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是烤著火輕聲說話。
真說起這次任務的艱難程度,其實他們這裡是最難下手的。寧夏皺起了眉,要在極短的時間內殺了這六個人而不能讓他們任何一個人叫出聲,要如何做到?隻要有人喊出聲音來,就可能導致整個計劃的失敗!
烈接過寧夏手中的弓箭,伸手勾過她的脖子,在她耳邊輕聲說出計劃。
最後烈還是不放心地問,“至少一個人你還能對付吧?”
寧夏給了他一個大白眼,一轉身,婀娜地提起裙擺向門口走去。
她輕輕推了下門,門露出了一條縫。寧夏回頭用口型對烈說,“準備好。”
烈站在寧夏身後,拉開了弓,弦上搭了五支箭。
寧夏輕輕推門進去,裡麵正講著話的三個士兵驚訝地轉過頭來看她。這個時候,這個地點,怎麼會又女人出現?
那三個士兵隻顧著驚豔的時候,隻見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把門大幅度推開後,忽然蹲了下去!
死神露出了尖牙,當裡麵的士兵看到站在寧夏身後的烈時,烈已經拉滿了弦,五支箭順個射出,射向在他視野範圍內的人!
寧夏蹲地立刻反手拔出刀,烈箭一射出,她就俯身衝向未被箭射中的那人,手起刀落,一刀刺向咽喉,一刀刺向心臟……原來殺人比想象中的簡單了許多,這個動作,肖淩也教了她無數次,熟練地,即便在夢中也可以做到。
烈放出箭後就衝了進去,剛才那五箭,有二箭分彆命中兩人心臟,一箭封了喉,立即斃命。還有二箭雖中要害卻沒有使敵人馬上倒下,烈抽刀補上,那還未喊出的話,便永遠也出不了聲了。
寧夏站立在屋子中,一動不動。
肖淩教她的刀法雖然淩厲,但太過血腥,咽喉和心臟的血濺了她一臉一身,血順著額角淌下,仿佛紅色的眼淚,滴滴滑落。
烈看了她一眼,走過去,把她僵硬的手扳下,血鮮豔如花綻開在她潔白的皮膚和紗裙上,分外妖嬈。
“好了,沒事了。”他摟了摟她的肩,“沒事了,第一次都這樣,習慣了就好了。”
殺了六個人,隻不過用了一眨眼的工夫。生命如此廉價。
烈上本摟本拖著她向內間樓門走去,放開的時候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輕聲說,“去開門吧。”
烈在水門下等待樓門上的信號,不多時樓門前伸出個頭來,肖淩給烈做了一個一切順利的手勢,然後烈和寧夏用絞繩拉起水門。
而另一邊滿大牛成功製造了混亂,一時間騷動四起,流夕舉起火把發號,隻聽得江上一陣鼓響,固勒帶著水軍衝了進來,漢統軍更是亂做一團。
混亂中,漢統軍自相踐踏而死的都不計其數,不多時,契沙軍便控製了整個水寨,殺了所有抵抗的士兵,俘虜了投降士兵。
在水寨中整好隊伍,烈命固勒守水寨,自己帶著寧夏他們和三千精兵奔向彤城。他讓先鋒部隊換上漢統軍服,並令俘虜穿插在前鋒部隊中。
來到彤城的時候,東方已經出現了魚肚白,彤城守軍見到自己人,很放心地大開城門,放人進入。烈手一揮,便帶人衝了進去,然後進城後才發現,城內一個人都沒有!烈心中猛然一驚,想回頭已經來不及!隻見四周大地震動,萬馬奔騰。
城內城樓上,屋簷上,城門外,全是漢統兵!烈的三千精兵早被從四周衝出來的漢統軍團團圍住,逼到了城門前的空地上。漢統弓箭手幾層排開,隻要一放箭,中間的人定會萬箭穿心!
一切都是計劃好的,他們中了圈套。
彤城太守唐忠漢,是個年約四十的老將,他站在陣前,身旁站了個年輕人,定睛一看,竟是肖淩!剛才肖淩已經趁亂歸到了漢統軍中去了。
“肖淩!你這個叛徒!”滿大牛憤怒地叫道,這一目了然的情況,根本不需要肖淩再出來解釋什麼。
烈冷冷地看著他,自嘲地笑了。叛徒就在身邊,竟然沒有發現!
難怪龍沫九的部隊會忽然中毒,難怪契沙的信息部隊會暴露出來……先前他就覺得肖淩有問題,但因為他是寧夏的表兄,而寧夏又與阿木圖關係曖昧,就沒再深究下去!
顯然大家都想到這個問題,目光自然全部落到了寧夏身上。
寧夏臉色慘白,連嘴%e5%94%87都是蒼白的。她隻覺得冷,冷澈心扉。
“為什麼……”寧夏顫唞地問,整個場地雖然積聚了那麼多人,卻安靜得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肖淩依然冷漠,麵無表情,隻有微皺起的眉,才少許表露出了他的一點情緒。
“為什麼!?”寧夏顫聲大叫,她向他走來,身體都是顫唞的,步伐已經不穩了。但她卻握緊了手裡的刀,緊緊地,連指骨泛起了白……
從邦什王宮出來後,肖淩是她第一個信任的人……雖然她知道他有許多秘密,但一直認為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背叛她!他對她好,她都知道,他眼裡的溫柔,她也相信是真的……
可是這就是結果嗎?信任一個人,究竟要花多少力氣,要多麼努力才可以做到啊!可是她的信任好象不怎麼值錢,雷若月對她這樣,肖淩也對她這樣!
唐忠漢見寧夏越來越走近,對她吼道:“放下武器投降者,可以留一命!”
寧夏置若罔聞,移步向肖淩,淚水從她的臉上淌下……她曾說過不會再為誰而哭的,卻食言了。
“為什麼?”她喃喃問道。
肖淩看著她,手緊握成了拳頭。
“我不叫肖淩,我叫莫淩霄。”肖淩的聲音冷如這冬日清晨的風,卻恍惚也有些抖。
唐忠漢給手下將領一個眼神,轉頭對寧夏以及烈他們說:“他不是你們的叛徒,他是我大漢統國的四王子!契沙要對漢統開戰,殿下隻是守護自己的國家。”
寧夏又向前邁了一步,唐忠漢手下之將拉弓滿弦,箭嗖地一聲劃破凜冽的空氣,直迎向寧夏!
“住手!”肖淩站在前麵並沒有注意身後將士的行動,聽到箭的破空之聲,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他的喊聲中充滿了窒息和絕望,先前的刻意裝出的冷漠無情在這一刻徹底土崩瓦解……
烈和流夕距離寧夏也有段距離,想撲上前卻哪裡來得及!聽得一聲低低的皮膚肌肉撕裂的聲音,箭貫穿了她的%e8%83%b8膛!
鐵製的箭頭從她的背後穿了出來,滴下了鮮紅的血。地麵的枯草上凝結了一層白白的霜,落下的血像鮮花綻放在上麵,溫暖而美麗。
寧夏停下了腳步,穩了穩身子,依然用雙目凝視著肖淩,一眨不眨。血開始從她嘴角淌下,她的腳下,紅潤了一片。
肖淩上前兩步,卻不敢再靠近了,他怕一碰,就會失去她注視的雙眼……他用顫唞地聲音輕輕喚她,“寧夏……”
很輕很輕,怕驚了她。
她的眼開始迷離起來,終於身體支撐不住,軟軟倒下……肖淩大步向前,在她倒下前接住了她的身體。她的血染紅了他的衣襟,也溫暖了他冰冷的手。
“找大夫!快去找大夫!”肖淩大聲衝著唐忠漢喊話,聲音竟然是帶和哭腔的嘶啞!
漢統的箭上都有六道引血槽,為了使敵人中箭後傷口難愈合而做的。
老大夫檢查過寧夏的傷口後,對肖淩搖搖頭,說:“雖然偏離了心臟,卻已經傷到了肺,又大量出血,老夫沒有把握,生還的希望渺茫。”
“用上最好的藥救她!”肖淩的聲音嘶啞,幾乎是快發不出音了。他緊握著她蒼白無力的手,仿佛害怕一放手,她就會從他身邊消失……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讓他如此害怕。
風延山遇狼的那個晚上,是第一次。那一夜他瘋狂地尋找,像失了魂一般!這種深深的失落,讓心口也跟著抽疼,讓每一次呼吸都開始疼痛,他到現在都還記得。所以他才跟自己說,要帶她離開!所以他才計劃了這次“彤城事變”,想帶著她回到他的國家!
就算她會恨他的背叛,他還是要這樣做。他想讓她離開戰場,他想把她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想要她的嫵媚,她的善良,她的冷漠,她的微笑……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可她卻要死了。
在箭穿過她%e8%83%b8膛的一瞬間,他聽到了心口被撕裂的聲音。原來這一些他都如此渴求,隻是一直被自己故意去忽略掉了。
他後悔了!
後悔當初她進契沙部隊的時候沒有阻止,後悔教了她射擊格鬥,後悔在她失落的時候鼓勵她站起來,後悔幫她挺進小組賽,後悔了……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從龍臨山莊出來的時候,他就會把她帶回漢統!把她綁在他的身邊!
唐忠漢在肖淩抱起寧夏的一刻,已經看出來這個契沙兵與四殿下關係非淺。
許多間諜,會在潛伏在敵人的營地中,同敵人產生深厚的感情,這其實並不奇怪,他能理解。可是當寧夏被箭射中的時候,四殿下表現出來的關切和絕望,卻超出了一般的戰友之情了!
不管四殿下如何傷心,他唐忠漢挺高興的!契沙北將軍烈竟然被他俘虜了!
他來到關押烈的囚室,烈沒有理會他,反倒是一個長得貌美如姑娘的小兵衝到鐵欄旁邊,用夾帶著契沙音的生硬的漢統話對他指手畫腳說了一通!
流夕說:“我可以救寧夏!告訴四殿下,我可以救寧夏!”
隻是可惜唐忠漢沒聽懂!他隻聽懂了“寧夏”兩個字。
他以為流夕是在問寧夏的情況,於是對流夕搖搖頭,怕他聽不懂而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那個小兵大概快死了,大夫說,除非神仙下凡,否則沒可能活得下去了!”
流夕一愣,眼裡有些呆滯。忽然之間又開始敲打鐵欄,“放我出去!我可以救寧夏!我一定可以救她!告訴四殿下我能救寧夏!告訴他!”
唐忠漢見流夕這麼激動,趕緊跳遠了一步,怕靠近了被他傷著可不得了!
這小兵長得俊俏,可惜太瘋癲!
唐忠漢搖搖頭,甩了甩袖子,離開了囚牢。
%e8%84%b1險
寧夏發了一個晚上的高燒,莫淩霄守了一個晚上。老大夫說,寧夏身體情況本來就不好,如今舊傷還未痊愈,又添新傷。另外加上心中積鬱,傷及肺部又有積血,能挺過一個晚上,已經是奇跡了!
老大夫用在彤城可以收集到的最好的藥材為寧夏止血療傷,點了可以加快愈合速度的紅果香,又用冰針封住了她部分的血脈,可是治標不治本,她這身體狀況又能撐到什麼時候呢?一天,或半天,或幾個時辰。
真要救她,隻怕一來需要她自己的求生意誌,二來需要更有效的藥才行!
老大夫腦海中閃過一個人影,如果他在的話,一定沒問題……可是又搖了搖頭,自嘲地笑笑。
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