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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俠五義 石玉昆 4213 字 2個月前

此時徐慶卻認出是四爺蔣平,連聲喚道:“四弟,四弟!”

蔣爺見徐爺鎖靠加身,急急用劍砍斷。徐慶道:“展大哥現在水寨,我與四弟救他去。”蔣平聞聽,心內輾轉,暗道:“水寨現有鐘雄,如何能夠救得出來?若說不去救,知道徐爺的脾氣,他是決意不肯一人出去的。何況又是他請來的呢。”隻得扯謊道:“展大哥已然救出,先往陳起望去了。還是聽見展大哥說三哥押在旱寨,所以小弟特特前來。”徐慶道:“你我從何處出去?”蔣爺道:“三哥隨我來。”他仍然繞到河堤。可巧那邊有個小小的劃子,並且有個招子,是個打魚小船。蔣爺道:“三哥少待。”他便跳下水去,上了劃子,搖起劃子,來至堤下,叫徐慶坐好,奔到竹洞之下。先叫徐慶鑽出,自己隨後也就出來,卻用腳將劃子蹬開。陸彬且不開船,叫魯英仍將大竹一根一根按斜岔兒對好。收已畢,方才開船回莊。此時已有五鼓之半了。

大家相見,徐慶獨獨不見展熊飛,便問道:“展大哥在哪裡?”蔣爺已悄悄地告訴丁二爺了。丁二爺見問,即接口道:“因聽見沙員外之事,急急回轉襄陽去了。”真是粗魯之人好哄,他聽了此話信以為真,也就不再下問了。

到了次日,智爺又囑陸、魯二人,派精細漁戶數名,以打魚為由,前到湖中探聽。這裡眾人便商量如何收伏鐘雄之計。

智化道:“怎麼能夠身臨其境,將水寨內探訪明白方好行事。

似這等望風捕影,實在難以預料。如今且商量盜五弟的骨殖要緊。”正在議論,隻見數名漁戶回來稟道:“探得鐘雄那裡,因不見了徐爺,各處搜查,方知殺死嘍兵二名。已知有人暗到湖中。如今各處添兵防守,並且將五峰嶺的嘍兵俱各調回去了。”

智化聽了,滿心歡喜道:“如此說來,盜取五弟的骨殖不難了。”便仍囑丁、蔣、魯、陸四位道:“今晚務將骨殖取回。”

四人欣然願往。智化又與北俠等商議,備下靈幡祭禮,俟取回骨殖,大家共同祭奠一番,以儘朋友之誼。眾人見智化處事合宜,無不樂從。

且說蔣、丁、陸、魯四人,到了晚間初鼓之後,便上了船。卻不是昨日晚間去的路徑。丁二爺道:“陸兄為何又往南去呢?”陸彬道:“丁二哥卻又不知。小弟原說過,這九截鬆五峰嶺,原不在水寨之內。昨日偷進水寨,故從那裡去;今晚要上五峰嶺,需向這邊來。再者,他雖然將嘍兵撤去,那梅花塹坑必是依然埋伏。咱們與其涉險,莫若繞遠。俗語說得好:‘寧走十步遠,不走一步險’。小弟意欲從五峰嶺的山後上去,大約再無妨礙。”丁、蔣二人聽了,深為佩服。

一時來至五峰嶺山後,四位爺棄舟登岸。陸彬吩咐水手,留下兩名看守船隻,叫那兩名水手扛鍬,後麵跟隨。大家攀藤附葛,來至山頭。原來此山有五個峰頭,左右一邊兩個,俱各矮小,獨獨這個山頭高而大。趁著這月朗星稀,站在峰頭往對麵一看,恰對著青簇簇、翠森森的九株鬆樹。丁二爺道:“怪道喚做九截鬆五峰嶺,真是天然生成的佳景。”蔣平到了此時,也不顧細看景致,且向地基尋找埋玉堂之所。才下了峻嶺,走未數步,已然看見一座荒丘,高出地上。蔣平由不得痛徹肺腑,淚如雨下,卻又不敢放聲,惟有悲泣而已。陸、魯二人便吩咐水手動手,片刻工夫,已然露出一個瓷壇。蔣平卻%e4%ba%b2身扶出土來。丁二爺即叫水手小心運至船上。才待轉身,卻見一人在那邊啼哭。不知此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正文 第一百十一回 定日盜簪逢場作戲 先期祝壽改扮喬裝

且說丁、蔣、魯、陸四位將白玉堂骨殖盜出,又將埋藏之處仍然堆起土丘。收已畢,才待回身,隻聽那邊有人啼哭。

蔣爺這裡也哭道:“敢則是五弟含冤前來顯魂麼?”說著話往前一湊,仔細看來,是個樵夫。雖則明月之下,麵龐兒卻有些個熟識。一時想不起來,心中思忖道:“五弟在日,並未結交樵夫,何得夤夜來此啼哭呢?”再細看時,隻見那人哭道:“白五兄為人,英名一世,誌略過人。惜乎,你這一片心血,竟被那忘恩負義之人欺哄了。什麼叫結義?什麼叫立盟?不過是虛名具文而已。何能似我柳青,三日一次喬妝,哭奠於你?啊呀!白五兄呀,你的那陰靈有知,大約妍媸也就白明了。”蔣爺聽說,猛然想起果是白麵判官柳青,連忙上前勸道:“柳賢弟,少要悲痛。一向久違了。”柳青登時住聲,將眼一瞪道:“誰是你的賢弟!也不過是陌路罷了。”蔣爺道:“是,是。柳員外責備的甚是。但不知我蔣平有什麼不到處,倒要說說。”

魯英在旁,見柳青出言無狀,蔣平卻低聲下氣,心甚不平。剛要上前,陸彬將他一拉,丁二爺又暗暗送目,魯英隻得忍住。

又聽柳青道:“你還問我!我先問你:你們既結了生死之交,為何白五兄死了許多日期,你們連個仇也不報,是何道理?”

蔣平笑道:“員外原來為此。這報仇二字,豈是性急的呢。大丈夫做事當行則行,當止則止。我五弟已然自做聰明,輕身喪命。他已自誤,我等豈肯再誤?故此今夜前來,先將五弟骨殖取回,使他魂歸原籍,然後再與他慢慢的報仇,何晚之有?若不分事之輕重,不知先後,一味的邀虛名兒,毫無實惠,那又是徒勞無益了。所謂‘運籌帷幄,決勝千裡’,員外何得怪我之深耶?”柳青聽了此言大怒,而且聽說“白玉堂自做聰明,枉自輕生”,更加不悅,道:“俺哭奠白五兄是儘俺朋友之誼,要那虛名何用?俺也不和你巧辯饒%e8%88%8c。想白五兄生平做了多少驚天動地之事,誰人不知,那個不曉。似你這畏首畏尾,躲躲藏藏,不過作鼠竊狗盜之事,也算得‘運籌’與‘決勝’,可笑啊,可笑啊!”旁邊,魯英聽至此,又要上前。陸彬攔道:“賢弟,人家說話,又非拒捕,你上前作甚?”丁二爺亦道:“且聽四兄說什麼?”魯英隻得又忍住了。蔣爺道:“我蔣平原無經濟學問,隻這鼠竊狗盜,也就令人難測!”柳青冷笑道:“一技之能,何至難測呢。你不過行險,一時僥幸耳。若遇我柳青,隻怕你討不出公道。”蔣平暗想道:“若論柳青,原是正直好人,我何不將他製伏,將來以為我用,豈不是個幫手。”

想罷,說道:“員外如不相信,你我何不戲賭一番,看是如何。”柳青道:“這倒有趣。”即回手向頭上拔下一枝簪來,道:“就是此物,你果能盜了去,俺便服你。”蔣爺接來,對月光細細看了一番,卻是玳瑁彆簪,光潤無比,仍遞與柳青,道:“請問員外,定於何時,又在何地呢?”柳青道:“我為白五兄設靈遙祭,尚有七日的經懺。諸事已畢,須得十日工夫。過了十日後,我在莊上等你。但隻一件,以三日為期。倘你若不能,以後再休要向柳某誇口。你也要甘拜下風了。”蔣平笑道::..“好極,好極!過了十日後,俺再到莊問候員外便了。請!”彼此略一執手,柳青轉身下嶺而去。這裡,陸彬、魯英道:“蔣四兄如何就應了他?知他設下什麼埋伏呢?”蔣平道:“無妨。我與他原無仇隙,不過同五弟生死一片熱心。他若設了埋伏,豈不怕彆人笑話他麼?”陸彬又道:“他頭上的簪兒,吾兄如何盜得呢?”蔣平道:“事難預料。到他那裡還有什麼刁難呢?且到臨期再做道理。”說罷,四人轉身下嶺。此時,水手巳將骨殖壇安放好了。四人上船,搖起槳來。

不多一會,來至莊中,時已四鼓。從北俠為首,挨次祭奠,也有垂淚的,也有歎息的。因在陸彬家中,不便放聲舉哀。惟有徐慶,張著個大嘴痛哭,蔣平哽咽悲泣不止。眾人奠畢,徐慶、蔣平二人深深謝了大家。從新又飲了一番酒,吃夜飯,方才安歇。

到了次日,蔣爺與大家商議,即著徐慶押著壇子先回衙署,並派兩名伴當沿途保護而去。這裡,眾人調開桌椅飲酒。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丁二爺先說起柳青與蔣爺賭戲。智化問道:“這柳青如何?”

蔣爺就將當日劫掠黃金述說一番。因他是金頭太歲甘豹的徒弟,慣用蒙汗藥酒、五鼓%e9%b8%a1鳴斷魂香。智化道:“他既有這樣東西,隻怕將來倒用得著。”

正說之間,隻見莊丁拿著一封字柬,向陸大爺低言說了幾句。陸彬即將字柬接過,拆開細看。陸彬道:“是了,我知道了。告訴他修書不及,代為問好。這些日如有大魚,我必好好收存。俟到臨期,不但我%e4%ba%b2身送去,還要拜壽呢。”莊丁答應,剛要轉身,智化問道:“陸賢弟,是何事?我們可以共聞否?”

陸彬道:“無甚大事,就是鐘雄那裡差人要魚。”說著話,將字柬遞與智化。智化看畢,笑道:“正要到水寨探訪,不想來了此柬,真好機會也。請問陸賢弟,此時可有大魚!”陸彬道:“早間漁戶報到,昨夜捕了幾尾大魚,尚未開用。”智化道:“妙極!賢弟吩咐管家,叫他告訴來人,就說大王既然用魚,我們明日先送幾尾,看看以為如何。如果使得,我們再照樣捕魚就是了。”陸彬向莊丁道:“你聽明白了?就照著智老爺的話告訴來人罷。”莊丁領命,回複那人去了。

這裡眾人便問智化有何妙策。智化道:“少時飯畢,陸賢弟先去到船上揀大魚數尾,另行裝簍。俟明日,我與丁二弟改扮漁戶二名,陸賢弟與魯二弟仍是照常,算是送魚,額外帶水手二名,隻用一隻小船足矣。咱們直入水寨,由正門而人,劣兄好看他的布置如何。到了那裡,二位賢弟隻說:‘聞得大王不日千秋,要用大魚。昨接華函,今日捕得幾尾,特請大王驗看。如果用得,我等回去告訴漁戶照樣搜捕。大約有數日工夫,再無有不敷之理。’不過說這冠冕言語,又儘人情,又叫他不懷疑忌。劣兄也就可以知道水寨大概情形了。”眾人聽了,歡喜無限,飲酒用飯。陸、魯二人下船揀魚,這裡眾人又細細談論了一番,當日無事。

到了次日,智爺叫陸爺向漁戶要了兩身衣服,不要好的。

卻叫陸、魯二人打扮齊整,定於船上相見。智爺與丁二爺惟恐眾人瞧著發笑,他二人帶了伴當,攜著衣服,出了莊門,找了個幽僻之處,改扮起來。%e8%84%b1了華衣,抹了麵目,帶了鬥笠,穿上漁服,拉去鞋襪,將褲%e8%85%bf卷到磕膝之上;然後穿上褲衩兒,係上破裙,登上芒鞋,%e8%85%bf上抹了汙泥。丁二爺更彆致,鬢邊還插了一枝野花。二人收已畢,各人的伴當已將二位爺的衣服、鞋襪包好。問明下船所在。到了那裡,卻見陸、魯二人遠遠而來,見他二人如此裝束,不由得哈哈大笑。魯英道:“猛然看來,真仿佛怯王二與俏皮李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