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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容易,做起來哪裡有那麼簡單。

彭綸弼痛失愛子,哪裡是一句賠罪能打發的

但沈紫言知道他如此說必有理由,也就靜靜的等著他說下去。杜懷瑾略略一思忖,又繼續說道:"據我所知,彭xians有兩個胞弟,彭家這一代,共有九個兒子,其中有五個嫡子,四個庶子,最小的嫡子今年三歲,最小的庶子今年才剛剛滿月。”沈紫言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想要幫彭綸弼過繼一個彭家的子嗣。

杜懷瑾頓了頓,一轉頭就見沈紫言露出了了然之色,冰冷的眼角柔和了些,“彭xians雖是狀元及第,可這些年都遠在鄉野,早已遠離朝堂多年。彭xians兩位胞弟也不過是在貧瘠之地做縣令罷了。早些年彭家老xians也得罪了不少人,這幾年彭家一直沒有能站出來撐家業的子嗣。彭家昔日赫赫有名,如今卻遠離金陵城,更不必說窺探帝樞了。”

杜懷瑾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不管彭xians願不願意,彭家那些人可都是千百個願意,三代以內不出進士,這家業遲早是要敗下去的。孰輕孰重,彭xians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不會不知道如何抉擇。彭家是清貴之家,可想要一直貴下去,不得不多想些法子了。”

杜懷瑾的意思,基本上已經很明顯了。

在彭綸弼麵前承認人是杜懷珪殺的,然而暗中想法子令彭綸弼不再追究。到時候有什麼言語傳出去,還不是福王府說了算。福王府大可以說是謠言,眾人看著杜懷珪安然無恙的在福王府出入,之前的所謂謠言自然是不攻自破。這樣一來於福王府的名聲也不會有損了。

在如今這種情況下,算得上是不錯的法子了。

杜懷瑜就拭了拭額頭的冷汗,“這樣最好不過了。不管彭xians答不答應,眾口鑠金,有了他那些兄弟的勸說,這事也就容易了。”杜懷瑾卻遠遠沒有杜懷瑜所想象的樂觀,他神色微冷,“隻是二哥到時候怕是要吃些苦頭了?”

杜懷珪身子一僵,“此話怎樣?”杜懷瑾就說道:"為了顯示我們態度誠懇,二哥自然要用些苦肉計了。”杜懷珪也是聰明人,很快會意過來,“到時候我抽自己**掌……”杜懷瑾搖了搖頭,“隻怕還是太輕。”

杜懷珪愣住。

杜懷瑜已忍不住說道:"三弟,你未免也太危言聳聽了一些,那彭xians不過就是書院裡的教書xians,二弟去給他賠罪,你又如此大費周章的替他彭家張羅,已經是仁至義儘……”“大哥”話未說完,已經被麵色鐵青的杜懷瑾打斷,“這事是二哥有錯在先,殺了人家的獨子,我方才所說的,也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若是不顯得心誠些,彭家人惱羞成怒,到時候我們又該如何?”

氣氛變得有些僵硬起來。

沈紫言忙笑著打圓場:"彭家以前是禦史出身,古往今來多少禦史都想著在金鑾殿上以死求諫,以千古留名。彭家自然也不例外,彭家老xians當年在金陵城不知彈劾了多少達官貴人,可見得有幾分鐵骨,彭xians是他老人家的嫡長子,脾氣自然也有些相像。早些年也是為此得罪了不少人,如今他是落山書院的院長,門下弟子遍及各地,滿朝不知有多少官員以出自落山書院為榮……”

一麵說明彭家的傲氣,一麵又挑破了彭綸弼的影響。說來說去,就是要說明彭家不是杜懷瑜所說的那麼好拿捏的家族。杜懷瑜沒有想到今日會由自己的弟妹來說了這樣一番道理,麵上也有些掛不住,訕訕然的笑道:"那就依三弟所說……”

一直在一旁默默看著的福王妃看了看杜懷瑾,又看了看沈紫言,眼裡有了淺淺的笑意。然而這抹笑意很快就被寒霜籠罩:"這事就按照瑾兒所說的做吧。”這算是一錘定音了。可沈紫言心裡還是有一絲異樣的感覺。

似乎從頭到尾,杜懷瑾就沒有盤問杜懷珪,為何要殺人……

這點紕漏,和杜懷瑾一向嚴謹的性子來說,實在有些叫人費解。

還沒等沈紫言想通,便傳來消息,福王出關了。

沈紫言心裡也有了底數,若不是這事牽涉太大,福王斷然不可能在此時出關的。

作為一家之主的福王,現在的出現,可以說是讓福王府上上下下心裡懸著的大石落了地。

沈紫言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樣一來,杜懷瑾身上的擔子也輕些,不用再像從前那樣沒日沒夜的奔走了。

這主意是杜懷瑾想出來的,大家自然理所當然的認為應該由他去辦妥。

福王隻帶著一個小廝進了院子,然後獨自進了正房,劈頭蓋臉就問:"怎麼回事?”杜懷瑾忙在聽到通傳時就已經站起身來,此刻見著福王大步跨了進來,立刻就迎了上去,又將對沈紫言說過的話重複說了一次。

福王越聽臉色就越難看,聽到最後,已帶著幾分努力,投向杜懷珪的目光已變得厲然,“這事是怎麼發生的?”杜懷珪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汗,也來不及擦拭,“是我和他起了口角,一時衝動……”

福王到底是軍隊裡出身的,說話不怒而威:"說實話”杜懷珪聽著嗎,渾身一個哆嗦,不敢直視福王的眼睛,“是我頭腦發熱……”福王一拂手就將案桌上的茶盞摔在了地上,“隻因為一時口角就殺了人?”

杜懷珪咬了咬牙,似乎有些猶豫。

福王見著,麵色更冷,“你知道什麼,全都說出來”杜懷珪垂下了眉,好像在進行一場艱難的心理鬥爭。過了好一陣,才艱難的啟口:"父%e4%ba%b2,當日殺人的不是我,是大哥。”話音剛落,立在花幾旁的杜懷瑜麵色瞬間變得慘白,踉蹌了一下,似乎有些站立不穩。

一時間,屋子裡落針可聞。

第一百四十二章 風霜(三)

“那時候他明明還活著…...”杜懷瑜氣短的搖頭,難以置信的望著杜懷珪,“那時候你%e4%ba%b2口告訴我的,說彭開還活著……”杜懷珪就深埋下頭,諾諾說道:"大哥,對不住。那是我一時愚見,我以為你是我們府上的世子,殺個人不會出什麼大事,沒想到事情落到這一步……”

難怪自杜懷瑜和杜懷珪回來m以後,誰也沒有提起過此事。杜懷珪是刻意隱瞞,而杜懷瑜卻是自以為高枕無憂了。杜懷瑾看著二人的目光,已有幾分悲涼之色。

沈紫言心中頓時一片空白,不是為了這讓人目瞪口呆的真相,而是為了方才,自己所直覺的那一個漏洞。原來竟然是這樣的理由……

沈紫言一顆心沉到了穀底,讓她整個人如同漂浮在雨幕下的浮萍,搖搖晃晃的,找不到依靠的地方。這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讓她心裡漸漸生出一股寒意。她已經不敢再去看杜懷瑾的臉色。

也不願意再想下去。

原來有些事情,真的是那掩蓋在繁花裡的枯草,大煞風景。

沈紫言喉嚨裡似鯁上了一根刺,再也說不出話來。

福王妃顯然吃驚不小,渾身一僵,“你說的是真的?”杜懷珪愧疚的望了福王妃一眼,眼眶微紅,“不敢再欺瞞父%e4%ba%b2和母%e4%ba%b2大人。”福王妃的目光就落在了杜懷瑜身上。

杜懷瑜臉色大變,上下嘴%e5%94%87不住顫唞,眼中早已失去了焦點,一片茫然。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此時發生了何事一般。福王到底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還能努力維持著鎮定,隻是他眉宇間有掩飾不住的心痛。

眾人都沉默了一陣,杜懷瑜才似大夢剛醒一般,揚聲嚷道:"那時你%e4%ba%b2口告訴我彭開好好的”杜懷瑾垂下了眉,掩住了其中的黯然之色。

這副神情,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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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紫言心痛得說不出話來。

福王冷冷瞥了他一眼,神色冷峻的對杜懷珪說道:"你繼續說。”

杜懷珪就飛快的掃了杜懷瑜一眼。

“那時候大哥和彭開起了衝突,將彭開打暈了,我恰好經過,見到此情形,就幫著大哥將彭開運回了客房。那時候他還好好的,於是我便請大夫為他包紮了一樣,又不住道歉,或許是他剛剛從昏迷裡醒過來,神誌不清,跌跌撞撞的就要回家。我便%e4%ba%b2自找了馬車送他回家,路上他卻突然就這麼死了,我心裡害怕不已,若是就這樣將彭開送回彭家,隻怕我也休想從彭家安然退出了。這樣想著,就將彭開扔在了荒郊野嶺……”杜懷珪每說完一句,杜懷瑜的臉色就白一分。

到最後,已經是麵如白紙,冷汗簌簌的從他額上滑落下來。

滿屋子人都靜靜的,默默等著杜懷珪說下去。

“我擔心這事傳出去對大哥不利,就私自瞞下了,又怕大哥擔驚受怕的,就哄他說彭開沒事。後來回到金陵,此事也不敢再提。我以為那時候沒人知道這事,就是被人知道也不會有事,到底是我見識短淺,誤了大事……”杜懷珪說著,滿臉羞慚的跪在了地上,“如今大錯已經鑄成,任憑父%e4%ba%b2處置。”

福王卻沒有直接吩咐下去,隻是問杜懷瑜:"你和彭開是為何事鬨起來的?”杜懷瑜張了張嘴,又無聲的合上了。沈紫言看著他,心裡微跳。難道是他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被彭開撞見了?

難道是正在和二夫人私會?

可如果真是這樣,那杜懷珪為何要幫他善後?

一般的男人,隻要是有幾分傲骨的男人,見著自己的夫人和自己的大哥有私情,不是都應該怒發衝冠麼?哪怕就是再冷靜,也該有幾分怒氣呀。不說當場發作,也不至於跑前跑後的為他善後。

可要是不是這件事情,那杜懷瑜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杜懷瑜臉色微僵,“是因為流言,那時候我剛剛去了山西,和二弟的一個同窗有來往,他就誣蔑我們……我一時氣惱……”沈紫言淡淡瞥了他一眼,額頭上的冷汗和微微顫唞的手,都昭示著一個事實,他在說謊。

既然沈紫言都能瞧出來,福王又哪裡會看不出來。

隻是他顯得格外的鎮定,“將大少爺關到柴房裡去。”聲音依舊是淡淡的。

隻是沒有人站出來多說一句。就連福王妃,也隻是沉默的坐在一旁。

大家顯然都對這個事實還處在震驚狀態裡。

回去的路上,沈紫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