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倒也不覺得餓。
寧夏坐起來,把油布從上麵拉開一點,雨很大,到是也不會有人看到這裡的情況,可那麼大的雨,她能去哪兒呢?
有點冷,她又向內縮了縮,等到了城鎮再說吧。
於是一天的時間,她就抱著自己窩在草垛中,把油布卷到頭上,呆呆地望著雨幕,雨滴偶爾會落進來,打濕她溫潤的臉。
一直到天色朦朧變黑的時候,她才遠遠看到一個城樓,心裡一動,把油布整張拖下來披在身上。路上泥濘,馬車速度很慢,她悄悄跳下馬車,躲進一旁的灌木叢中。
等車隊全部走完了,她才站起身,裹緊了大大的油布,向城樓的方向走去。
城樓不遠,走到的時候,城門還沒關上。
找了家客棧進去,寧夏拿了些銀子給小兒,說:“上房一間,送些飯菜到我房裡來。”
“好咧,客官樓上請!”小兒掂著銀子眉開眼笑,做了個“請”的姿勢。
正當寧夏要回頭上樓的時候,隻聽得“砰”的一聲,接著是一個大漢粗魯的叫嚷聲:“敢偷大爺的錢!你這個小偷活得不耐煩了!”
寧夏下意識回頭,隻見一彪型大漢正站在客棧方桌前,手裡拎著一個十二、三歲小女孩的衣領,惡狠狠地一個耳光就扇過去:“真他媽找死!”
女孩嬌嫩的臉自是經不起這一大巴掌,臉立刻顯出五指印,紅得快透出了血絲,嘴角也淌出了血。
女孩臉側著的方向剛好對著寧夏,寧夏在看到她眼神的一瞬間,愣了愣,開口道:“等下!”
所有人視線從女孩身上轉移到寧夏臉上。
寧夏歎了口氣,對大漢笑道:“這位大哥,您看,這兵荒馬亂的時候,大家都活得不容易,能饒人處且饒人,是不?”
那大漢斜睨了寧夏一眼,隻見寧夏穿著件不起眼的粗布青衣,皺眉說:“去!大爺的事你少管!”
“彆這樣,大哥,您看您反正錢包也沒丟,找回來了不是?這樣行不行,您這頓飯我請了!”沒等那大漢回答,寧夏就笑著招呼小二,說,“給這位大爺來壇你們店裡最好的酒,算我的帳上!”
“好,馬上來!”小二機靈地應聲,招呼人去抬酒。
大漢見如此,也就不堅持了,狠狠把女孩扔在地上,衝她“呸”了一聲,把他的錢包重新揣回懷裡。
寧夏給小二使了個顏色,讓他把女孩帶上她的房間,這時她才細細打量她。
長得雖然不算漂亮,卻也圓潤可愛,皮膚很白,右頰上的巴掌印異常清晰,仿佛要滴出血來!
她的眼神裡有些驚恐,有些慌亂,還有些警惕。
等菜上來的時候,女孩再不顧得許多,開始狼吞虎咽起來,像是餓了很久的樣子。
寧夏隨意地吃了幾口,放下筷子,看著她。她本不想多管閒事,可她知道餓肚子會多麼令人瘋狂!去偷去搶時又有多麼窘迫!
沒人生來願意做小偷,她幫不了太多的人,可也不能見死不救。
可也因此她的人生才總是磨難吧,當初救下臨風的時候也沒想到他會姓莫。要說這世界上湊巧的事怎得如此多,還都能被她遇到!
等女孩抱著肚子再也撐不下的時候,寧夏才開問:“你叫什麼?”
女孩愣愣地看著她,半天,才回答:“小琳。”
小琳?
寧夏挑挑眉,輕笑。
算了,如果人家想說自然會說,不想說再問多了,得到的也是謊言。
“你走吧。”她站起來,拿了一些碎銀子放到她麵前。
那小琳憋了半天,才用蚊子叫大小的聲音說:“謝謝。”
寧夏點點頭,轉身坐回床上,然後聽到房門輕輕打開又輕輕關上的聲音。
如此一夜無事。
第二天醒來,寧夏問了小二,知道這裡是安水縣,就在鏡安城正北方七十裡外!如今鏡安城裡正在鬨政變,興鄭王圍了城要“光複正統”,逼莫淩霄下台,說這樣才能停止契沙的進攻!
百姓自是人心惶惶。百姓從來不管坐在皇位上的那人是誰,隻求個平安活著。
寧夏喝了點粥,望了眼門外的大雨,把小二找來,拿了些銀子給他,說:“幫我去買輛馬車,再準備好吃的東西。”
“好咧。”小二接過錢,樂滋滋打了把傘跑出去。
沒多久,就趕著馬車回來了。
馬車不新但很牢固,馬兒不太壯但也挺結實的。馬身上批著蓑衣,車前做了檔雨的簷,備好了蓑衣馬鞭等。
除了乾糧和肉乾等,寧夏還讓小二準備了些熱的食物,拿被子捂著,估計到中午還不會冷下來。
她問清了方向,披上蓑衣就趕著馬車離開了客棧。
雨很大,道路修得很好,不算泥濘,可是不能跑快,馬兒一跑起來,雨就會斜斜地淋灑進來。
於是寧夏鑽在大大的蓑衣裡,兩腳也縮進來,靠在馬車門上,隨著馬車慢悠悠晃著前進。她要遠遠繞過鏡安城,去南疆。
以前聽夫子講過一個故事,說一窮和尚和富和尚都要去南海,於是富和尚派人造大船,而窮和尚拿了一隻化緣缽就出發了。幾年後,窮和尚從南海回來了,而富和尚還在造豪華大船。
夫子說,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有很多時候,做人要純粹點,想做就要去做,過多的顧慮容易會讓人退縮,更不要等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夫子還說,這故事是講給若月聽的,夏寧公主你就彆領會了,你做事從來隻憑興趣,一點都不知道收斂!還笑?!幸虧你不是王子,我們國家社稷要是指望你,估計大家都得餓死!
想著想著,寧夏%e5%94%87角就向上揚起,回憶中有很多快樂,這些,是她擁有的最珍貴的東西了。
這幾天心情很平靜,平靜得出奇。手又不禁撫上肚子,那裡有一個生命和希望,在成長。
夫子啊,國家雖然是指望不了夏寧,可是真指望著夏寧,大家也不會餓死的。
夫子啊,你說得很對,顧慮太多容易讓人退縮,現在夏寧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找個地方安靜休養。
夫子啊,您有沒有在天上看著夏寧呢?夏寧知道收斂了,所以,您可要保佑夏寧啊,還有肚子裡這個未出生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關心~
人生總還得要走下去~
夢想
從安水縣去南疆,要往南過鏡安城,穿過四汾河。
寧夏晃在馬車裡,七十裡路,竟晃了一整天,到鏡安城郊時已經快天黑了。
她雖然遠遠繞過了城池,但想過四汾河,一定要過汾橋,如今那座橋上,有人守衛。
寧夏不敢留道上,驅馬進了道路邊上的竹林裡藏起來,遠遠地看著橋上動靜。
隔得很遠,又有雨幕,她隻能看到上麵人頭躥動,來來回回忙碌。上麵的官兵一定是興鄭王的叛軍,這大雨天,都乾嗎呢?
寧夏費儘了眼力,看見了河邊來回走的士兵,肩膀上似乎都抗著東西,所以走得比較費力,而離開河岸的士兵,步伐輕鬆,似乎卸去了重物。這麼看,是在搬運東西,填到河裡?
填河?寧夏疑惑地摸摸腦門。
這大橋是一定過不去了,隻能繞遠路走。出來的時候小二說過,鏡安城外向西三十裡處,四汾河上還有座大橋,雨季的時候,水很容易就淹了附近的小橋,到時候可以去那裡繞行。
寧夏勒馬退回竹林,然後向西,還漫不經心地想著填河的事,不知不覺走到了竹林深處。
這裡大概很少有人會來,所以路還沒形成,走了一會,便看見了一坐茅草屋。寧夏心喜,看來晚上不用住馬車上了。
把馬牽到草棚裡,從馬車上放了些馬糧下來,寧夏%e8%84%b1下蓑衣,開始打量這茅草屋。
半新不舊,但收拾得很利索,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反而顯得過分冷清,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屋內沒有燈火,估計沒人,門上也沒鎖。寧夏先敲門,沒聽見有反應,才推門進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屋內也很乾淨,擺設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桌,寧夏摸了下,沒有灰。
沒有灰,定是經常有人來這裡打掃的緣故。
去廚房煮了些熱水,把馬車上帶的食物加熱了下,喝了些熱湯,她便在床上躺下了。在馬車上顛簸雖然身體不在動,但其實很累,閉上眼的時候還覺得自己在晃。
這一晚她睡得分外香甜,一覺醒來已經天亮了。
雨小了一點,依然連綿不絕。沒有太陽,看不出什麼時辰了,但依照光的亮度來看,至少也得晌午了。
正對著雨發呆的時候,寧夏看見雨幕中有一個身影漸漸走近,她下意識摸了下藏在袖子裡的短刀。
來人身材矮小,低著頭打著雨傘,估計根本沒看到她,漫不經心地走過來,一直到站定門口,才挪開傘抬起頭來。
來人見到寧夏嚇了一大跳,寧夏也是一愣。
竟是那日她在客棧從大漢手中救下的姑娘小琳!臉上的巴掌印還沒退去,紅通通一片。
“你……”寧夏輕笑,問道,“這是你家?”
小琳遲疑地看了她一眼,點頭。她換下了濕掉的鞋,輕聲說:“進來坐吧。”
寧夏跟她進屋,笑道:“昨晚我就住這裡,沒想到是你家。”
小琳點點頭,輕笑。
“你一個人住?”寧夏問。
“是的。”小琳說,“姐姐等下,我去燒水泡茶。”
小琳轉身要去廚房,忽然像想到了什麼,又折回來拿起她剛才放在地上的一包東西,才又回廚房。
她的神態有些奇怪,寧夏跟去廚房,見她抱著肚子蹲在地上,不知道在乾什麼。寧夏拍了拍她的肩,她回頭似乎嚇了一大跳!
“你怎麼了?”寧夏小心翼翼地問。
“沒……沒什麼。”小琳笑得有些勉強,臉都快皺到一起了。
“喂……”寧夏一把拉住她,見她臉色慘白,汗水從額前滴了下來。
“我沒事……”小琳咬著牙,搖搖頭。
“來我扶你去床上躺下。”寧夏把她扶起來。
小琳不好意思地笑笑,跟著寧夏進屋,在床上躺下來。
寧夏摸了摸她的額頭,再摸了摸自己的,說:“有點燙,發燒了嗎?”
“不是……”小琳疼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謝謝姐姐,小琳沒事,老毛病了,過會就好了。”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說自己“老毛病了”,頗有些好笑。
寧夏轉身去拿了個臉盆,拿了塊毛巾,坐在旁邊細心地幫她擦汗,問:“我能幫你什麼?”
“這樣就好……謝謝。”小琳很勉強地對她笑。
過了會,陣痛似乎滿慢退去了,小琳也疲憊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