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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俠五義 石玉昆 4125 字 2個月前

此相見,歡喜不儘。同到公廳之上,眾官員又從新參見。金公一一應酬了幾句,即請安歇去罷。眾官員散後,二位太守先敘了些彼此渴想的話頭,然後擺上酒肴,方問及完婚一節。邵老爺將錦箋、佳蕙始末原由述了一遍。金公方才大悟,全與施生、小姐毫無相乾。二人暢飲闊敘。酒飯畢後,金老爺請邵老爺回署。邵老爺又陪坐多時,方才告彆,坐轎回衙。

此時施生早巳回來了,獨獨不見了艾虎,好生著急,忙叫書童。書童說:“艾爺並未言語,不知向何方去了。”施生心中懊悔,暗自揣度道:“想是賢弟見我把他一人丟在此處,他賭氣得走了。明日卻又往何方找尋去呢?”無奈何,回身來至臥室,卻又不見了佳蕙。不多時,丫環來回道:“奶奶叫回老爺知道,方才接得金太守家眷,誰知金小姐依然無恙,奶奶在那裡伺候小姐呢。俟諸事已畢,回來再為細稟。”施生聽了,不覺詫異,卻又暗暗歡喜。

忽聽邵老爺回衙,連忙迎接。相見畢,邵老爺也不進內,便來至東跨所之內安歇,施生陪坐。邵老爺道:“我今日麵見金兄,俱已說明。你金老伯不但不怪你,反倒後悔。還說明日叫賢侄隨到任上,與牡丹完婚。明日必到衙署回拜於我,賢侄理應見見為是。”施生喏喏連聲,又與邵公拜揖,深深謝了。

敘話多時,方才回轉臥室。卻好佳蕙回來,施生便問牡丹小姐如何死而複生。佳蕙一一說了,又言:“夫人視如兒女,小姐情同姊妹,賤妾受如此大恩,實實不忍分離。今日回明老爺,明日賤妾就要隨赴任所。俟完婚之日,再為伺候老爺。”說罷,磕下頭去。施生連忙攙起,道:“理應如此。適才邵老爺已然向我說,明日金老爺還要叫我隨赴任上完婚。我想,離彆父母日久,我還想到家中探望探望。俟稟明父母再赴任所也不為遲。”佳蕙道:“正是。”收行囊已畢,服待施生安寢不提。

且說金公在公館大廳之內,請了智公子來談了許久。智化惟恐金公勞乏,便告退了。原來智化隨金公前來,處處留神。每夜人靜,改換行裝,不定內外巡查幾次。此時,天已二鼓。

智爺紮抹停當,從公館後麵悄悄地往前巡來。剛至卡子門旁,猛抬頭見倒廳有個人影往前張望。智爺一聲兒也不言語,反將身形一矮,兩個腳尖兒沾地,突突突順著牆根直奔倒座東耳房而來。到了東耳房,將身一躬,腳尖兒墊勁兒,“嗖”便上了東耳房。抬頭見倒座北耳房高著許多,也不驚動倒座上的人,且往對麵觀瞧。見廳上有一人趴伏,兩手把住椽頭,兩腳撐住瓦壟,倒垂勢往下觀瞧。智爺暗道:“此人來的有些蹊蹺,倒要看看。”忽見脊後又過來一人,短小身材,極其靈便。見他將趴伏那人的左腳蹬的磚一抽。那人腳下一鬆,猛然一跳,急將身體一長,從新將腳按了一按,複又趴伏,本人卻不理會。這邊智化看得明白,見他將身一長,背的利刃已被那人兒抽去。智爺暗暗放心,止於防著對麵那人而已。轉眼之間,見趴伏那人從正房上翻轉下來,趕步進前,回手剛欲抽刀,誰知剩了皮鞘,暗說:“不好!轉身才待要走,隻見迎麵一刀砍來,急將腦袋一歪,身體一側,噗哧左膀著刀,“啊呀”一聲,栽倒在地。艾虎高聲嚷道:“有刺客!”早又聽見有人接聲說道:“對麵上房還有一個呢。”艾虎轉身竟奔倒座,卻見倒座上的人跳到西耳房,身形一晃,已然越過牆去。艾虎卻不上房,就從這邊一伏身躥上牆頭,隨即落下。腳底尚未站穩,覺得耳邊涼風一股。他卻一轉身,將刀往上一迎,隻聽咯當一聲,刀對刀,火星亂迸。隻聽對麵人道:“好,真正靈便。改日再會。請了。”一個健步,腳不沾地,直奔樹林去了。艾虎如何肯舍,隨後緊緊迫來。到了樹林,左顧右盼,毫不見人影。忽聽有人問道:“來的可是艾虎兒麼?有我在此。”艾虎驚喜道:“正是。可是師父麼?賊人那裡去呢?”智爺道:“賊已被擒。”艾虎尚未答言,隻聽賊人道:“智大哥,小弟若是賊,大哥你呢?”智爺連忙迫問,原來正是小諸葛沈仲元,即行釋放。

便問一問現在哪裡。沈仲元將在襄陽王處說了。

艾虎早已過來,見了智爺,轉身又見了沈仲元。沈仲元道:“此是何人?”智化道:“怎麼,賢弟忘了麼?他就是館童艾虎。”沈爺道:“噯呀,敢情是令徒呀?怪道,怪道,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好個伶俐身段!隻他那抽刀的輕快,與越牆的躲閃,真正靈通之至。”智化道:“好是好,未免還有些鹵莽,欠些思慮。幸而樹林之內是劣兄在此,倘若賢弟令人在此埋伏,小徒豈不吃了大虧呢?”說得沈爺也笑了。艾虎卻暗暗佩服。

智爺又問道:“賢弟,你何必單單在襄陽王那裡作什麼?”沈爺道:“有的,沒的,幾個好去處都被眾位哥哥兄弟們占了,就剩了個襄陽王。說不得小弟任勞任怨罷了。再者,他那裡一舉一動,若無小弟在那裡,外麵如何知道呢?”智化聽了,歎道:“似賢弟這番用心,又在我等之上了。”沈爺道:“分什麼上下。你我不能致君澤民,止於借俠義二字,了卻終身而已,有甚講究!”智爺連連點頭稱是。又托沈爺:“倘有事關重大,務祈幫助。”沈爺滿口應承,彼此分手。小諸葛卻回襄陽去了。

智化與艾虎一同來至公館。此時已將方貂捆縛。金公正在那裡盤問。方貂仗著血氣之勇,毫無畏懼,一一據實說來。金公錄了口供,將他帶下去,令人看守。然後,智爺帶了小俠拜見了金公,將來曆說明。金公感激不儘。

等到了次日,回拜邵老爺,人了衙署,二位相見就座。金公先把昨夜智化、艾虎拿住刺客的話說了。邵老爺立刻帶上方貂,略問了一問,果然口供相符,即行文到首縣寄監,將養傷痕,嚴加防範,以備押解東京。邵老爺叫請智化、艾虎相見。

金老爺請施俊來見。不多時,施生先到,拜見金公。金公甚覺汗顏,認過不已。施生也就謙遜了幾句。剛然說完,隻見智爺同著小俠進來,參見邵老爺。邵公以客禮相待。施生見了小俠,歡喜非常,道:“賢弟,你往哪裡去來?叫劣兄好生著急!”

大家便問:“你二位如何認得?”施生先將結拜的情由說了一遍。然後小俠道:“小弟此來,非是要上臥虎溝,是為捉拿刺客而來。”大家駭異,問道:“如何就知有刺客呢?”小俠道:“私探襄陽府,遇見二人說的話,因此急急趕來;惟恐預先說了,走漏風聲。再者,又恐兄長擔心,故此不告辭而去,望祈兄長莫怪。”大家聽了,慢說金公感激,連邵老爺與施生俱各佩服。

飲酒之際,金公就請施生隨任完婚。施生道:“隻因小婿離家日久,還要到家中探望雙%e4%ba%b2。俟稟明父母後,再赴任所。今日且叫佳蕙先隨到任,不知嶽父大人以為何如?”金公點點頭,也倒罷了。智化道:“公子回去,難道獨行麼?”施生道:“有錦箋跟隨。”智化道:“雖有錦箋,也不濟事。我想,公子回家固然無事,若稟明令尊令堂之後趕赴襄陽,這幾日的路程恐有些不便。”一句話提醒了金公,他乃屢次受了驚恐之人,連連說:“是啊,還是恩公想得周到。似此如之奈何?”

智化道:“此事不難,就叫小俠保護前去,包管無事。”艾虎道:“弟子願往。”施生道:“又要勞動賢弟,愚兄甚是不安。”

艾虎道:“這勞什麼。”大家計議已定,還是女眷先行起身,然後金公告彆。邵老爺諄諄要送,金老爺苦苦攔住,隻得罷了。此時錦箋已備了馬匹。施生送嶽父送了幾裡,也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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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衙署的東院書房,邵老爺早吩咐丁雄備下行李盤費,交代明白,剛要轉後,隻見邵老爺出來,又與他二人餞彆,諄諄囑咐路上小心。施、艾二人深深謝了,臨彆叩拜。二人出了衙署,錦箋已將行李準備停當,丁雄幫扶伺候。主仆三人乘馬竟奔長洛縣施家莊去了。

金牡丹事好容易收煞完了。後麵雖有歸結,也不過是施生到任完婚,牡丹、佳蕙,一妻一妾,三人和美非常。再要敘說那些沒要緊之事,未免耽誤正文。如今就得由金太守提到巡按顏大人,說要緊關節為是。

想顏巡按起身在太守之先,金太守既然到任,顏巡按不消說了,固然是早到了。自顏查散到任,接了呈子無數,全是告襄陽王的:也有霸占地畝的,也有搶奪妻女的,甚至有稚子弱女之家無故搜羅入府,稚子排演優伶,弱女教習歌舞。黎民遭此慘害,不一而足。顏大人將眾人一一安置,叫他等俱各好好回去,“不要聲張,也不再遞催呈,本院必要設法將襄陽王拿獲,與爾等報仇雪恨。”眾百姓叩頭謝恩,俱各散去。誰知其中就有襄陽王那裡暗暗派人前來,假作呈詞告狀,探聽巡按言詞動靜。如今既有這樣的口氣,他等便回去啟知了襄陽王。不知王奸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正文 第一百二回 錦毛鼠初探衝霄樓 黑妖狐重到銅網陣

且說奸王聽了探報之言,隻氣得怪叫如雷道:“孤乃當今皇叔,顏查散他是何等樣人,擅敢要捉拿孤家,與百姓報仇雪恨!此話說得太大了,實實令人可氣!他仗著包黑子的門生,竟敢藐視孤家。孤家要是叫他好好在這裡為官,如何能夠成其大事?必須設計將他害了,一來出了這口惡氣,二來也好舉事。”因此轉想起俗言,捉奸要雙,拿賊要贓。”必是孤家聲勢大了,朝廷有些知覺。孤家隻要把盟書放好,嚴加防範,不落他人之手,無有對證,如何誣賴孤家呢?”想罷,便吩咐集賢堂眾多豪傑光棍,每夜輪流看守衝霄樓,所有消息線索,俱各安放停當。額外又用弓箭手、長槍手。倘有動靜,鳴鑼為號。

大家齊心努力,勿得稍微懈弛。奸王這裡雖然防備,誰知早有一人暗暗探聽了一番。你道是誰?就是那爭強好勝不服氣的白玉堂。

自顏巡擯接印到任以來,大人與公孫先生料理公事,忙忙碌碌,毫無閒暇。而且案件中多一半是襄陽王的。白玉堂卻悄地裡訪查,已將八卦銅網陣聽在耳內。到了夜間人靜之時,改扮行裝,出了衙署,直奔襄陽府而來。先將大概看了,然後越過牆去,處處留神。在集賢堂竊聽了多時,夜靜無聲。從房上越了幾處牆垣,早見那邊有一高樓,直衝霄漢。心中暗道:“怪道起名衝霄樓,果然巍聳。且自下去看看。”回手掏出小小石子輕輕問路,細細聽去卻是實地,連忙飛身躍下,躡足潛蹤,滑步而行。來至切近,一立身,他卻摸著木城板做的圍城,下有石基,上有跺口,垛口上麵全有鋒芒。中有三門緊閉,用手按了一按,裡麵關得紋絲兒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