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齊應道。

梅國棟出殯這天，一大早，梅府便便忙得人仰馬翻。時辰一到，鞭炮齊鳴，那領頭僧人道士便出門，一路唱誦，後麵是舉白幡一隊，然後便是靈柩，再後麵便是各路送葬人馬。白茫茫一片出了西門，往西山梅家老祖墳而去。

妙玉坐馬車裡跟後麵，卻沒有流淚。這麼多天以來，她眼淚早就流乾了，她也不想再流淚了。

有司儀前麵高聲唱道：“金陵甄二公子設祭棚，路祭梅老爺。”

一行人停下，早有梅世賢上前去應酬答禮。

傲雪掀起簾子，讓妙玉看出去。但也隻能遠遠地看見甄玉焱和梅世賢說了幾句話，甄玉焱命人擺出祭品，%e4%ba%b2自澆奠祭拜，做完這些，又鳴鑼開道，送葬隊伍繼續前行。甄玉焱也便率了從人恭恭敬敬地目送著隊伍過去。

妙玉車也經過了甄玉焱麵前。傲雪仍掀著簾子。

妙玉和甄玉焱眼光終於交彙了。

甄玉焱眼中，妙玉臉龐雖然仍是那樣美麗不可方物，但卻是清減了許多。那眼裡有太多複雜情感，有悲戚，有傷痛，有淒婉，有癡怨，有眷念，有纏綿悱惻，如是種種，均落甄玉焱心上。他心不禁生出多憐愛，真想就此把這個哀怨淒清小女子摟自己懷中，保護她，嗬護她，不讓她再受到一丁點兒傷害。

他禁不住往前跨了一步，身邊小廝生怕他失禮，忙拉住了他袖子。他這才醒悟過來，止了腳步，眼睜睜地看著妙玉車過去了，再也看不見為止。

妙玉眼中，甄玉焱還是那樣英俊倜儻，還是她魂牽夢縈、心儀心動樣子。她也看到了甄玉焱眼中癡癡情意，也看到了他眼中憐惜憐愛，看到了他眷念不舍。她心裡一陣溫暖。待車子過去老遠，傲雪才放下車簾，妙玉眼淚不禁又流了下來。

這次淚水卻是為自己流。這淚水中有幸福，有感激，也有辛酸，還有一絲絲對未來不確定惶然。

梅國棟落了葬。送葬人們忙過之後也都陸續回去。彭氏因為傷心過度，身子不好，先回府去了。梅世賢和妙玉因為是孝子孝女，還得守墳三日。幸得梅家祖上也是朝中顯貴，早置下一些宗祠田產，旁也早造有守靈屋子，諸樣齊全，平日也有莊丁看管打掃。此時住下也還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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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年紀大了，又是外人，自不便守這裡。妙玉便讓王嬤嬤陪了好了回府，隻留傲雪和淩霜此服侍。

妙玉住這裡倒也沒什麼，早晚上香點長明燈，每日裡誦經打坐，安心守靈。但梅世賢卻另有一些心思了。他本自就渴慕妙玉，但從來也沒有機會讓他們單獨相處，而今倒是一個難得天賜良機，能讓他與妙玉相處。他從前也想為妙玉一心，卻從未被妙玉接受過，也沒有多少機會能一起相處，如今有這麼一個機會出現，他自然要十分心了。所以妙玉這裡一應飲食用度，梅世賢必要%e4%ba%b2力%e4%ba%b2為，%e4%ba%b2自撿視過、斟酌過才算數。

底下人也都看眼裡，暗自嘀咕議論。傲雪和淩霜等人也都隱隱約約聽見一些，隻是不好跟妙玉說起。反正也就這兩三天工夫，也不會多久，熬熬也就過去了，也就不必計較那些了。

第二日，待妙玉%e4%ba%b2到梅國棟墳前上香之時，梅世賢也早候那裡，殷勤服侍妙玉上香祭拜等事。

妙玉卻是冷冷地不大搭理，隻禮節性地對待。

梅世賢有些黯然神傷，卻又不好表露。

待祭拜完成，妙玉自領了傲雪、淩霜回旁邊暫住守靈屋去。

梅世賢領了下人緊跟著一起回來。

到了房前，妙玉隻略跟梅世賢點點頭，便要回屋。

“哎……”梅世賢忍不住叫了一聲。

妙玉頓了頓身形，咬了咬嘴%e5%94%87，裝著沒聽見，隻往自己房中走。

“大妹妹，我……我有幾句話，想跟大妹妹說說。”梅世賢見妙玉要走，心裡有些發急。隻得鼓起勇氣開口。

妙玉見梅世賢說話，也不好不理，隻得回身道：“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梅世賢見身邊下人多，又有些不好開口，便道：“大妹妹這兩日傷心過度，有些清減了，我讓人找了些補氣血好東西，讓下人弄了來給大妹妹補補身子。”

妙玉淡淡地道：“那就多謝哥哥了。哥哥若是沒有什麼事，妹子就想進屋歇息去了。”說完便又要走。

梅世賢忙道：“大妹妹也彆忙著回屋啊。大妹妹這幾日一直呆屋子裡，哪裡也沒去。隻怕也悶壞了。不如我陪了大妹妹這四處裡走走，散散心可好？”

妙玉心下對梅世賢有著許多怨恨，如何肯跟他%e4%ba%b2近？仍冷冷地道：“我沒覺得悶。也不必去散心。我本是來給爹爹守靈，也沒閒逛心情。”

梅世賢心下不免失望，卻仍努力挽回道：“自從我歸了宗，還沒跟大妹妹好好說說話。大妹妹，我們已是一家人了。大妹妹便是恨我，當麵罵我一頓、打我一頓也好，隻是彆這樣對我這個做哥哥不理不睬便好了。”

這話不提還好，一提起，妙玉心裡忽地生出憤恨來，眼中便有了淚光。跺了跺腳道：“好了，你也彆說這樣話了。你是做哥哥，我這個做妹子隻有聽你吩咐份兒。如何敢罵你呢？你自己做出事，自有報應一天，也不用我來說什麼了。我也很乏了，該回屋歇著去了。傲雪，你還杵著乾什麼？扶我進去。”

梅世賢知道妙玉不能原諒自己。那心裡是無限難過，眼睜睜看著妙玉頭也不回地進了屋。自己卻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如何自處，呆呆地站了良久。還是小廝提醒道：“少爺，這裡風大，仔細著了涼，二太太又要說話了。還是進屋去吧。”這才回過神來，無精打采地進了自己屋。

妙玉飯照例是送到房中吃。晚飯後，妙玉正誦經，淩霜進來了，道：“小姐，世賢少爺外麵候著，讓我進來跟小姐說，他想跟大小姐說說二小姐後事。”

妙玉見梅世賢不死生，竟要托玉節之事來糾纏，心中是憤恨，咬了咬牙，道：“你跟他說，二小姐後事，他自己看著辦，也不用跟我商量。二小姐冤枉而死情由，他自己心裡有數，也不用我去說。我不過是出了家人，跟這些事也沒有什麼關係。等爹爹事情過了，我便回蟠香寺去。你就用這話回他。便是以後他再來，你也不用來回我，隻用這些話打發了他去。”

淩霜道：“小姐這話說得好，連我聽了也痛。這個人也太不要臉了一些，占了二小姐便宜，害死了二小姐，又霸占了梅家祖業，還癡心妄想著想%e4%ba%b2近大小姐。天下竟也有這等人！”憤憤說著，便出去回話去了。

梅世賢本想討好妙玉，卻又被妙玉身邊丫頭給奚落了一頓，心裡是懊惱失意。卻仍不死心，便另思彆法，定要妙玉回心轉意才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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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見梅世賢糾纏不休，心中警惕，對傲雪和淩霜道：“雖然我們這裡也隻這兩三天，但這裡也沒彆人，我們自己可要小心一些。淩霜，天氣漸漸冷起來了，你馬上回府去讓王嬤嬤把我毛褂子找一件帶了來，晚上就這屋裡一處歇了。多一個人，我心裡放心一些。”

淩霜答應著，吩咐外麵人把車子備好，忙忙地回府去了。

傲雪道：“小姐，世賢少爺便是膽子再大，隻怕也不敢對小姐怎麼樣吧？如今他已是梅府正經主子了，跟小姐已是同姓%e4%ba%b2兄妹，他不能不顧著些。小姐是不是多慮了？”

妙玉道：“這樣人，還有什麼禮義廉恥？他這樣糾纏不休，便是說明了這個人賊心不死。便是他沒有那個膽子，也隻怕還有一些人生出虎狼之心。傲雪，便是送來飲食點心，你也要當心一些，你先讓小丫頭嘗過，沒問題了才拿進來。”

傲雪答應著道；“小姐慮是。小姐如今這府裡，已是沒有了貼心%e4%ba%b2人。也隻得自已當心自個兒了。小姐放心，我便是拚了性命，也會保全小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也不用你拚了性命。你隻當心一些，做事仔細一些便罷了。明兒個就是回府日子了，這裡也不過一天半天工夫，好歹熬過去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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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雪想起一事，道：“世賢少爺雖然是借二小姐事情來，但二小姐靈柩一直寄放著，總也不是個事。小姐，你想著這事兒該怎麼處啊。”

妙玉聽了，靜默半晌，才道：“等爹爹事過了，回府去了再說吧。我也想著，二小姐是二太太%e4%ba%b2生女兒，想來也不會太過委屈她，我也不用操這個心了。她已是死了，他們還能把她怎麼樣呢？如今你也看見了，我是自身難保。多少人恨不能把我也逼死了，才稱心如意，才好名正言順地霸占我們梅府產業根基。我就偏不稱他們心。我得好好活著，才好給妹妹和爹爹報仇。”

“小姐，那怎麼辦？若是世賢少爺和二太太真動手對付你，隻怕我們力單勢薄，無以對抗啊。”

“這倒不用擔心。爹爹事一過，我就回蟠香寺去，離了這是非之地，離了那些人眼睛，也就清靜了。”

“小姐，你還說要為老爺和二小奶報仇，可現下這個情勢，又如何能報仇啊。”

“唉，眼下也隻能先保住我自身，再從長計議。留得青山，不怕沒柴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也隻有等機會了。”

不過一個時辰，王嬤嬤和淩霜也都一起來了。王嬤嬤拿出毛褂子給妙玉換上。

妙玉便問：“我師父府裡怎麼樣？”

王嬤嬤道：“也沒什麼。好了師父本就是隨和之人，也不多要求什麼，一日三餐，不過一餐一碗飯而已。今日淩霜回來要我帶了衣服來，好了師父便囑咐我要當心一些，定是這裡有什麼事。”

“媽媽，我年紀小。有些事思慮不周，隻怕上了當。請媽媽來，就是幫著我一些，我心裡也才踏實。”

王嬤嬤道：“大小姐放心。淩霜也都跟我說過了，我心裡明白著呢。雖然如今這府裡都是姓彭人作主了，但他們也不能明著乾壞事，隻要我們自己當心一些，他們也不能把小姐怎麼樣。”

妙玉一乾人嚴防死守，潑水不進，倒也安然過了這幾天。第三日午後後祭過之後。妙玉一行便打道回府。

好了和彭氏一起前院接著。

彭氏給梅世賢道了辛苦，擺了酒席接風。妙玉卻自回了房中，晚飯也不出來吃。隻讓端入房中。

好了和王嬤嬤等一起陪著吃過飯，說了一會兒話，才各自回屋歇息去了。

淩霜見麵前沒有外人了，才道：“小姐，我聽前院小方說。二公子還沒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