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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記 貓膩 4701 字 2個月前

雪峰都似乎有些微微搖晃。

那事物繼續往雪地上鑽出,慢慢顯出了全部身形,原來是隻渾身瑩白,看著莊嚴莫名的大象!

先前那蛇便是它的象鼻!

白象從雪地裡鑽出之後,緩緩走到易葉二人身後,縱是緩緩的走,每一腳步仍然震攝著二人的心。

輕輕搖晃著腦袋,甩%e8%84%b1碩大頭顱上的積雪屑,白象忽然伸出長鼻曲而向天,張開巨口,一對尖銳如劍的潔白象牙向天空直刺,狂嗷了一聲!

“吼!……吼!”

象吼一聲,狂風大作,峰頂的冰雪都被這聲吼帶起,快速地在雪峰上激蕩著。

雪礫利風之中,一股龐大而精湛的精神力量向著天空那個空間縫隙裡衝去!

易天行與葉相僧被這一吼之威震地摔在雪地中,玩了招狗啃泥。

精神力量蠻橫而強悍地直接衝過那道黑黑的空間縫隙,刹那間來到千裡之外的梅嶺。

隻見梅嶺上的那株大樹猛然搖晃,樹葉如雨墮下,樹洞中的枯瘦老僧一聲悶哼,左手單掌一什,勉強化解這突如其來的精神力。

老僧隱隱感覺到這精神力量的屬性並非凡間所有,卻也來不及收手。

他先前與易天行精神力量正在做著精密的絞殺,卻忽然被這天界異獸精神力直衝,縱在萬裡之外,也是受傷不輕。

枯瘦老僧身子又是一搖,終是不支放棄,本是蠟黃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隻得緩緩收功閉目。

……

……

天空中那個黑黑的破洞消失了,就像它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易天行能感受到剛才那股精神力量的強大,知道那個老僧受傷極重,估計半月之內再無法有大的動作,菩薩留下的佛性應該能順利消失在塵世中,不由微微笑容浮上麵龐。

正笑著,他忽然想到先前的異象,疑惑的轉過身來,卻赫然看著一個白色的龐然大物杵在自己眼前,不由駭了一大跳。

“啊呀,媽咧!”

葉相僧卻沒有那麼驚慌,輕步走向前去,撫摩著那隻白象的長鼻。

白象輕輕甩著長鼻,輕輕繞著葉相僧的手腕玩耍,似乎十分%e4%ba%b2熱。

易天行終於醒過神來,瞠目道:“這難道是普賢菩薩座下的那頭白象?”

葉相僧輕輕頜首。

易天行疑惑道:“先前在密室裡沒有看見,菩薩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白象怎麼又生了出來。”他忽然啊了一聲,明白了是什麼事情——原來這白象就是菩薩身上的那件白衣!——那件白衣先前被雪掩埋,直到此時才顯出真身來。

此時想起,先前菩薩離開這個人間前將白衣疊好交予易天行,果然有其深意,想來那時,菩薩便早知自己離去後,留下的佛性將會引來那梅嶺老僧的覬覦,所以埋伏了這個後手。

“菩薩果然算無遺策。”

易天行麵帶驚佩地走上前去,仔細端詳那隻白象,隻見它渾體瑩白,貴氣十足,唯獨是在象鼻上染著些許殷紅。

想來是菩薩以大神通在拉什倫布寺為那些喇嘛“續%e8%88%8c”時流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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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怎麼辦?”

易天行看著白象龐大的身軀,輕聲問著葉相僧。

他倒是不反對把這隻白象運回省城,雖然肯定挺麻煩,因為自己不知道怎麼把它變回衣裳,不過……先前那一吼已經讓易天行知道,這家夥的戰力可真是可怕的狠,隻怕恢複了全部修為的陳叫獸都不是它的對手——易天行美滋滋地想著,如果養這麼一隻寵物,那似乎真是帥的可以。

但好象那隻白象並沒有追隨他這位老大的興趣。

它隻是輕輕蹭了蹭葉相僧,便緩緩向雪峰邊緣走去。

邊緣處乃是懸崖。

“小心!”易天行驚呼道,這高的懸崖,白象又沒有練過自己的跳台本事,這摔下去可還得了?

白象仿佛通人性,停住有些笨拙的腳步,回頭看了易天行一眼,眼中略多了絲溫暖。

“讓它去吧。”

葉相僧雙手合什,麵上十分平靜。

龐大莊嚴的白象緩步走到雪峰懸崖邊,然後一腳踏下。

過了許久,雪峰下麵傳來一聲巨響。

葉相僧輕輕合什道:“靈獸有德。”

白象選擇跳崖殉主,另有深意,不過這與易天行無關了。

易天行歎息道:“可惜了,留下來幫我打架該多好。”

無賴的話是如此說著,他的眼眶卻有些溼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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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峰之頂站了不過數秒鐘的時間,易天行麵色一靜,牽住葉相僧微微冰涼的右手,悶哼一聲,兩道火流從他的腳下噴射而出,頓時融了山頂積雪,而他的人也被這反震之力,震的向天穹之上飛去。

上天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修成菩提心之後,體內天火入外後隱隱有了些微妙的變化,他稍一作念,腳底下噴出的赤金紅流竟然漸漸變淡,消失在空中,但是那股熾熱與威勢猶存。

他不知道這種變化有什麼作用,他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沒心思管這些有的沒的。

葉相僧這是第二次上天,被迎麵而來的寒風吹的咪眼皺眉,瑟瑟發抖。

易天行卻來不及管他,隻顧得拉著他的右手往日喀則方向飛去,好在他腦子裡各式地圖多,倒也不怕迷路。

之所以如此匆忙,是因為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所以臉色鐵青,顯得十分恐懼,在心中碎碎念著:

“普賢菩薩先前離開之時散體,肯定驚動了西天淨土,呆會兒大勢至菩薩就要來了。”

“大勢至菩薩有多厲害?”

“老子打不贏梅嶺的瘦和尚,梅嶺的瘦和尚打不贏普賢菩薩留下的白象,白象隻是普賢菩薩的一件衣裳,而……普賢菩薩被大勢至菩薩打成那種慘樣!生生被逼著在西藏呆了五百年!”

“自己與大勢至之間的差距,大概比藏獒與京叭兒之間的差距還要大很多。”

……

……

高空之中,寒風撲麵,易天行的心思更寒,飛行更速,二人的身影化為一道輕煙,極快速而決然地……逃離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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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日喀則城中,易天行接了蕾蕾姑娘與麵色有些古怪的小易朱,四人高價租了一車,決定下午就開往拉薩。

之所以不飛,一是怕引人注意,二是若大勢至菩薩來了,自己在天上飛也逃不了,不如乾脆裝成凡人。

所以易天行賭了一鋪,他緩緩將自己的火元送入蕾蕾體內,再自她的眉心散發出來,再緩緩包裹住葉相僧的身體。

果然,那層淡淡離火被鄒蕾蕾的清靜之體過濾後,變得再無傷害之力,隻是覆蓋著葉相僧的身體,易天行用心經細細查看,確認應該不會被人感應到他的異常,這才放了心。

葉相僧靜靜地任它折騰,不言不語,還微有欠意。

大勢至菩薩不見得會對易天行如何,畢竟不是誰都想得罪老猴,老猴被囚於歸元寺是佛祖的旨意,與西天淨土無關。

但對於結下如海般深怨恨的佛祖身旁兩脅侍,想來大勢至菩薩不會輕易放過。

第一目標的普賢菩薩第一肉身已毀,接下來,大勢至自然要%e4%ba%b2自對付轉世後的文殊——葉相僧了。

所以易天行的首要任務,便是確保葉相僧能安全回到省城歸元寺中。

歸元寺有老猴鎮寺,有天袈裟內壓魔猴,外禦強人,正是保命第一妙所。

忙碌完後,這“一家四口”上了汽車,便往城外開去。

城外一處忽然很熱鬨,汽車被人群擋在了外麵。

易天行皺眉道:“出什麼事兒了?”

司機是藏胞,他下去問了兩句,回來之後神情有些異常,無比虔誠卻又有些驚恐說道:“紮什倫布寺裡的上師還有幾位喇嘛都西渡極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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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天行與葉相僧對視一眼,無比震撼,心情沉重起來。

此為殉佛,也是為了保住秘密,更準確地說,這是為了讓自己沒有機會泄露易天行與葉相僧曾經進過密室,曾經與普賢菩薩交談過。

一切的一切,隻是建立在一種可能上,大勢至菩薩可能會通過他們而知道普賢菩薩解體的真相,知道那個秘密已經被其他的人知道了。

就為了這種可能,所以那位九世噶瑪仁波切,還有那些世代供奉菩薩的喇嘛仆役們,選擇了最保險的那種方法。

死亡。

縱是大威能菩薩,也無法從冥間找到已經消失的記憶。

隻是那些人剛剛恢複說話的能力,卻毅然選擇了自殺,不知道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決心。

……

……

汽車緩緩開動,易葉二人不言不語,陷入沉默。

“唉,真不知道上師是如何想的,這是罪業啊。”藏胞司機不知道為什麼汽車裡的氣氛有些怪異,隨口說道。

不論是佛教的何宗何派,都認為自殺是罪。

“不,這是舍身。”易天行淡淡說道。

葉相僧合什,輕輕念著往生淨土咒。

“南元阿彌多波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

易天行冷笑一聲道:“無量壽佛的淨土,他們倒不見得歡喜去,不要念了。”

葉相僧搖搖頭不理他,仍然在不停超渡著。

易天行與他坐在後排,鄒蕾蕾抱著易朱坐在副駕駛座上,她一直沉默著。

易朱忽然眨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難受說道:“娘,我很難過。”

鄒蕾蕾輕聲安慰道:“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易朱搖搖頭,他與易天行一樣,與生病無緣,他指著自己的心窩處,細聲細氣道:“這裡空空的,又酸酸的。”

“那叫做傷心。”

“什麼叫傷心?”

“就是你喜歡的人離開你時候的感受。”

“嗯,就是這種……我感覺好象有個兄弟正在離開我。”

易朱扭頭望向南邊滿是積雪的山脈。

汽車路過拐過某處山路,路旁一丘經幡,幡上五彩布條迎風飛舞。

第四部 傾城 第三十五章 明月照人間

(更新時間:2007-2-7 21:02:00 本章字數:7662)

汽車離開日喀則,向拉薩開去,天色已經漸漸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