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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房客 王稼駿 4404 字 2個月前

身躍入一道刺眼的日光中,如翩然而至的天仙墜落在地麵上,她身軀挺直的姿態仿佛救贖中的基督,口型仍保持著第二個字的發音,仿佛死後也會周而複始地念叨這兩個字。那些圍觀群眾憤怒地瞪著禾馬,好像是禾馬殺了她一樣,他此時感覺自己是一個在舞台上表現糟糕的舞者,群眾難聽刺耳的話,像一隻隻臭%e9%b8%a1蛋爛番茄扔向他的腦袋、他的身體以及他的心。

忽然,在樓下眾多憤慨的臉龐中,他看見了一個惡毒的笑容,他(她)是誰?一閃而過的笑容意味著什麼?難道他(她)就是……

終於,禾馬從這個噩夢中醒來,他一睜開眼睛就感到眼球在隱隱脹痛,方才夢中那人鼻梁上褶皺的皮膚不由令他感到一陣後怕。

回過神來,禾馬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雪白的房間裡,手臂上插著粗粗的導管,鼓脹生疼的太陽%e7%a9%b4提醒他正身處醫院的病房。

禾馬發出的動靜,驚醒了床邊打盹的男人,禾馬感覺他黝黑的臉龐很熟悉,卻一時又想不起他的名字。

“你終於醒啦!”男人顯得有點興奮,他連忙按下床頭呼叫器上的按鈕。

“我怎麼會在醫院裡的?”禾馬的記憶似乎出了點問題。

“你出了場車禍,還記得嗎?”男人輕聲提醒。

一種疼痛感如閃電般貫穿過禾馬的身體,汽車撞擊他身體一刹那的感覺,又重新刺激著他的神經。

“好在現在沒事了。”男人安撫了幾句,護士正巧走進來,他往旁邊讓了點位置,繼續說道,“撞你的那輛車已經找到了,是輛黑色的國產麵包車,汽車是從黑市買來的報廢車,被拋棄在離你被撞不遠的路邊,當時車已經拋錨不能開了,肇事者應該是棄車步行逃跑的。不過肇事司機還沒有追查到,從目擊者的口供來看,這次撞車不是交通事故,而是蓄意謀殺。”

聽著男人滔滔不絕,而禾馬的心中隻有一個疑問,“那你是誰?”

護士插嘴道:“畢警官天天這個時候都會來探望你,彆告訴我,你不認識他?”

“畢警官?”禾馬有了點印象,“這個姓好像哪裡聽到過。”

“我是畢川,彆告訴我,你躺了一年,醒過來就不認識我了。”

“一年?”禾馬簡直難以置信,車禍竟然已經過去了一年時間,而今天是他昏迷後第一次醒來。禾馬又問了一遍,相信畢川和護士都沒有在和他開玩笑,才意識到自己的確有了很大的變化。

頭發和胡須都比車禍的時候濃密了不少,肚子也變得肉鼓鼓起來,脖子和後背長滿了疹子。另一個無人知曉的是禾馬的身上發生著潛移默化的變化。

“雖然你曾經有變成植物人的可能性,能恢複算是個小小的奇跡了,現在看起來你沒有大礙了,隻是血糖有點低,身體還有點虛弱,多吃點東西補補就行了。”護士拔掉了禾馬身上的導管,並在病曆卡上做著記錄。

“護士,他今天可以出院嗎?”畢川問。

禾馬在畢川的神情中看到了一種渴望,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個警官會如此執著地等待自己蘇醒,他有什麼事情嗎?

“畢警官,你找我是和你的案子有關係吧?”

“你怎麼知道?”

“你臉上都寫著呢。”畢警官的每一個表情,都沒有逃過禾馬的眼睛。

畢川摸了摸自己的臉,笑著問道:“我臉上怎麼寫的?”

禾馬出神地看著畢川,冷冷道:“還是個大案子,而且已經發生很久了。”

畢川的笑容漸漸變得僵硬,不得不承認,“一年前的垃圾場發生了一起分屍案,而這個案件隻是連環命案的開始,一年以來,已經接連發生六起殺人案了。”

“可你為什麼要找我幫忙?”

“第一個案子的現場,我找到了你的筆記本,正想問你情況,你就出事了,這案子到現在都沒有線索,所以我每天都希望你能醒過來告訴我,為什麼你的筆記本會留在殺人現場?”

禾馬捧著腦袋,拚命挖掘著深處的記憶,“你剛才說你全名叫什麼?”

“畢川。畢業的畢,山川的川。我是刑警支隊隊長。”他望著病人空洞的瞳孔,問道,“禾馬,你真的不認識我了?我就是辦你父母案子的警察啊!”

禾馬的嘴角開始抽搐,眼角中閃動著透明的液體,他用沙啞的聲音說:“我想起來了,你是畢叔叔!”

第六章 邂逅

二〇〇六年

私家偵探思索片刻後,禮貌地向黃凱致以歉意,“我一想事情,就容易冷落身邊的人。”

“你想到了什麼嗎?”黃凱急忙問道。

左庶搖搖頭,可他的臉上多了幾分%e8%83%b8有成竹的表情。

“如果您想到什麼,請務必告訴我!”黃凱正色的說道: “這可關係我能否離開此地,再待下去我可真要瘋了。雖然我知道瘋子總是說自己是正常的,精神病患者也從來不了解自己的病情,但您一定要信任我,我會被關在這裡純粹是有人精心策劃的,您相信我嗎?”

“既然我來到這裡,我的態度已經很明朗了。現在關鍵在於你自己,還是請你繼續往下說吧!”他說話語氣柔和,卻有著不容辯解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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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左庶的敷衍態度,黃凱表現出極大的不滿,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可左庶卻假裝沒看見,轉向一側,目光停留在空無一物的牆壁上,他的肢體語言表達的意思仍是這句話,“請說下去!”

既然撬不開他的口,黃凱也隻好摒棄所有的想法,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這位偵探身上,希望他是個名副其實的偵探。

黃凱將杯中的水一飲而儘,集中精力,一幅幅過往的畫麵在腦海中越來越清晰起來。

一九九六年

九十年代,大批投資商湧向上海,成千上萬的企業也落戶上海。這座被譽為“東方巴黎”的城市,開始初露國際大都市的鋒芒。當然,每座開放繁華的大都市,都必不可少有著比其他地方更為醜惡的一麵。黃凱居住的小區附近那片街區,一眼望去滿眼的理發店,確切地說是發廊。它的數量甚至超過了當時米店的數量,並迅速像瘟疫般在整個城市蔓延開來。這些發廊可並非單純經營著為人美發的業務,而是在背地裡乾著賣%e6%b7%ab嫖娼的不恥勾當,不知是否以溫州人為首,這些發廊被稱之為“溫州發廊”,這四個字也很快成為了色情交易的代名詞,成為眾人皆知的秘密。在上海,就連中學生也知曉“發廊”其中的奧秘。每每經過這些發廊,黃凱就渾身不自在,絕非是他在故作清高,而是發廊中一雙雙放肆的眼睛令他無所適從。

黃凱有晚飯後散步的習慣,他喜歡看著結束一天喧囂的街道。傍晚時分,漸漸歸於平靜,柔和的街燈將馬路映襯得格外溫馨,比起他的小居室,街道反而讓他更有歸宿感。感性的他有時會為一處路麵的損壞而惋惜好幾天,每件公共設施好似他家中的家具,必須天天認真地巡查。黃凱對這條街道有著怪異的情感。而閃爍著紅、黃、白三色燈的發廊,卻像潰瘍般潛伏在陰暗的角落,感覺和嫖客同處一室,共居一隅。

房東先生就是附近一家名為“夜上海”發廊的常客,經常看到他與發廊女打情罵俏的場麵,他幾乎能夠叫出每位發廊女的名字。房東先生的開銷來自於房租,而黃凱是他的房客,深究起來,發廊行業的昌盛不衰,黃凱也應負有一部分的責任。

這天,黃凱依然沿著老路線,優哉遊哉地閒逛著,正巧房東先生從燈火朦朧的“夜上海”鑽出來,一把拉住他,“小黃,又出來散步啊!有空到發廊裡坐坐呀。”房東先生樣子活像一名恬不知恥的皮條客。

可能他突然間意識到黃凱是他的房客,有錢的話應該先交房租,於是提醒道:“對了,下季度的租金你可以準備起來了。到時彆又……”

“你放心,不會少你的。”有了魯堅這個堅強的經濟支柱,黃凱底氣十足地嚷道。

“看來你又賺了筆稿費吧!”房東先生笑嗬嗬地說道。

黃凱模棱兩可地“嗯”了一聲,以作回應。

談話間,一位衣著單薄的女人從“夜上海”中走出來。這個女人名叫於萍,是房東先生的老相好,她約莫三十七八歲,她的年紀是周圍發廊女中最大的了,因此她需要濃妝來掩蓋歲月的痕跡,她臉上最顯眼的是紅色的%e5%94%87膏和濃重的藍色眼影。一月傍晚的天氣溫差大,她隻穿了件黑色緊身衣,時有時無的寒風吹得她直打哆嗦。她雙手環抱%e8%83%b8`前,走近房東先生%e4%ba%b2昵地對他說著什麼。

黃凱識趣地默默走開了,他們旁若無人地%e4%ba%b2密著,毫不顧忌周圍行人投來詫異的目光,近在咫尺的黃凱更是不好意思朝他們看上一眼。不知為何,黃凱同情起房東太太來,為了這個發廊女於萍,房東夫妻的爭吵聲以及他們小兒子的哭聲常常讓他無法入眠,可現在終於能夠理解,作為花心房東先生的妻子,麵對丈夫出軌行為要忍受上幾年,甚至十幾年,是多麼了不起啊!這需要有一顆寬容的心,這既是傳統女性的美德,但不也正是她們的悲哀所在嗎?

一路走,黃凱不禁又想到了魯堅的故事。雖然警方根據現場的勘察、屍檢報告做出死者為自殺的結論。可是,死者選擇前男友的家實施自殺,實在是難以理解。暫且拋開本案中的證據不談,假設這是一起可怕的謀殺,那麼誰最有可能是凶手呢?毋庸置疑,魯堅首當其衝,不過警方已排除了他的殺人嫌疑,不在場證明的確認應該不會有紕漏。魯堅如果是真凶的話,也沒有必要把這個故事告訴黃凱,顯然是魯堅焦急地想解開自殺案背後的真相。另一個嫌疑犯自然是死者的丈夫----魯堅的哥哥,可他一無動機,二無作案時間。黃凱隻得發揮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也許結婚後,那個女人暗中仍與魯堅保持來往或者說是藕斷絲連的情感糾葛,而作為故事的敘述者,魯堅省略了這點。當丈夫發現後,感覺蒙羞在盛怒之下殺害了妻子,並移屍魯堅家中,欲嫁禍給自己的弟弟。可很快黃凱又否定了這個推測,若存心嫁禍,為什麼要把屍體偽裝成自殺的樣子呢?這點說不通,隻得另辟新徑。再加上那通神秘的報警電話,更加為案件本身添上一抹神秘的色彩。案件中或許暗藏玄機,不在場證明的偽造,遠離現場實施殺人計劃,並非完全不可能辦到的事,這類的偵探小說數不勝數。

黃凱又回味一遍魯堅所說的細節,又有一個疑點浮現在他的腦中。魯堅回到家時,家裡被翻了個底朝天,難道那個女人有什麼把柄握在了魯堅手中,趁魯堅不在家的時候,想悄悄取回對自己構成危害的東西。也許她沒有找到,擔心魯堅將把柄公之於眾,衝動之下自行了斷了性命。當然,這些胡思亂想的情節是沒有確鑿證據作保證的,僅做運動腦細胞和構思小說之用。黃凱打算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