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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俠五義 石玉昆 4106 字 2個月前

赦宥。就是這些烏合之眾,也不能成其大事。我何不將計就計,也上襄陽,投在奸王那裡,看個動靜。倘有事關重大的,我在其中調停,暗暗給他破法。一來與朝廷出力報效,二來為百姓剪惡除奸,豈不大妙。“但凡俠客義士,行止不同。若是沈仲元尤難,自己先擔個從奸助惡之名,而且在奸王麵前還要隨聲附和,迎逢獻媚,屈己從人,何以見他的俠義呢?殊不知他仗著自己聰明,智略過人,他把事體看透,猶如掌上觀文,仿佛逢場作戲。從遊戲中生出俠義來,這才是真正俠義。即如南俠、北俠、雙俠,甚至小俠,處處濟困扶危,誰不知是行俠尚義呢?這是明露的俠義,卻倒容易。若沈仲元,決非他等可比。他卻在暗中調停,毫不露一點聲色,隨機應變,譎詐多端。到了歸期,恰在俠義之中,豈不是令極難事呢!他的這一番慧心靈機,真不愧”小諸葛”三字。

他這一次隨了方貂同來,卻有一件重大之事。隻因藍驍被人擒拿之後,將輜重分散。嘍羅之中,就有無賴之徒,惡心不改,急急趕赴襄陽,稟報奸王。奸王聽了,暗暗想道:“事尚未舉,先折了一隻膀臂,這便如何是好?”便來至集賢堂,與大眾商議道:“孤家原寫信一封與藍驍,叫他將金輝邀截上山,說他歸附。如不依從,即行殺害,免得來至襄陽又要費手。不想藍驍被北俠擒獲。事到如今,列位可有什麼主意?”其中卻有明公,說道:“縱然害了金輝,也不濟事。現今聖上欽派顏查散巡按襄陽,而且長沙又改調了邵邦傑。這些人,皆有虎視眈眈之意。若欲加害,索性全然害了,方為穩便。如今卻有一計害三賢的妙策。”奸王聽了,滿心歡喜,問道:“何為一計害三賢,請道其詳。”這明公道:“金輝必由長沙經過。長沙關外十裡堡是個迎接官員的去處,隻要派個有本領的去到那裡,夤夜之間將金輝刺死。倘若成功,邵邦傑的太守也就坐不牢了。

金輝原是在他那裡住宿,既被人刺死了,焉有本地太守無罪之理?咱們把行刺之人深藏府內,卻辦一套文書,迎著顏巡按呈遞。他做襄陽巡按,襄陽太守被人刺死了,他如何不管呢?既要管,又無處緝拿行刺之人,事要因循起來,聖上必要見怪,說他辦理不善。那時慢說他是包公的門生,就是包公,也就難以回護了。”奸王聽畢,哈哈大笑道:“妙極,妙極!就派方貂前往。”旁邊早驚動了一個大明公沈仲元,見這明公說的得意洋洋,全不管行得行不得,不由地心中暗笑。惟恐萬一事成,豈不害一忠良,莫若我亦走走。因此上前說道:“啟上千歲,此事重大,方貂一人惟恐不能成功。待微臣幫他同去何如?”

奸王更加歡喜。方貂道:“為日有限,必須乘馬方不誤事。”

奸王道:“你等去到孤家禦廄中,自己揀選馬匹去。”二人領命,就到禦廄選了好馬,備辦停當。又到府內見奸王稟辭。奸王囑咐了許多言語。二人告彆出來,剛要上馬,奸王又派%e4%ba%b2隨之人出來,吩咐道:“此去成功不成功,務要早早回來。”二人答應,騎上馬,各要到下處收行李,所以來至雙岔口,言明會齊兒的所在,這才分東西各回下處去了。

艾虎聽了個明白,看了個真切,急急回到店中,算還了房錢,直奔長沙關外十裡堡而來。一路上酒也不喝,恨不得一步邁到長沙。心內想著:“他們是馬,我是步行,如何趕得過馬去呢?”又轉想道:“他二人分東西而走,必然要帶行李,再無有不圖安逸的。圖安逸的,必是夜宿曉行。我不管他,我給他個晝夜兼行,難道還趕不上他麼?”真是“有誌者事竟成”,卻是艾虎預先到了。歇息了一夜,次日必要訪查那二人的下落。

出了旅店,在街市閒遊,果然見個鎮店之所熱鬨非常。自己散步,見路東有接官廳,懸花結彩。仔細打聽,原來是本處太守邵老爺與襄陽太守金老爺是至相好,皆因太守上襄陽赴任,從此經過,故此邵老爺預備得這樣整齊。艾虎打聽這金老爺幾時方能到此,敢則是後日才到公館。艾虎聽在心裡,猛然省悟道:“是了,大約那兩個人必要在公館鬨什麼玄虛。後日,我倒要早早的伺候他。”

正在揣度之間,忽聽耳畔有人叫道:“二爺哪裡去?”艾虎回頭一看,瞧著認得,一時想不起來,連忙問道:“你是何人?”那人道:“怎麼二爺連小人也認不得了呢?小人就是錦箋。二爺與我家爺結拜,二爺還賞了小人兩錠銀子。”艾虎道:“不錯,不錯。是我一時忘記了。你今到此何事?”錦箋道:“噯,說起來話長”二爺無事,請二爺到酒樓,小人再慢慢細稟。”艾虎即同錦箋上了路西的酒樓,揀個僻靜的桌兒坐了。

錦箋還不肯坐。艾虎道:“酒樓之上,何需論禮?你隻管坐了,才好講話。”錦箋告坐,便在橫頭兒坐了。博士過來,要了酒萊。艾虎便問施公子。錦箋道:“好。現在邵老爺太守衙門居住。”艾虎道:“你主仆不是上九仙橋金老爺那裡,為何又到這裡呢?”錦箋道:“正因如此,所以話長。”便將投奔九仙橋始末原由,後來如何病在攸縣,說了一遍。“若不虧二爺賞的兩個錠子,我家相公如何養病呢?”艾虎說:“些須小事,何必提他。你且說後來怎麼樣。”.錦箋初見麵,何以就提賞了小人兩錠銀子?隻因艾虎給的銀兩恰恰給錦箋救了急兒,所以他深深感激,時刻在念。俗語說的好:“寧給饑人一口,不送富人一鬥”,是再不錯的。錦箋又將遇了官司,如何要尋自儘,卻好遇見一位蔣爺,賞了兩錠銀子,方能奔到長沙,說了一遍。艾虎聽至此,便問:“這姓蔣的是什麼模樣?”錦箋說了形狀。艾虎不勝大喜,暗道:“蔣叔父也有了下落了。”又聽錦箋說邵老爺如何與他家爺完婚一節,艾虎不由地拍手,笑道:“好!這位邵老爺辦事爽快。如今俺有了盟嫂了。”錦箋道:“二爺不知這其中又有了事了!”

艾虎道:“還有什麼事?”錦箋又講,如何派丁雄送信,昨因丁雄回來,金老爺那裡寫了一封信來,說他小姐因病上唐縣就醫,乘舟玩月,誤墮水中。現時小人的這位主母是個假的。艾虎聽了,詫異道:“這假的又是那個呢?”錦箋又將以前自己同佳蕙做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艾虎搖頭道:“你們這事做得不好了。難道邵老爺見了此書就不問麼?”錦箋道:“焉有不問的呢?將我家爺叫了過去,把書信給他看了。額外還有一包東西。我家爺便到臥室,見了假主母,將這東西給他看了。這假主母才哭了個哽氣倒噎。”艾虎道:“見了什麼東西,就這等哭?”錦箋道:“就是芙蓉帕、金魚和玉釵。我家爺因見帕上有字,便問是誰人寫的。假主母方說道,這前麵是他寫的。”艾虎道:“他到底是誰?”錦箋笑道:“二爺你道這假主母是誰?敢則就是佳蕙!”艾虎問道:“佳蕙如何冒稱小姐呢?”錦箋又將對換衣服說了。艾虎道:“這就是了。後來怎麼樣呢?”錦箋道:“這佳葸說:‘前麵字是妾寫的,這後邊字不是老爺寫的麼?’一句話倒把我家爺提醒了。仔細一看,認出是小人筆跡,立刻將小人叫進去。三曹對案,這才都說了,全是佳蕙與小人彼此對偷的,我家爺與金小姐一概不知。我家爺將我責備一番,便回明了邵老爺。邵老爺倒樂了,說小人與佳蕙兩小無猜,全是一片為主之心,倒是有良心的。隻可惜小姐薄命傾生。誰知佳蕙自那日起,痛念小姐,飲食俱廢。我家爺也是傷感,因此叫小人備辦祭禮,趁著明日邵老爺迎接金老爺去,他二人要對著江邊遙祭。”艾虎聽了,不勝悼歎。他那知道,綠鴨灘給張公賀得義女之喜,那就是牡丹呢。

錦箋說畢,又問小俠意欲何往。艾虎不肯明言,托言往臥虎溝去,又轉口道:“俺既知你主仆在此,俺倒要見見盟嫂。

你先去備辦祭禮,我在此等你一路同往。”錦箋下樓,去不多時回來。艾虎會了錢鈔,下樓竟奔衙署。相離不遠,錦箋先跑去了,報知施生。施生歡喜非常,連忙采至衙外,將艾虎讓至東跨所書房內。彼此歡敘,自不必說。◎思◎兔◎網◎

到了次日,打聽邵老爺走後,施生見了艾虎,告過罪,暫且失陪。艾虎已知為遙祭之事,也不細問。施生同定佳蕙、錦箋,坐轎的坐轎,騎馬的騎馬,來至江邊,設擺祭禮。這一番痛哭,不想卻又生出巧事來了。欲知端的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正文 第一百一回 兩個千金真假已辨 一雙刺客妍媸自分

且說施生同錦箋乘馬,佳蕙坐了一乘小轎,私自來到江邊,擺下祭禮,換了素服,施生與佳蕙拜奠,錦箋隻得跟在相公後麵行禮。佳蕙此時哀哀戚戚的痛哭,甚至施生也是慘慘淒淒淚流不止。錦箋在旁懇懇切切百般勸慰。痛哭之後,複又拈香。候香燼的工夫,大家觀望江景。隻見那邊來了一幫官船,卻是家眷行囊。船頭上艙門口,一邊坐著一個丫環,裡麵影影綽綽有個半老的夫人,同著一位及笄的小姐,還有一個年少的相公。船臨江邊,不由地都往岸邊張望。見施生背著手兒遠眺江景,瞧佳蕙手持羅帕,仍然拭淚。小姐看了多時,搭訕著對相公說道:“兄弟,你看那夫人的麵貌好似佳蕙。”小相公尚未答言,夫人道:“我兒悄言。世間麵貌相同者頗多。他若是佳蕙,那廂必是施生了。”小姐方不言語,惟有秋水凝眸而已。

原來此船正是金大守的家眷,何氏夫人帶著牡丹小姐、金章公子。何氏夫人早巳看見岸邊有素服祭奠之人。仔細看來,正是施生與佳蕙。施生是自幼兒常見的,佳蕙更不消說了,心中已覺慘切之至。一來惟恐小姐傷心,現有施生,不大穩便;二來又因金公脾氣,不敢造次相認。所以說了一句“世間麵貌相同者頗多”,船已過去。到了停泊之處,早有丁雄、呂慶在那裡伺候迎接。呂慶已從施公處回來,知是金公家眷到了,連忙伺候。仆婦丫環上前攙扶著,棄舟乘轎,直奔長沙府衙門去了。不多時,金老爺亦到。丁雄、呂慶上前請安,說:“家老爺備的馬匹在此,請老爺乘用。,’金公笑%e5%90%9f%e5%90%9f的道:“你家老爺在哪裡呢?”丁雄道:“在公館恭候老爺。”金公忙接絲韁,呂慶墜鐙,上了坐騎。丁雄、呂慶也上了馬。呂慶在前引路,丁雄策著馬在金公旁邊。金公問他:“幾時到的長沙?你家老爺見了書信說些什麼?”丁雄道:“小人回來時極其迅速,不多幾日就到了。家老爺見了老爺的書信,小人不甚明白。俟老爺見了家老爺再為細述。”金公點了點頭。說話間,丁雄一伏身,叭喇喇馬已跑開。又走了不多會,隻見邵太守同定合署官員,俱在那裡等侯。此時呂慶已然下馬,急忙過來伺候金公下馬。二位太守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