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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閣老冷笑道:“我也一把年紀的人了,養出這樣的不孝子,我殺他作甚,我剮他作甚,純當是沒有這個兒子了”李夫人一驚,忙說道:“老爺,您……”李閣老已擺了擺手,“你無須再說,我心裡自有定數。”李夫人一肚子話又說不出口了,隻得失落的出去了。

在路上同身邊的媽媽抱怨,“我如今將近五十的人,想一想,也隻有這三個孽障,老大是個耳根子軟的,凡事都聽他媳婦的,老三又是個不著調的,難成氣候,成日家和那三媳婦不是吵嚷就是出去喝花酒,唯有這老2還肯上進,必定苦苦的以他為法,教養出來,也算是我一番心血,哪知又鬨出這等事。”說著,眼淚似走珠一般滾了下來。

那媽媽勸了一回,見李夫人漸漸的止了淚,便說道:“我倒是有個主意,二少爺之所以出去,無外乎是房內空虛,他又是少年時候,哪能不荒唐,不如夫人做主替二少爺娶了妻室,有了妻房,二少爺也就不會出去了。”

李夫人細想了想,道:“你真是說到我心坎裡去了,我當初何嘗不是這樣想,但這娶妻一事事關重大,哪能說風就是雨的,少不得我細細的挑著了,沒想到就出了這樣的事情,這事我看是不能拖了。”

那媽媽就說道:“您不是說起,齊家和沈家都有合適的女兒麼,不妨仔細看看。”李夫人一腳邁進了門檻,沉%e5%90%9f了半晌,說道:“齊家的女兒如今是不能娶了,唯有這沈家的兩個女兒,那日我也見過,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和我們老2倒也相配。”說著,想起了那日在端午宴上聽到的那些流言,笑道:“你即刻去仔細打聽一回,再來回話。”那媽媽忙答應著出去了。

回來時滿臉笑意,“這沈家大小姐如今十七歲,性情溫和,知書達理的,三小姐年紀小了些,十五歲,聽說沈夫人去後,這沈府上上下下的事情都由這位三小姐管著,也是有條不紊的……”

李夫人細細想了一回,隻覺得兩個小姐都是一般的好,心裡難以取舍,也就笑道:“這事我還得從長計議才是。”

這廂裡墨書在和秋水嘀咕:“再過幾日我們小姐就及笄了,也不知這及笄禮到底是打算怎麼著。”秋水也有些發愁,及笄也算是一件大事,就這樣稀裡糊塗的過去了,說什麼也不妥當。

沈二老爺想到沈紫言這一年多以來勞心勞力的打理內院,心裡著實愧疚,也有心為她辦一場及笄禮,便讓門客拿著帖子去了公主府拜見林二奶奶。那林二奶奶聽說要去住持沈紫言的及笄禮,滿口答應了,心裡有些寬慰,說到底,沈二老爺還是疼惜這兩個女兒的,隻盼著日後也能這樣才好。

許熙獨坐在窗前,看著外麵扯絮一般的烏雲,紛紛揚揚的雪花下了將近一尺來高,天地間都是白茫茫一片,因屋子裡也不曾燒火爐,有些冷清。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錦盒來,裡麵裝著一支渾體晶瑩的白玉簪子,沒有一絲的瑕疵,顯見得價值不菲,反複看了又看,歎了口氣,心裡湧上陣陣失落。

好像自那日空明寺一彆,也有大半年的光景了,隻是難得一見,難得在市井上見著一支好看簪子,眼前就浮現她朦朧得如同三月春雨的麵龐來,雖明知送不出去,也還是買下了。聽著母%e4%ba%b2提起過幾日要去觀禮,她也該及笄了……

這日卻是沈紫言十五歲的千秋,一大早的丫鬟婆子們就來給沈紫言磕頭,絡繹不絕的腳步聲不曾間斷過。又有墨書等人湊份子給沈紫言送禮的,有送筆墨紙硯的,也有送香袋扇子香墜的,也有送脂粉頭油的,一時之間院子裡多了幾分輕鬆明快的氣息。

沈紫言已換上一身深黑色的衣裳,跪在東房,聽著簾外或緊或慢的腳步聲,手心裡出了一層汗,雖然早前幾日便操練了好幾回,對及笄禮的儀式爛熟於心,但還是微微有些緊張,墨書便在一旁守著,秋水已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不時向沈紫言說起都來了哪些夫人奶奶。

沈紫言卻在心裡暗自琢磨父%e4%ba%b2給自己請的正賓是誰,正賓一般來說都是有才德的長輩,不出意外該是自己的姨媽,這讚者自然就是大姐沈紫諾了,這有司卻不知是誰。沈紫言一麵想著,心裡的緊張就淡去了些,橫豎都是自己認識的熟人,也不用太過擔心的。

隨著一聲肅穆的樂聲響起,及笄禮就正式開始了,沈紫言抬頭一看,正如自己所料,沈紫諾正滿臉正色的站在讚者的位置上,而有司的位置卻站著林二奶奶,沈紫言微微一怔,心裡沉了下去,難道這正賓竟會是沈大太太不成?

沈紫言想到父%e4%ba%b2前些日子去過沈大老爺處一趟,更覺自己的猜測有理,心裡有些悵惘,大太太的確是長輩不假,可哪裡稱得上是有才德有名望的長輩?說出去白白叫人笑話罷了。

一開始是初加禮,沈紫言換上了一身素色的襦裙,腰上用普通的素色細布帶係上,與平日的衣裳比起來也就有些寬鬆,穿在身上十分輕便舒適,滿屋子都是火盆,倒也不覺得如何冷。然後是再加禮,又換上了一身曲裾深衣,這時才由墨書扶著走了出去。

看到正賓席上那一人,頓時目瞪口呆。。.。

第七十章 芳菲(一)

第七十章芳菲(一)

一身華服的福王妃赫赫然站在正賓席上,巧笑嫣然,分明是幾個孩子的母%e4%ba%b2,歲月卻似乎不曾在她麵上留下痕跡,光潔如玉的麵龐上隱隱有些慈愛的笑容。不知為何,沈紫言眼眶微濕,來的都是見過的熟人,李夫人,許夫人,齊夫人,安夫人……

這些夫人都是沈二老爺同僚的夫人,唯有福王妃出自公卿之家,杜水雲笑語瑩然的站在一旁,衝著她擠眉弄眼。原本一顆涼透了的心突然生出了些許暖意。雖不時瞥見大太太一雙眼晦澀不明的直盯著她瞧,心裡也覺得輕鬆了許多,隨即又覺得有些感動。

本來心裡已做好最壞的準備,以為正賓必是沈大太太無疑了,哪知現在才發現是福王妃,也不知父%e4%ba%b2是怎樣請了她來的,印象中福王妃與沈府並無甚往來,隻是最近幾年突然變得有些熟絡起來,上次夏至福王妃還命人送了宮中的寒玉來與她降暑,沈紫言隻覺得這與慈濟寺那一次相會不無關係,心裡也隱隱有些明白,隻是不敢深想,現在不過是裝作糊塗罷了。

一直百鳳朝凰的金步搖,就令人不敢小覷,更不說手上那毫無瑕疵的碧璽,顯見得福王妃為了今日的及笄禮是花費了不少心思的,沈紫言隻瞧了一眼,便迅速垂下眼,端端正正的跪在了草席之上。

林二奶奶%e4%ba%b2自替她散了發,然後福王妃拿起白玉梳子替她梳了幾下,就將一頭烏黑的青絲挽成了雙環髻。一旁的沈紫諾不禁淚盈於睫,看著那個幼年時跟在自己身後抓蝴蝶的妹妹,如今也成人了,要是母%e4%ba%b2泉下有知,不知道多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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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太太的目光落在了沈紫言頭上的那支碧玉簪子上,她剛才可是%e4%ba%b2耳聽說,那簪子是太後賞賜之物,價值連城,是難得的殊榮,福王妃眼也不眨的將它送給了沈紫言,這其中的寓意,自然不必言說。想到處在水深火熱中的沈佩春,又是嫉恨,又是羨慕。

自那日沈佩春回到王家以後,再無音信傳來,沈大太太到底是按捺不住,不惜長途跋涉到了王家,那王家老夫人倒是個明理的,以%e4%ba%b2家的禮數接待了她,王崢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麵上始終冷冷的,顯然是對嶽母的不請自來十分不悅,沈大太太這時才見到許久未見的沈佩春。

沈大太太第一眼瞧著沈佩春,幾乎認不出來這就是那個自己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女兒,沈佩春已瘦得不成人形,臉色蠟黃,目光呆滯,再也沒有了從前的好顏色。沈大太太見著又是心酸,又是惱怒,怒氣衝衝的便去質問那王崢。

王崢豈是好惹的,從小就是霸王似的人物,這又是他的地盤,哪裡肯服軟,見了大太太來勢洶洶,也不躲避,斜著眼冷笑道:“就是養個母%e9%b8%a1也會下蛋,你女兒可是吃我們王家的,用我們王家的,就連個蛋也沒有下,虧你做母%e4%ba%b2的還敢來找我辯個是非黑白。”

沈大太太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難道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起這王崢不能人道不成?隻得咬牙忍下了,誰知小住了幾日,王家竟連送來的飯食都是被人吃剩下的,沈大太太每日的看著女兒形銷骨立呆愣愣不說話的模樣,心痛難忍,卻又無可奈何,又受了王家這等閒氣,回來就在床上躺了三天不曾下床。

現在看著沈紫言似眾星捧月一般,更是氣得左肋骨生疼,隻覺得近些日子萬事都不如意起來。沈紫言哪裡看不出大太太難看的臉色,隻和沒事人一樣與杜水雲說話,那杜水雲又是個嬌憨可愛的,與沈紫言許久不見,越發拉著她嘰嘰呱呱說個不停。

福王妃眼角瞟著,眼裡就盛滿了笑意。隻聽那杜水雲不住勸說:“沈姐姐,你好久也不上我們府上去了,我一個人沒趣得緊,你也好歹去玩一玩,我們府上有座園子,開滿了梅花,我們一起賞花可好?”

眾目睽睽之下,杜水雲又邀請得這樣誠懇,沈紫言自然不會拒絕,笑著答應了。一直注意著這邊動靜的福王妃嘴角就揚起了一個高高的弧度。林二奶奶見著眉頭緊蹙,許久也不曾舒展開來。

許夫人向那邊望了幾眼,在回程的馬車上感歎:“真個是與沈家三小姐無緣了,我瞧著福王妃那神色,似乎對沈家三小姐十分有意,我們家總不好奪了她的風頭。”身邊服侍的許媽媽一麵替許夫人捶著小%e8%85%bf,一麵笑道:“這事可講不來這些的,前些日子老爺去探沈尚書的口風,沈尚書不是十分願意麼?”

許夫人苦笑著搖了搖頭,“那隻是私下說說,做不得準的,今日福王妃的意思我也算是看明白了,這要是旁人,我也就不說彆的了,可福王妃那可不是旁人……”許媽媽何嘗不明白福王妃身份尊崇的道理,但見許夫人神色悵惘,也就寬慰了幾句,“大少爺這樣的人才,要什麼樣的好人家的小姐沒有,夫人也不必太過擔憂的。”

許夫人長長的歎了口氣,“要是熙兒真如你所說這般容易說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