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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外,謝殊整了整衣裳出門相迎。

金冠藍袍,碧玉扣帶,十八年少,風華正好。司馬霆站在廊下,像極了袁貴妃出眾的眉眼,自然英俊出色,但謝殊感觸最深的還是他如今不動聲色的沉穩。

“殿下光臨寒舍,本相榮幸之至。”

“丞相客氣了,是本王叨擾了。”

二人寒暄兩句,進了書房落座,沐白立即奉上熱茶。

“聽聞丞相身子不好,本王此次回都,帶了些補品,希望能對丞相有所幫助。”司馬霆拍了一下手,下人魚貫而入,禮品成堆地搬了進來。

謝殊見了隻是笑了笑:“多謝殿下了。”他有意示好,她若刻意劃清界限,便是不知好歹了。

司馬霆揮手遣退下人,盯著她看了看,忽然道:“丞相想必知道本王回都的理由了吧?”

謝殊端茶慢飲一口:“知道是知道,卻不知殿下今日來此,所為何事。”

“本王不想繞彎子,謝家勢力如今在朝堂遍布各部,根深蒂固,本王還不會傻到貿然去動根本,所以丞相大可以放心,就算本王坐上帝位,也不會把謝家怎麼樣。”

謝殊對此毫不意外,因為這是事實。若是連這點都想不到,那他就算靠武力拿到帝位也長久不了。

“殿下言重了,本相隻是人臣,帝王隻要是出自司馬家,本相都誓死效忠。”

司馬霆等的就是她這句話,雖然假,但也是表態了。他喝完一盞茶,起身告辭,走到門口時,忽而轉頭問:“你不會打算讓仲卿哥哥一輩子駐守邊疆吧?”

謝殊淡淡道:“豫州剛剛收複,還有些不穩定,本相是希望他前去威懾一番,以保大晉長治久安。”

“新帝即位,大司馬還是該回都覲見的。”司馬霆不等她回答,舉步離去。

司馬霖幾日後下詔,自稱身體抱恙,急需靜養,傳位會稽王,著其於冬祭大典後登基。

陰冷的北風夾著濕氣刮入建康,衛黨振作不已,奈何群龍無首,一時不好動彈;王謝各自收斂鋒芒,看不出動作;各大世家觀望的觀望,忐忑的忐忑,這個年是過不好了。

謝殊一直操勞,久病不愈,終究不是辦法,便將謝瑄安排在身邊幫助自己處理政務。最近除了底下一些大臣上疏司馬霖讓位之舉不當之外,倒也沒什麼大事,她難得有了些清閒。

謝瑄每日午後過來,在謝殊書房裡一待就是一下午。他刻意束著成年男子的發髻,身量長高,除了兩頰還有些偏圓外,神情舉止竟愈來愈有謝殊的影子。有次穿了身白衣,沐白進來乍一眼看到,還將他認錯了。

“丞相,”謝瑄從案後抬起頭來:“豫州有封折子提到了秦國丞相安珩的行蹤。”

謝殊坐在他對麵,擱下筆,咳了兩聲:“怎麼說的?”

“探子在燕國發現了他,據說燕國國君十分欣賞他,打算重用他,但他沒在燕國久留,幾乎將北方十國都走了個遍,也不知在打什麼主意,後來又不知所蹤了。”謝瑄說完笑了笑:“這是在學孔子周遊列國吧。”

“此人終究是個禍患,若能知曉他現在的蹤跡就好了。”謝殊說著又咳了兩聲。

謝瑄給她倒了盞熱茶,又道:“冬祭將至,有不少大臣都提到請武陵王回都,這該如何處理?”

“會稽王比他們還急,我已傳信去豫州,武陵王應該能趕回來,你就這麼回複吧。”

謝瑄稱了聲是,正要落筆,沐白快步走進了書房。

“公子,武陵王出事了!”

“什麼?”謝殊以為自己聽錯了:“出什麼事了?”

“武陵王巡視邊界時遇了埋伏,據說是北方十國聯兵設伏。”

謝殊不敢置信地站起身來:“十國聯兵?不可能,他們怎麼會這麼齊心!”

“千真萬確,剛剛快馬送到的消息,回豫州軍營報信的士兵稱武陵王當時已經受了重傷,現在還不知道情形如何了。”

謝殊忽然想到什麼,心中一急,猛咳起來,沐白連忙上前給她順氣:“公子不必擔心,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捂著%e8%83%b8口喘熄:“安珩……”

☆、八八章

謝冉在書房外踱著步子,剛剛光福來報說了武陵王的事,接著就傳來謝殊忽然咳喘不止而昏厥的消息,他按捺不住,還是決定過來看看。

房門打開,沐白走了出來,他快走幾步迎上去,卻聽他道:“冉公子請回吧,公子已經歇下,不方便見您。”

謝冉倏然僵住了身子,原本要進門的腳步收了回來,將近兩年了,謝殊沒有見過他一麵,事到如今,仍舊不肯原諒他。

他扭頭要走,最終還是壓下了傲氣,轉身問了句:“丞相的身子現在如何了?”

沐白不冷不熱地回了句:“元氣大傷,養了快兩年也沒養好,冉公子覺得呢?”

謝冉抿住%e5%94%87,頭也不回地走了。

沐白望著他的背影,鼻孔出氣哼了一聲,走回房去,本要好好跟謝殊說一說此事,卻見她靠在榻上出神的望著窗外,隻好沉默。

不一會兒,謝瑄來了,向謝殊行禮道:“丞相,侄兒已將您的吩咐傳了下去,都城裡開始搜尋秦國餘孽了,安珩若真有眼線在都城裡,一定會被搜出來的。”

謝殊這才收起情緒,振作精神坐了起來:“現在想想,恐怕那些刺客當中也有秦國勢力,沐白,叫那些追查的人都注意一些。”

“公子放心吧。”沐白給她拿來厚毛毯:“您現在最需要的是養好身體,彆太操勞了。”

謝殊推開他的手起了身,走到案邊翻看了一下,皺眉道:“豫州軍營還沒送來新的消息嗎?”

“暫時沒有……”

謝殊坐了下去,怏怏無言。

沐白走上前去寬慰她:“公子不必擔心,武陵王戰術靈活多變是出了名的,當初在寧州戰場被傳得那麼凶險,最後還不是平安回來了?這次一定也會沒事的。”

“我從不懷疑他的本事,但總要收到確切消息才能安心。”

沐白隻好道:“那屬下再去打聽打聽吧。”

晚上謝殊回到房間,忽然聽見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連忙站起身來,還以為是送消息的到了,抬頭看去,卻是鐘大夫。

“公子,我有重要的事要與您說。”

謝殊坐回桌邊:“何事?”

“今天冉公子說擔心您的身體,去問我公子的病情,看到了我給公子寫的藥方。”

“有什麼問題嗎?”

鐘大夫有些懊惱:“冉公子看著像是懂些藥理的,彆的不說,方子裡當歸、益母草這些,隻怕會叫他出端倪,那就不妙了。”

謝殊鎖著眉頭沉思片刻:“你先回去吧,將方子全都燒掉,此事不可聲張,我自會處理。”

鐘大夫應聲出了門。

沐白緊跟著推門進來:“公子,冉公子又來求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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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謝殊起身去了屏風後,朝堂、豫州,多的是忙不完的事,她不想在此時再節外生枝。

冬祭當日天降大雪,沐白一早伺候謝殊洗漱時勸道:“公子今日一定要去宮中嗎?天太冷了,您身子不好,還是彆去了吧,陛下不會說什麼的。”

“陛下好說,會稽王未必,豫州那邊沒有好消息傳來,他對我已頗有怨言了。”謝殊手捂著%e5%94%87咳了兩聲,由著他給自己係上大氅,正要出門,忽然有人衝了進來,彼此都是一愣。

謝冉身上青灰色的錦袍沾了些許雪花,臉色沉沉:“要見丞相一麵真是難如登天。”

“所以你就直闖進來了?”謝殊攏了攏衣領,越過他出門。

“丞相這麼急著走,是在擔心什麼嗎?”

謝殊的腳步停了下來,轉頭吩咐沐白先出去,再看向他時神情裡有了明顯的不耐:“堂叔是不是覺得我一直忍讓,你就能得寸進尺了?”

“我並未這麼說過。”

“那堂叔就請回吧,本相還要去宮中參加冬祭大典。”

謝冉忽然扯住了她的衣袖,眼神有些怪異:“我之前一直弄不明白為何你與武陵王如此%e4%ba%b2近,現在看來,似乎是我一直被蒙在鼓裡了。”

謝殊眼光幽深:“我不明白堂叔在說什麼。”

“不明白?那我就說清楚點,鐘大夫那方子是怎麼回事?”

“鐘大夫手裡的方子?我還是不太明白,不過我之前倒是吩咐過,讓他多向堂叔學學,把真方子留在我這裡,假方子留在彆人看得見的地方。”

謝冉一愣,神情有些鬆動。

“堂叔是不是被族中事務忙暈了,越來越疑神疑鬼了。若是如此,看來堂叔也沒什麼用處了,也許本相該拿往事來與你好好清算一下。”謝殊掙開他的手,拂袖出門。

浩浩蕩蕩的隊伍進了太廟,皇帝司馬霖祭告上天,會稽王司馬霆緊隨左右,大臣們垂頭凝神,想到皇帝即將換人,大多仍舊心中惴惴。

大典結束時謝殊已經分外疲乏,沒作停留。剛走到車邊,身後有人跟上來道:“丞相這就走了?”

謝殊轉過身,行了一禮:“殿下見諒,本相身體不適,就不久留了。”

司馬霆走近兩步,言似關切:“丞相自秦國大敗後身體每況愈下,看來的確是過於操勞戰事了,如今國家太平,放下一切好好休養也好啊。”

謝殊神色不變,心中卻已百轉千回。

司馬霆卻又像是什麼都沒說過一般,忽而轉了話題:“丞相執意將仲卿哥哥調出都城,如今他生死未卜,想必你現在一定很掛念他的安危吧?”

謝殊聽出了他的責怪之意,但事實如此,她無話可說。

司馬霆見她不說話,心中愈發不悅。這麼多年來他將衛屹之視作兄長和榜樣,如今衛屹之卻因為眼前這人而落的生死未卜。他不再如以往那般衝動莽撞,但仍舊覺得憤怒,隻是忌憚於她的權勢,也隻能冷嘲熱諷幾句。

“本王一直很好奇,丞相究竟有什麼法子,能讓仲卿哥哥這般對你死心塌地?”

“這是你情我願的事,殿下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