此說了一通。

卻說沈大太太吃了閉門羹,更是惱怒,又有蝴蝶在一旁添油加醋,越發覺得自己麵子受了折損,對沈紫言的恨意又添了幾分。又不敢去安王府放肆,生生的憋著一肚子氣。

沈紫言想到杜月如那日的神情,隱隱似有所覺。待到手上的事處理的差不多了,便命人去沈府請了杜月如來說話。不過兩個多時辰的功夫,就聽得下人來報,杜月如的馬車到了福王府垂花門前。

秋水%e4%ba%b2自站在那裡迎接。

杜月如雖說小時候經常進福王府耍玩,可今兒進府,卻又是一番彆樣的心情。路上遇見杜懷瑾脖子上頂著個小姑娘,細看下卻是杜曉月。不遠處的杜子寧一身藍色滾邊的袍衫,手裡握著一柄木劍,正比劃著招式。

三人之間的畫麵,顯得十分溫馨。

杜月如不由看得癡了,站在原地立了好一陣。

秋水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見到這副場景,笑了笑,“我們少爺最疼小小姐和小少爺,閒暇時就逗弄著孩子……”杜月如點頭,笑了笑,隻是笑容到底有些淡薄。這才抬腳去進了院子,自有丫鬟替她撩開了簾子。

沈紫言吩咐丫鬟替她斟了一杯熱茶。

眼見著她雙手捧著熱茶,淺淺抿了一口,才開門見山的問:"你今日和青鈺還好吧?不少字”杜月如眼眶一紅,垂下頭去。沈紫言見著不好,朝著墨書使了個眼色。墨書會意,帶著眾人退了下去,掩上了門。

沈紫言放下了手裡的茶盞,默默的凝望著她,“有什麼話,隻管和我說,這裡也沒有旁人。”杜月如雙手捧著茶盞,緊握了握,而後又慢慢鬆開,過了片刻,聲音有些哽咽:"青鈺他要納妾……”

第三百二十章 因果(四)

沈紫言一怔。

嘴角微嗡,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有一股叫做寒意的線,從心底冒出來,將她團團繞住。

她沒有想到,她的弟弟,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那個天真的弟弟,居然有一日,也要納妾了。

論理來說,哪怕是%e4%ba%b2姐姐,也不該乾涉弟弟的納妾之事。

事實上這種事情在大多數人眼中,是十分尋常的事情。尤其是在杜月如接連生了兩個女兒以後,納妾更是理所當然。隻怕是安王府那邊,也是無話可說。甚至安王妃可能還會在暗地裡勸導杜月如要大局為重,不要使小孩子脾氣,免得影響她和沈青鈺之間的夫妻情誼。

然而沈紫言心裡卻不是個滋味。

也許是和杜懷瑾相處得久了,她漸漸覺得,夫妻之間,彼此都是唯一的。或許這個念頭在旁人看來荒誕而可笑,可她心底深處,從來都是這麼想。想必杜懷瑾也是如此,所以這些年,從未有過納妾的念頭。

眼睫微顫,沈紫言抬眼,瞅了杜月如一眼。

到底不過是十七歲的女子,從小又在父母庇護下成長,還未練就油鹽不進的本事。一個人的心隻有那麼大一塊地方,哪裡容得下許多人。也許彆的女子,在遇到這等事情時,傷心落淚之餘,還要在外強顏歡笑,更多的卻是思索如何對付這新進門的妾室。

然而杜月如身上有她罕見的天真。

就如同那初夏剛結的果實,風霜還未侵蝕,雨雪又還未來臨,有著令人豔羨的風華正茂的活力。在她身上,沈紫言如同看到從前的自己。或許是,不希望母%e4%ba%b2的悲劇再降臨在杜月如身上。

從前她的母%e4%ba%b2死在陰謀算計下,而如今,杜月如這樣天真浪漫的人,不是在女人與女人的爭鬥中漸漸迷失,變得心如止水,麵對上躥下跳的妾室們,處變不驚,運籌帷幄,就是重蹈沈夫人覆轍。無論是哪一種結局,都是沈紫言不願意看到的。

她隻是希望陪伴在她弟弟身邊的女子,是簡簡單單的,愛慕著他的,與他白頭到老,那便足夠了。

沈紫言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些:"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子?”杜月如撇開了頭,似乎有些羞恥,“是母%e4%ba%b2的娘家侄女。”沈紫言愣住。

這事情,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當時柳氏以寂寥為理由,接來了自己的娘家侄女。原本是想要給沈青鈺做妻子的,可是當時沈紫言趕在她之前,說出了安王府欲和沈府結%e4%ba%b2之事,這事也就就此罷休了。當時柳氏似乎也沒有接來那侄女,沈紫言雜事繁多,自然就將這事拋之腦後了。

沒想到時隔三年多,這事竟又被提到了台麵上來。

“娘家侄女?”沈紫言不由冷笑,“母%e4%ba%b2倒也真是放得下`身段,自家侄女也能送來做妾室。”語氣裡有濃濃的諷刺。杜月如哪裡聽不出來。

之前她得知此事,滿心惆悵,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偏偏母%e4%ba%b2還教她要處變不驚,隻不過是一刹那間的功夫,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大姑姐,福王府的三夫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其實二人從前接觸並不多,直到她嫁入沈家以後,才開始漸漸走動起來。也不知為何,總覺得她和自己的三堂哥杜懷瑾之間,有著讓人說不出來的和諧和溫馨。這種情境,和她從前見過的任何夫妻之間,都不相同。

可到底是哪裡不同,她也說不出來。

可巧沈紫言問起這事。

杜月如想起了方才花叢中見到的杜懷瑾父子女三人,眼眶微濕。

沈紫言看著她眉目間的傷心,暗暗歎了一口氣。就問道:"你可知這事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杜月如一怔。沈紫言索性將話說得更明白些,“是母%e4%ba%b2提起的,還是青鈺自己提起的?”杜月如也是聰慧之人,苦笑了笑,“是夫君主動提起的。這事一直沒和您說起,一個月前母%e4%ba%b2的娘家大嫂來探%e4%ba%b2,帶來了她的女兒,後來母%e4%ba%b2的大嫂回去了,她女兒卻留下來了……”

這麼說,也不過是近些日子的事情了。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自杜月如進府以後,沈紫言也不大管沈府上的事情。慢慢就將權力移到了杜月如身上,到後來,除了大事,對於那些%e9%b8%a1毛蒜皮的小事,基本上不甚在意。

或許是下人們覺得柳氏的大嫂探%e4%ba%b2,也不過是小事,就沒有在她麵前提起過。

在對於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還不了解之時,沈紫言決定還是保持緘默的好。“這事我會問問青鈺的。”沈紫言目光一冷,“畢竟你們從前也是伉儷情深,突然就要納妾,未免叫人猝不及防。”

杜月如想到當時沈青鈺語氣裡的堅定,卻對於沈紫言的勸導不抱多大期望,隻覺得心頭酸酸澀澀的,讓她寢食不安,也不知到底要如何,才能回複當初平靜的心情。淒然一笑,仰麵望天。

正是斜陽西下之時,夕陽的餘暉撒了她滿身,白皙的麵龐也被踱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

然而越是這樣,讓人看著,越是覺得心酸。

杜月如笑了笑,“也是時候回去了。”沈紫言點點頭,命墨書送著她出門。

獨立在窗前,眼見著杜月如一步步走遠,沈紫言緊鎖住了眉頭。

杜懷瑾正從外間進來,滿頭是汗,見了她,也不顧還有丫鬟在場,一把從背後抱住她,在她耳邊嗬氣:"說完了?”沈紫言出乎意料的沒有推開他,微微點頭,神情落寞。

屋子裡傳來一陣窸窣的衣服摩攃的聲音。

見著她神色不對,杜懷瑾不由低聲問:"怎麼了?”沈紫言身心俱疲,倒頭靠在他懷中,不答反問:"那兩個混世小魔頭呢?”“林媽媽領著去娘那裡玩了。”杜懷瑾%e5%90%bb了%e5%90%bb她的耳垂,“我看著月如走的時候,眼眶紅紅的,有些詫異,就來看看你。”

沈紫言心裡一軟,也不瞞著他,歎道:"青鈺要納妾了。”杜懷瑾微怔,沒有說話。沈紫言在他懷中,鼻間縈繞著熟悉的清香,令人昏昏欲睡,“你說,一生一世一雙人,該有多好?”身後自然是久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