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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沒讓我覺得風流,反倒是有一種自嘲的意味。

他走過來,一步一步地接近。我的手心突然出了汗,但外表看起來沒有一絲一毫的破綻。

秦子陽雙手插在褲兜裡,腳步輕緩,一直向前,卻又突然頓住,停在一個垃圾箱前,手中最後一根抽了一半的煙在上麵成自由落體一般落下。

我的目光也隨著那半根煙下移,光與火的星點一同墜落在大大的垃圾箱中,垃圾箱是綠色的,上麵標有環保等字樣。

他笑了笑,然後又僵住,最後頭也不抬地轉身進入賓館,總感覺他身上隱著一種莫名的苦澀。

從始至終,我都死死地站在那兒,沒有動,也無法動,不知在期待什麼,也不知在做什麼,隻是覺得這星空好像一下子就黑了下來,璀璨的星鬥全部被什麼遮蓋了,隱匿不見。

我進了賓館,多留了一天,卻再也沒有與他碰見,但,這兩次遙遙相望,卻讓我有一種探究的衝動。就如同我之前說過的,從來不求人的人一旦露出一點祈求的姿態都讓人異常心疼與憐惜,而從來都淡漠的、高高在上的人,一旦露出些許脆弱憂鬱,更是讓人不斷地想要去揣摩探究。我也是凡人,因此我也會好奇,會想要知道,我能控製住我的行為,卻控製不住我的心。

但,僅止於此。

我開始收拾行李,很簡單,一個箱子綽綽有餘。我是個簡單的女人,不喜歡帶著太多東西,簡單也許才是生活的真諦。

我去了聞教授那兒,跟他一起去看了房子。

雖然隻有一室一廳,卻已然夠用,不過房子在北京三環以內,又是在不錯的小區裡,價位也是極高的。

“你看這裡環境怎麼樣?”

“不錯,我很滿意。”

“嗯,錢你每月給一千就行。房主現在在國外,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他是我的老朋友了,不差錢,聽說是我朋友的孩子要過來,就隻說收一千。”聞教授笑嗬嗬地說。

“真是麻煩您了,聞老師。”

一千,這樣的房子,真是太便宜了,除了謝謝我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晚上收拾好一切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報了個平安。

第二天我就去學校報到。

進門時看見一個大男孩,長得特彆乾淨,讓人看了不禁想到小說中那些有著潔白牙齒,穿著白色襯衫,笑起來整張臉都有著光的人物。

“小蘇,以後這就是你辦公室,這位是許莫然,我們北外的高材生。這是蘇老師,以後你要是需要什麼資料可以來她這兒找,今天起這部分工作我就交給小蘇了。”

“蘇老師好。”他很有禮貌地叫著,聲音也很好聽,清越得很。

“你好。”

說實話,我還真不大習慣有人這樣叫我,一時緩不過神來,下意識地擠出兩個生硬的字來。

聞教授依舊是笑嗬嗬地看著我。

第一天工作也還算順利,關鍵是聞教授告訴得很詳細,也不苛刻為難於我,活兒也不多,一天就這樣平靜地度過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許莫然倒是來找過我幾次,都是要資料的事,後來又因為聞教授申請了一個項目,接觸就更加頻繁了一些。

今天大家一起弄到很晚,走出來時天已經黑了,有男朋友的女的都是讓人來接回去的,幾個男的則是直接回家,最後剩下我,剛要去搭車就看到許莫然走了過來。

“蘇老師我送你吧,天有些黑了,不太安全。”

“沒事,這兒治安好得很,我這麼大的人了,哪兒沒去過。”我笑著拒絕。

“我們順路,還是一起走吧。”

我露出驚異的表情。

“上次坐車時看見你了。不過離得有些遠,喊你沒聽到。”

“哦。”我點頭,“那一起吧。”我笑道。

許莫然長得雖然清秀,但給人的感覺卻並非如此。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總有這樣一種人能把什麼事情都處理得遊刃有餘,那麼許莫然就是其中之一,當然秦子陽也是,隻不過秦子陽是手底下有這樣一批人,他隻需要在恰當的時機點點頭吩咐下去,一切就會有人給辦明白,這就是他與我們的不同。

認識的時間越久,越覺得許莫然是個極有克製力的人,嘴角總是帶著淡淡的笑,看起來很舒服,對每個人都有禮,但也不會太熱絡,在項目商討中,不會搶話,大都是安靜地聆聽,卻又總是在最為恰當的時機慢條斯理地說上幾句,但每次都有著不容置疑的影響力。

“小蘇,莫然這孩子你看怎麼樣?”有一天聞教授過來澆花時突然問道。

“很優秀,比我上學那會不知優秀多少倍,將來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

“嗯,我也看好這孩子,可惜……”澆完了水,聞教授慢悠悠地把水壺放下,歎了口氣。

“一會兒把這些成績表打出來,讓每班的班長取走發下去。”他淡淡地交代著。

“好。”

那句“可惜……”就這樣被岔了過去,我也沒多問,或者說是沒太在意,也或者是我下意識地把這句“可惜”理解為他家很窮。雖然他穿得總是乾乾淨淨的,比女生看起來還要清爽,完全不似一般大學裡的男生那樣邋遢,偶爾還有著汗臭味,但不可否認,太過於單調,總是那幾件,牛仔褲甚至洗得掉了色,泛著白,甚至有一天他來取材料時,我打趣地指著他的褲子笑著說:“吆,莫然,不錯啊,想不到你也有這麼時尚的褲子。”他的牛仔褲上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洞,中間的兩個還有穗兒,是這幾年最流行的樣式。

他笑了笑,沒有露出尷尬的表情,很自然地接過材料,“老褲子了,之前放著時被耗子咬破了,我就順手改了改。”

我突然臉紅得不知該說什麼好,想要出口的抱歉在看到他這樣自然的表情時也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裡。

“手很巧,將來有機會不妨往設計方向發展發展,沒準幾年後成了知名設計師也說不定。”我儘量用輕鬆的語氣往玩笑上帶。

他聳肩,衝我微微一笑。

晚上回家時我都還在懊惱是不是傷了他的尊嚴,畢竟很多家裡窮的人都不希望彆人揭他們的傷疤,而像許莫然這樣的人,我又覺得他骨子裡是最驕傲的,好在一同回去時他表現得和以往一樣,沒有什麼不同。

從那以後,每次看到他時總會有些心疼,我在想,如果有這樣一個弟弟也是好的,所以有事沒事常常想要照顧他。也許是身為女人總是有著母性泛濫的一麵。

晚上下車的地方離菜市場很近,我便習慣性地和他一起去買些東西,不過他每次都挑一些便宜的菜。

“怎麼又吃洋蔥?”洋蔥這陣子很便宜,相比其他菜來說,不用太多錢就可以買很多,可是也不能總吃。

“我比較喜歡吃它。”

“哪天來我家吧,我給你煮幾道菜。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他仍是抿嘴一笑,算是默認了。

“對了,莫然,你家住這附近哪?”

“就你住的這個小區東麵隔著的幾棟樓的後麵。”

我用力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是哪棟樓。の思の兔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哦,這樣啊。”我慢慢應著。

項目順利完成後,聞教授給每個人分了一些錢。

大學裡的項目通常不會分太多,如果攤上小氣的導師,也許隻會給你個一二百,因為涉及到畢業,也涉及到項目最後簽署時的名字,所以一般人隻是私下裡抱怨,並沒有敢公然去找導師理論的,但聞教授一向不太在乎這些,公正無私的主兒,也是真不差錢,所以每個人最後都領了幾千,幾個起主要作用的甚至上萬,其中我和許莫然就拿了兩萬二。

大家最後嚷嚷著出去聚會,聞教授笑嗬嗬地答應了,不過他畢竟年歲大了,就沒摻和進來,說是怕掃了我們這幫孩子的興兒,不過所有的花銷他出,由我墊著先。

我們去的是這有名的川菜館。說實話,我是比較喜歡吃辣的人,所以每次提起來都喜歡往這種餐館上靠,大家也是圖個熱鬨,都無所謂,最後就這麼定了下來。

“師兄,你真厲害,什麼都會。來,這杯我敬你。”

幾個小姑娘商量好了似的向他敬酒,他拒絕了幾次,但根本不管用,現在的小姑娘厲害得很,哪裡容得你拒絕,甜言蜜語先是把你抬得很高,不行的話就唉聲歎氣地說不給麵子,總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幾個人一起來,相互照應起哄,更是無往不利。不過我也看得出來,她們並沒有惡意,反倒是對他有些意思。

幾杯下肚,許莫然已經不若往常,臉紅得跟個番茄似的,後來竟是被我架著回去的。

“莫然,你家在哪?”

問了半天才問出地方來,隻是當我撐著他走進去時不由得一愣,這裡什麼時候竟然有這樣的地方——低矮的房子,竟然是外走廊,一個簡單的小屋,棚頂很多蜘蛛網。這樣的房子怎麼還會存在在這裡,應該早就被政府勒令推倒翻新了,這是多少承包商樂意的事兒。

他靠在我身上,害我費了老大的力氣連拖帶拽才硬是把人給拉了上去。

不過許是太用力,他一低頭一下子吐了自己一身。

我隻好去廚房拿了手巾給他擦擦。褲子下麵穢物太多,又沒辦法把他整條褲子都%e8%84%b1下來,我隻好先把外麵擦乾淨,再把他的褲%e8%85%bf卷起來。

隻是當我費了些力氣把那很緊的褲%e8%85%bf兒卷上去時,我整個人都愣住了,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截假肢就這樣出現在我的麵前,硬梆梆的,沒有絲毫溫度,綁得很緊,與血肉相連,上麵的禸體都被勒得變了色。我感覺我的手在顫唞,抖得不成樣子……再回想起以前,從不曾看出來,隻是總看到他時不時皺眉,似乎很吃力的樣子。

我把一切給他弄好,悄悄關上門,回了家。

一直到回了自己屋裡,整個大腦都是處在懵了的狀態,心咣當咣當地跳著。這樣的人很多時候聽說過,卻未曾見過,真見了,心裡有著說不出來的滋味。

時間已經不早,眼看就要到十二點了,我正打算上床去平複一下,卻突然聽到手機響了起來。

“念錦,我沒打算告訴你的,可是我覺得這事應該讓你知道。”程姍的話斷斷續續的,這幾次都是這樣。

“你到底隱瞞了我什麼,說。”我這人的性格最受不住的就是這種欲言又止。

“秦子陽家裡出事了,他爸因為貪汙被雙規,十之八九是要被判刑,據說貪汙金額相當巨大。”

“不可能,秦子陽家裡主要是靠他爺爺,軍區大院裡的事不是我們想的那麼簡單,怎麼會……”我下意識地反駁。這事兒總覺得不簡單。

“這咱們哪裡知道,聽說早就在查了,隻是咱們不知而已。”

我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腦海中突然想到那天那一幕,他陰鬱地抽著煙,嘴角依然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