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心裡一跳，臉便紅了，半晌才道：“他……他還留這裡做什麼？”

“小姐，你這樣可就是明知故問了。二公子留這裡，還能乾什麼？也隻為了小姐罷了。”

妙玉低了頭，心亂如麻。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淩霜又道：“小姐，二公子一心為了你，你倒是給個話呀。該怎麼辦？你總不能老不見二公子呀。也不能讓人家一直等著啊。”

妙玉眉頭微蹙，想了想，才道：“眼下這樣情勢，無論如何我也不好去見他。這樣吧，我寫一封信。淩霜明天尋個借口出府去，到來福客棧去找二公子。把信給了他。他看了信，自然就明白了。”

傲雪和淩霜給妙玉備下筆墨紙硯，妙玉支開兩個丫頭，獨自一人默思凝想，時不時紙上寫幾句，眼中也時常滴下珠淚。那情那景，自然是淒美動人之極。連窗外鳥雀似也不忍心打擾妙玉心思，靜靜蹲窩裡，溫暖著小雛鳥。

第二天一早，淩霜便帶了妙玉書信出門。給門上人隻說是妙玉傷風，要給妙玉抓藥。門上人也知道妙玉多病，淩霜等丫頭也常出門買東西，也不以為意。

淩霜來到來福客棧，問明了甄玉焱房間東邊上房，便上樓來找。

此時甄玉焱也正要下樓來吃早點，迎麵便跟淩霜遇上了。大家都是見過麵，也都認得，甄玉焱知道淩霜前來定是有信息，心中大喜，忙請了淩霜進屋。

淩霜給甄玉焱見過禮，拿出書信來。

甄玉焱如獲至寶，忙走到一邊讀信。看過之後，那臉上卻暗了下來。

隨身小廝小武便問：“二公子，梅小姐怎麼說？”

甄玉焱歎一口氣道：“她現處境艱難，行動不便。名義上已是出家之人，跟我也不好見麵了。她隻勸我回金陵去，再也不要記著她了。”

淩霜旁聽了，也著急，忙道：“我們小姐心裡苦可是彆人也都不知道。老爺和二小姐不了，小姐傷心得不得了。可府裡還有人要算計她，她心裡有苦也說不出來。二公子對她好她也是知道，她心裡又何嘗不想跟二公子一起呀。我們也都看得出來，當初二公子說要來接她，她那眼裡都是笑。天天盼著，到後來卻出了這麼多變故。我們小姐也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眼下這梅府裡日子也難熬得很。小姐說明兒個就回蟠香寺了，離了這是非之地才安心。”

甄玉焱聽得淩霜說妙玉苦處，心如刀割，眼中蓄淚，卻強自忍著，點頭道：“她苦處我自然知道。隻可惜我竟不能替她承擔一些。她一個弱女子，竟遭受這麼多苦楚，卻還一心為我著想，隻怕連累了我。她哪裡知道，我這顆心裡全是她。沒有她，我這日子過得還有什麼滋味！也好，她能離了這是非之地也好。蟠香寺雖然清苦，卻比這裡清靜，也沒有人要害她。可恨你們家二太太和那大少爺，竟也欺負一個弱女子，自家裡竟也不留一點兒容身之地。淩霜，這些我也都知道，隻是這是梅府家事，我也不好出頭為你們小姐作主。等你們小姐到蟠香寺去，我再去看她吧。”

淩霜喜道：“二公子有這番心意當然太好了。我們小姐口裡說讓二公子忘了她，可她自己心裡何嘗能忘了二公子呢。二公子若能去看她，我們小姐心裡隻怕比那寒天裡就火爐還暖乎呢。二公子，我出來也不能太久，小姐還等著我回信呢。二公子若沒事，奴婢就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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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玉焱忙道：“你先等等。你們小姐給我寫了信，我自也不能讓你空手而回。我也給她寫封回信吧。”

淩霜是歡喜，道：“若有回信好了。我們小姐還不知多高興呢。”

甄玉焱匆匆寫過回信，封好了遞給淩霜。淩霜貼身帶著，告辭出門去了。

妙玉自從淩霜出門，嘴上不說，心裡卻掛念著，坐立不安。直到淩霜進門，見淩霜滿臉喜色，便知見著了，有好消息，一顆心才算放下了。卻又裝著不意，低頭看書。

傲雪卻等不得，問：“怎麼樣？見著沒有？”

淩霜見屋裡沒有彆人，便從懷裡拿出回信，道：“二公子一直候著，哪能見不著呢。小姐，這是二公子給您回信。您自己看看吧。”

妙玉放下書，接過信，展開來看。甄玉焱信中隻寫了幾句話：“天願做比翼鳥，地願為連理枝。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玉妹妹，切自珍重，以圖後期。”

妙玉心情激蕩，雖然麵上強自鎮定，但那拿信紙手卻不禁顫動不已。

淩霜看眼裡，道：“小姐，我看二公子一心一意對你呢。聽我說起小姐所受苦處，都流淚了。他說恨不能替小姐承受這些苦處呢。”

妙玉收起信紙，也貼%e8%83%b8放好，嗔道：“誰讓你多嘴多%e8%88%8c說這些，平白讓他擔心？你還不知道我心思嗎？我隻願他過得好好，什麼也彆擔心才好。我自己受一些苦，也隻是我前世作孽所致，跟他無關。淩霜，以後你再見著二公子，也隻說我很好，彆再說那些沒用話了。”

淩霜答應著。背地裡卻嘀咕著：“我不是為你好嘛。二公子知道你受苦，才會多一些憐惜，才會地把你從這苦海裡救出去呀。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

傲雪聽見了，悄聲笑道：“你也彆咕嚕了。小姐性情你也是知道。她嘴裡說你不對，心裡卻還不知道怎麼想呢。不然，這樣事，哪裡會放心讓你去辦了？”

淩霜作一個鬼臉，道：“不用你說。我心裡是知道。隻是忍不住發發牢騷，也不行啊。”

“行，行。你有空這裡發牢騷。還不如趕緊地收拾東西，明兒個就上山了。這一走隻怕也難再回來了，把要緊都裝好了。”

淩霜便道：“我就不服氣。我們小姐是這府上正經大小姐。卻被外人欺負成這個樣子，自個家裡也沒有立身之地了。”

傲雪遠遠地看一眼正坐著發呆妙玉，歎一口氣道：“我們還能怎麼樣？大小姐再能乾也隻是一個未出閨閣姑娘家，這個世道本就不是給我們女子作主，哪裡由得她申訴出頭呢。若是嫁個好夫婿也還罷了。若是嫁了個混人，一輩子還不知道受些什麼荼毒呢。我隻盼著二公子真心對我們小姐，早早地想法子把小姐接回家去。那我們小姐才算是%e8%84%b1了苦海了。”

淩霜笑道：“二公子是個癡情人。定不會負了我們小姐。若是小姐跟二公子成了%e4%ba%b2，那咱們才算是揚眉吐氣了。到時候我再回來，煞一煞那班人威風，不知道有多痛呢。”

傲雪歎一口氣。不無憂慮地道：“你心思也太簡單了。我看小姐跟二公子事還不定是怎麼樣呢。二公子出來這些天了，甄府裡隻怕也翻了天，到處找人了。若是甄府人找來了。把二公子硬生生接了回去，我們也不能怎麼樣。”

淩霜睜大了眼，咬了咬嘴%e5%94%87，道：“我看二公子對小姐是真心。定不會輕易就放棄了。若是甄府不同意，二公子自己作主把我們小姐接走。彆人也不能怎麼樣。你說，是不是這樣？”

傲雪搖搖頭。歎一口氣，道：“這些事情牽扯太多，哪裡就如你想這麼簡單啊。甄家是官麵上人，好些事情得顧全名聲。加上黃家人還橫裡麵，事情隻怕沒那麼簡單呢。”

淩霜笑道：“傲雪姐姐，你何時學得跟小姐一樣了？這也顧慮，那也顧慮。再這麼著，我們什麼事也乾不了了。照你這麼說，我們小姐跟二公子是斷斷成不了了，那可就是老天不開眼了。這麼好一段姻緣，哪能就這麼斷了呢。不管你怎麼說，反正我是相信他們一定能成%e4%ba%b2。二公子早發過誓，非我們小姐不娶。甄府也不能讓二公子一輩子不娶%e4%ba%b2吧？”◢思◢兔◢網◢

傲雪不想跟淩霜爭辨，隻得道：“算了，我們也是一旁瞎操心罷了。但願如你說，二公子跟小姐能順順當當成%e4%ba%b2，那滿天烏雲也都散了。好了，我們也彆說這麼多了，還是收拾東西要緊。”

淩霜忽地道：“也不知道小姐有沒有那個膽魄，不然我倒是有一個好主意。”

傲雪看一眼淩霜，道：“你又有些什麼鬼點子？我看你從來都是顧前不顧後，隻怕也沒什麼好主意。”

淩霜低聲道：“二公子這次來本就是要來接小姐。若是小姐就這麼回寺裡去了，隻怕以後也難出寺，天天有好了師父還有寺裡那些姑子看著，哪裡也不能去，行動不得，那二公子和小姐事也就難了。不如就趁這個機會讓小姐跟了二公子走了吧。對府裡說是到寺裡去，等他們發現時，小姐和二公子也早走遠了，也無法了。”

傲雪嚇一跳，拍了拍%e8%83%b8口，好半天才道：“阿彌陀佛，你膽子也太大了，竟能想出這個法子來。”

淩霜笑道：“你隻說這主意好不好吧。”

傲雪想了想，道：“雖然這主意太過驚人，但也不失一個險中求勝法子。小姐如今處境是越發難了，我也憂慮著她和二公子婚事隻怕難成。這樣一來，雖說名聲上不好聽，可也強過一輩子孤苦伶仃。隻是這意思，小姐還不一定會依從呢。小姐從來都是循規蹈矩，不敢錯走了一步。這樣驚世駭俗舉動，隻怕她是不敢做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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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霜道：“我們先探探她口風。若她願意，我們就去跟二公子聯絡，準備著遠走。若她不願意，我們也去看看二公子意思，大家也不妨想一個法子把這事情做個了斷。”

“好，時間也不多了，早些打算為妙。我先過去跟小姐說。”

傲雪來到妙玉跟前，換了一杯茶，道：“小姐，二公子還外麵苦等，難道小姐也忍心讓二公子空手回家去？”

妙玉眼圈霎時便紅了，咬咬嘴%e5%94%87，才道：“我能怎麼辦？是我自己命苦，連累了他。還不如趁早讓他死了心，大家從此不相乾，各自度日罷。”

傲雪試探道：“小姐，這梅府裡你也沒什麼留戀，還顧忌那些名聲做什麼？還有那蟠香寺，總歸也不是小姐歸宿之地，小姐難不成還真要把自己一輩子葬送那蟠香寺？ 二公子此次是專來接你，你何不跟他一走了之？”

妙玉因為有了玉妙妙記憶，知道了自己結局，即使兩人相愛至深，也沒想過會有其它辦法，所以從來也沒想過要大膽地走出那一步。如今卻被傲雪提了出來，倒也觸及內心敏[gǎn]那一根神經，一時倒不好說什麼了，沉默半晌才道：“這種事情，成了便是一段佳話，若不成，便成笑話，落得萬劫不複之地。事情必得非常機密，不然終是誤事。我雖有那個膽量，但還不知道上天如何安排呢。”思及書中對妙玉結局安排，心中仍是猶疑不止。

傲雪一聽這話，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