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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開來,看到秦子陽的臉時,我下意識地翻過去,這個人我不想知道,他與我沒有任何關聯。

“怎麼,這人你認識?”老板不是一般人,那眼睛毒得很,從我的動作中他似是窺探到了什麼。

我本想說不認識,可是抬起頭,看到老板那雙眼時就是沒有辦法說謊。

“嗯,以前是我的上司。”

“秦子陽這年輕人不錯,家裡背景雄厚,做起生意來卻不驕不躁。”

“張董難得對一個人這麼高的評價。”

“上次被他搶了一筆訂單,嗬嗬。”男人說這話時一點也沒有被搶訂單的嫉妒或者是不甘,雙肩一聳,雙手一攤,動作自然,毫不局促,反倒顯得有大將之風。

“沒想到他生意都做到上海來了。”

“他爺爺是老一代的紅軍,有軍銜的,父%e4%ba%b2後來從政,在北京外交部乾事,後來遠調去做了市委書記,不過他姑姑現在是上海市團政委的,總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啊。”男人把身子往車背上一靠,鬆了下領結,感歎道。

“張董家也是……”

“我?我不是。”

“那張董是白手起家?”

“也不算,多少受了些家裡的庇護,不過隻是起初,現在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

“張董一定很能乾。”我誠摯地讚揚道。“

“隻是喜歡靠自己雙手打拚的感覺,很有成就感。”他說完一笑。

真是難得看到他笑,也難得和他這樣輕鬆地聊天,要知道在幾個月前,這個男人給我的感覺基本上就是嚴肅、苛刻、恭謹,做事認真,嚴於待己,更是嚴於待人,尤其是幾次會議上我的不同看法和意見直接冒犯了他,讓很多人都捏了一把汗,我當時心也在狂跳,畢竟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員工,卻公然指責他的不是,但我這人走到哪裡風風火火的性子都改不了,除非我再不是蘇念錦。

“想什麼呢?你這人是我見過的員工中最愛思考的,也是最執拗的,不過挺像年輕時的我,敢於說出真理。”

“真理?”我不禁愕然,那豈不是說他上次那幾個看法就是謬論。

“我這人一向是勇於承認錯誤的。”他淡淡道。

“張董,我……”

“說吧,我早知道你有事要說。”

“嗯,張董我想自己帶點活,你看成不成?”

“自己帶點活……”他玩味地說道,“莫非你想單乾?”

“也不算是,我隻是想自己也經營點什麼,總不能給彆人打一輩子的工不是。”

他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臉上那份難得一見的怡然也收了起來,轉為冰封般的冷峻。

“剛說你有拚勁,就想蠻乾,你這才哪到哪的經驗,純粹胡鬨。蘇念錦,人要務實,彆今天登上一個台階,明天就想到山頂了,遲早會跌下來。”

我咬著%e5%94%87,死死地。被人劈頭蓋臉地狠罵了一頓,心裡忽然覺得像有大海漫過,涼涼的,潮濕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也許是那天我說的話衝撞了老板,我感覺他待我和以前有一些不一樣,對我總是比對彆人要苛刻一些,臉也總是繃得像個僵屍,就連以前常常會問我的一些意見現在都是直接略過我。很多同事也感覺到了這種變化,剛剛好了一點的交際圈如今又陷入了僵局,甚至更糟糕。有些時候就是這樣,在單位裡,每個人都是人精,老板對你青睞有加,你就如同皇帝麵前的紅人,總是被捧著,一旦落了下來,那下麵等待你的就是冰封雪雨,嗬嗬。在T市我就已經習慣了,更何況是這兒,咬咬牙總會挺過去的。

這樣的日子一晃眼過了半年。六個月,真過起來其實很快,仿佛喘熄間歇歇就到了,而有些時候我又覺得它們過得真是慢啊,數著分秒,看著日曆,一點點熬過來的。

“蘇念錦,今天陪我一同去吃飯,你準備下。”

莫名其妙地被點到名,我有些驚詫,不過隨即點頭說好,心裡忐忑的同時也有些興奮,覺得終歸是好的,老板找你總比被漠視要強得多。

“我給你介紹,這位黃總,是搞家居裝修的,上海最大的裝修公司就是他旗下的。小蘇你不是想帶點活兒嗎,沒事多跟黃總討教討教。”老板說著把酒杯遞給我,用眼神示意了下。

我忙領會過來,笑嗬嗬地站起來將酒倒滿,“來,黃總,我敬您。”

黃總樂嗬著接過,笑得一雙眼都彎了起來,就連酒杯放下後也一直眯著眼。

“老張啊,想不到你對下屬這麼關照呢哈,不錯不錯,越來越有人情味兒了……”

這話乍聽起來沒啥,可是那神情、那語氣、那姿態組合在一起就顯得太過於曖昧。

“嗬嗬,和你黃總比差遠了,我隻是看這姑娘不容易,又難得有股拚勁,很像那個時候的你我啊。”

“哦?”黃總疑惑地歎了一下,又不禁多瞧了我幾眼,

“是姓蘇是吧?既然你們張董這樣說了,那以後有什麼不明白的就來找我吧,我手機號你們張董那有,管他要就成。”

我忙說謝謝。

在酒店門口,大家握了手然後道彆,黃總上了他那輛黑色的座駕,我兀自站著。

“愣什麼呢?”他開了車門,在那等我。

我低著頭走過去,不知說什麼好,又覺得有好些話想要說。

“謝謝。”當坐在後車座時我才道,聲音不大,像是喪失了底氣。

“心虛什麼?”

我靜默了下,突然抬起頭,看著一旁的他,“張董,真是謝謝你,我以為……”

“嗯?”他挑眉。

“沒啥,就是特彆感謝你。”我有些激動。要知道我雖然每天都在告訴自己沒什麼,老總對你那樣再正常不過,就像是古代的君王,最是難猜帝王心,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每個在職場中混的人,總會因為上司的幾句話而引發巨大的心理變化,說不在意那是假的,都是自我催眠。

我記得今早看到他那張冰封般嚴肅的臉時我還在那詛咒他出門掉井裡呢,這會兒又感激得不行。

果然,上位者的一個眼神、一個不經意的幫助就能帶給我們巨大的感觸。

“謝我沒用,我隻是幫你引個線,具體怎樣還得看你自己的努力。”

此時車子剛好轉過一個彎,路旁的燈光射了進來,照在他的臉上,那雙眼有些泛紅,眼底有著血絲,神情顯得極為疲憊。

“其實這條路不好走。給彆人打工有給彆人打工的好處,給自己打工,所有的都要自己扛,拚了命也要扛住,扛不住摔下去沒人陪著,死了倒是好,就怕摔成半殘。”

“我覺得還是半殘比死好,死了什麼都沒了,半殘雖然痛,其實痛也是種體會。”

“小丫頭哪裡知道什麼叫痛。”他樂了,然後伸進兜裡掏了掏。

“有火嗎?”他問。

“我不抽煙。”

“現在女孩子抽煙的越來越多,前些日子我去開會,在大廳裡看到很多長得挺清秀的女孩子嘴裡都叼著一根。”他的神情放鬆下來,像是在和我嘮著家常。

“那裡一定不會有我。我對煙味兒敏[gǎn],也許是我心臟不太好的原因,對刺激性的東西都下意識地抵觸。”

“什麼叫做刺激性的東西?”他忽然低下`身子,臉不經意地擦過我的大%e8%85%bf,我往後一躲,他就起來了,手中拿了一包火柴。

他衝我比了比火柴,意思是剛剛是無意的。

我聳肩,笑了笑,看著他熟練地劃著火,嫻熟地點起煙,莫名地想到另一張臉,又迅速地搖了搖頭。

“張董喜歡用火柴點火?”

他愣了下,笑著吸了一口煙,“年輕的時候氣盛,做生意折了本,又不肯向家裡低頭,混到隻有錢買火柴,五毛錢能點很多根煙。”

“想不到張董還有這麼一段日子。”

“所以,小丫頭,自己乾可是不容易的。”說完,他對司機說:“開慢點。”◆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後來我去找了那個黃總。他起初對我不冷不熱的,後來又故意刁難,再之後倒是和顏悅色了,隻是當著張董的麵卻總是有些故意挑釁,不,挑釁這詞形容得不準確,確切地說是曖昧,那種曖昧到了極致的神情。

這天晚上,我自己第一次帶活,雇了幾個人,材料什麼的都是通過黃總弄的,但客戶卻少得很——沒人認你這種不成氣候看起來也不太牢靠打散活兒的。

晚上下班時張董開了車過來,他把車窗降下來,用眼神示意我上去。

我很自然地坐了進去。時間越久我越覺得這個老板好,看起來嚴肅,但漸漸變得像是朋友一般。

他現在三十八,奔四十的人了,看起來卻一點都不顯老,讓人覺得有一股子成熟男人的味道,而那雙眼,裡麵蘊著滄海,對,那裡麵有一整片滄海。

不知曾經為誰滄桑過。

“怎麼看起來這麼沮喪?”他剛要點煙,似乎想到什麼,隨手熄了。我有些感激地看著他,最近感冒很嚴重,聞到煙味就咳嗽個不停。

“覺得累。”

“是帶活不順?”

“嗯,沒有有客戶資源。”

“這個得自己找。”

“但沒有接頭的也沒有人推薦,那些客戶似乎也認準了地方,總是奔著某些品牌去。”

“品牌也是靠打出來的。如果沒有就要想辦法,人靠一張嘴,兩雙手,外加兩條腳,沒什麼辦不成,切忌把臉麵看得太重,在你沒身份沒地位時這東西一毛錢的用也沒有,去拉,去搶,去截,也要把那些客戶拽過來。”

他點了點我的鼻子,最近他這樣的動作特彆多,我覺得很不舒服,但望向他時,看到他那誠摯的表情和一副說事的樣兒時又覺得肯定是自己多想了。

“缺資金嗎?”他突然問我,狀似很隨意,但看向我的眼神突然多了幾分異乎尋常的亮度。

“不缺。”我頓了下,想了想,又補充道:“目前來說。”

“那就好。”他輕輕地拍了拍我的手背。

後來出差去北京,他讓我同行。聽到這個消息時不知為什麼我覺得很不舒服,不可忽略的一件事就是這些天陸續有流言蜚語傳了出來,大多是關乎那檔子事兒的,有說我是他包養的情婦,也有的說我和老總曖昧著,還傳得更誇張的,連幾分幾秒什麼地點,我和他穿的什麼衣服在哪上床都說得跟真的似的,整個過程詳細到好似這個人就在旁邊觀摩一樣。

我始終保持沉默,這種事情我知道,越描越黑。不過,再與張董有交集時我開始注意起分寸來。

那天下大雨,嘩啦啦的像是豆子砸在了地上。

他的黑色大奔開了過來。

“上車。”他用%e5%94%87形示意。

我搖了搖頭。

他的臉色暗沉了很多。

“蘇念錦同誌,我現在以你上司的身份命令你上車,有件關於公司的事情要和你進行詳細商談。”他的聲音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