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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完之後呢?當做何處置?”

“陛下隻需將陸熙奐和顧昶兩個領頭的處決,就說此事是他們二人主謀,與家族無關,罪不及滿門。隻要不動南士根本,他們當不會再輕舉妄動。至於樂庵,既已將功贖過,撤官流放個三千裡也就是了。”

這話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皇帝隻能冷哼兩聲遣退了她,但心中對太子的不滿已經到了難以抑製的地步。

謝殊出宮時,恰好遇見了王絡秀。

她在內宮陪太後小住了幾日,襄夫人早等不下去,今日%e4%ba%b2自去壽安宮將她接了出來。

“參見丞相。”王絡秀施了個禮,淺笑盈盈。

襄夫人也施了一禮,笑得就比較虛偽了。

謝殊對襄夫人有些忌憚,但對王絡秀頗有好感,便上前與二人閒話幾句。

襄夫人隻想帶著未來兒媳婦離她遠點兒,立即就要告辭,王絡秀卻有些依依不舍,問謝殊道:“絡秀多嘴,敢問丞相遇險一事可已有結果?”

謝殊道:“陛下已經定奪。”

王絡秀心思細膩,見謝殊言語溫柔,心中雖受用,卻怕襄夫人聽出什麼,忙又補充了句:“那再好不過,不然家兄定然寢食難安。”

謝殊本想再寬慰她兩句,轉眼瞥見襄夫人越來越陰沉的臉,立即找了個借口溜之大吉。

襄夫人登車之際問王絡秀道:“我方才聽你說,丞相在會稽遇了險?”

王絡秀點了點頭:“是有此事,似乎是有奸人要謀害丞相。”

襄夫人懊惱地拍了一下膝蓋:“怎麼沒成功啊,唉!”

“……”

衛屹之得知王絡秀回府,命苻玄送了些東西過去,但人沒有露麵。

襄夫人是個人精,人家也是從如花年紀過來的,王絡秀瞧謝殊那眼神分明透著危險訊息,自己兒子又不上心,她當然要去給他提個醒。

衛屹之正在院中練劍,提息凝神,舞得劍氣煞煞,她就在旁邊唉聲歎氣,一直到衛屹之被她哼唧地一口氣岔開,終於認命地停了下來。

“母%e4%ba%b2又想說什麼?”

“我兒有才有貌,卻至今未能成家,我心中焦慮啊。”

衛屹之好笑:“母%e4%ba%b2都焦慮了好幾年了,還不是好好的?”

襄夫人瞪眼:“你什麼意思?就是想讓我寢食難安是不是?”

衛屹之無奈道:“那你要我如何是好?王家那麼高的門庭,若是陛下不允,我又豈敢結這門%e4%ba%b2呢?”

襄夫人咬牙道:“我明日便去求太後!”

“太後雖然姓衛,但她老人家終究是司馬家的人啊。”

“……”襄夫人忍無可忍了:“你再不用些心思,媳婦就要被謝家小子撬走了!”

衛屹之一愣:“哪個謝家小子?”

“還能有誰?謝殊啊!”

衛屹之也察覺出王絡秀對謝殊存著心思,但他向來不關注兒女情長,並不確定自己的感覺是否精準,沒想到連母%e4%ba%b2都這麼說了。

“那也要看謝殊是什麼意思吧?若是讓陛下選,我猜他倒寧願讓王家與衛家結%e4%ba%b2呢。”

其實如今皇權多受世家門閥挾製,衛屹之就算鐵了心要跟王家結%e4%ba%b2,或是和任何一家大族結%e4%ba%b2,都一定能成。他隻是在借皇帝的手推辭罷了,但這些襄夫人是不會明白的,他也不希望她明白。

能每日念叨著孫兒,總比卷入世家紛爭好。

衛屹之拿著帕子輕輕拭劍,心中暗忖:不知謝殊喜歡的會是哪種女子……

沒多久,王敬之%e4%ba%b2自押解陸熙奐和顧昶到了建康。

關心政事的關注著陸顧二人謀反一事,不關心的隻關注著這位當朝風流人物。

光祿大夫王慕設宴款待,對王絡秀有照顧之恩的大司馬自然在列。王敬之稱丞相在會稽受驚,自己有罪,便也鄭重其事地邀請了謝殊。

王慕在府中暢敘亭內設宴。初夏夜晚涼風習習,亭閣臨水而建,水麵倒映一天星辰和四周燦爛燈火,教人分不清現實虛幻。

謝殊由衷地讚了一個字:“美。”

王慕不由驕傲地挺直了脊背。

王敬之坐在謝殊對麵,自案後舉杯敬她,哈哈笑道:“何止景美,還有人美呢,在下從會稽帶來幾名貌美歌姬,丞相不妨欣賞一下。”

謝殊知道世家子弟間常有互相欣賞歌姬侍妾的事情,謂之風流不羈,所以她不太明白王敬之到底是讓她欣賞歌姬的嗓子還是容貌。

王敬之拍了拍手,亭中很快走入幾名美貌女子,身後跟幾名懷抱樂器的樂人,眾人向在座幾人施禮之後便跪坐下來,奏樂起歌。

謝殊在音律上就是個白癡,壓根不會欣賞歌曲,也提不起興趣,隻是為給王敬之麵子,還是要裝模作樣的看幾眼。

這一看竟發現樂人裡也有人在看她。

那是個擊築的男子,穿墨綠長袍,帶束散發,稍露肩膀,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個頗具風情的女子。

謝殊開始以為他在看彆人,左右看了看,發現那人視線始終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他的的確確是在看自己。

衛屹之就坐在她右手邊,見她始終望著歌姬們,心中意外,難道他喜歡的是這種女子?

王敬之顯然也誤會了,豪邁地一揮手說:“丞相既然喜歡,可在這些歌姬中隨便挑選。”

謝殊忙道:“刺史客氣了,既是刺史心頭好,又豈能割愛?本相斷不能做奪人所愛之事。”

王敬之奔著補償贖罪的目的來的,毫不吝嗇:“丞相千萬彆客氣,美人雖好,也得有人欣賞,丞相既然喜愛她,自然也會珍惜她,那也是她的福分。”

謝殊又看過去,那擊築的男子已經停下,怔怔地看著她,似有話說。

她伸手一指:“歌姬就算了,那個樂人不錯,本相喜聽擊築,不妨留著他吧。”

滿場寂靜。

這種當眾挑選美人的事情貴族之間並不少見,可當眾挑選一個男子還是第一次見到。

王敬之最先回神,哈哈乾笑兩聲打破僵持氣氛,命那樂人上前伺候。

那男子到了謝殊跟前,拜了拜,再三觀望她相貌,忽然低低地叫了她一句:“如意?”

謝殊大驚,好在反應迅速,及時壓了下來。

“好大的膽子,”她低聲威脅,聲音低沉:“沒叫你說話,怎可多嘴?”

男子愣了愣,低頭謝罪:“小人不敢。”

謝殊喚來沐白,叫他領男子先回相府。

王敬之全程圍觀,神色微妙。

衛屹之在席間一直很沉默,此時也隻是默默飲酒,沉思不語。

十八章

謝殊回到府邸後並沒有去見那個男子。

她明明白白地知道此人是舊交,也許當初一起挖過野菜,一起偷過山芋,一起捉過螞蚱,但那隻是過去,而她最不能讓人知道的就是過去。

謝冉很快得知此事,丞相不喜音律全府皆知,忽然帶個樂人回來自然奇怪。

他將沐白叫去問了一下,然後去見了那個樂人。

樂人自稱名叫楚連,荊州人,年二十二。其餘再問,一概不答,隻說想見領自己來此的人。

謝冉知道謝殊回到謝家前就生活在荊州,又見此人與謝殊年紀相當,已然猜到幾分。

“你可知領你來此之人是誰?”

楚連搖頭:“小人不知。”

那就怪了,謝冉還以為他是知道了謝殊的身份來沾富貴的呢。

“你且等著,我會替你通傳的。”

楚連欣喜地拜倒:“多謝大人。”

謝殊坐在書房內發呆,執筆停駐許久,墨滴落在了雪白的衣袖上,暈了一灘。

她回過神,盯著那墨漬,乾脆用筆去勾畫,心不在焉。@思@兔@網@

“丞相好興致。”謝冉停在她麵前才注意到她畫的不是山水鬆竹,而是一隻四腳朝天的王八,臉上笑容有些扭曲。

謝殊遮了遮袖子,乾咳一聲:“有事?”

“有事的是丞相吧。”謝冉跪坐下來:“丞相是不是被故人捏著了把柄?否則怎會一個拚命想見,一個堅決不見?”

謝殊早猜到樂人的事瞞不過他,歎息道:“算是吧。”

“那丞相打算怎麼做?”

謝殊想了一下:“將他安置在妥善之處,最好是我見不到他,他也無從提起我的地方。”

“那便交給我去辦吧。”

謝殊如果出事,謝冉賴以生存的大樹就倒了,他不在乎謝殊被捏的到底是什麼把柄,隻在乎謝殊會不會有事。

謝殊猶豫了一會兒才同意:“也好,但你記著,千萬不可傷他性命。”

謝冉應下,正要走,謝殊忽然問了句:“他叫什麼名字?”

謝冉一愣:“丞相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謝殊苦笑了一下,隻覺眉眼熟悉,到底是誰還真忘了。

她已刻意忘卻過去,那人卻還清晰地記著她,而她連去見他一麵的勇氣也沒有。

“楚連。”謝冉轉身出去了。

楚連?謝殊不記得這個名字,想必是後來改的。

丞相獲王刺史贈送美男樂人的事早已傳遍大街小巷。

“不,我家謝相絕不是好男風的人!”多少閨閣女子芳心儘碎。

武陵王的擁躉們終於揚眉吐氣:“哈哈,雖然武陵王要成%e4%ba%b2了,但總好過好男風吧,你們比我們還要慘啊!”

看得開的回擊說:“謝相的魅力連男子都抵擋不過,顯然比武陵王強!”

王絡秀坐在暢敘亭內,耳中聽著王敬之談衛屹之,腦海裡卻不禁回想起那晚坐在這裡的謝殊。

燈火絢爛處,那人雪白衣擺鋪陳在席,背後一池碧水,他如白蓮盛放。

謝殊若是嶺頭白雪,衛屹之便是天上微雲,王敬之要她抬頭看天,她卻總是遠眺高山。

可是,為何謝殊偏偏喜歡男子……

“我喜歡男子?”謝殊看著沐白,指著自己的鼻子。

沐白撅嘴:“這話不是屬下說的。”

謝殊扯扯嘴角,廢話,她當然喜歡男子,隻是在外人眼裡就成好男風了。

唉,百姓們一定是太閒了,好男風的人那麼多,何必偏偏盯著她一人?不過仔細一想,有這傳聞未必是壞事,至少暫時她可以不用考慮婚娶之事了。

“算了,隨他們說吧。”謝殊擺擺手,渾不在意。

沐白怏怏地出了門,決定去給謝銘光上柱香。

丞相好男風的傳聞一出,朝臣們似乎都敏[gǎn]了許多。

正直的大臣深覺惶恐,對她退避三舍,連原本與她私下多有來往的衛屹之也對她冷淡了許多。

有的卻覺得丞相姿容秀美,作為斷袖的對象絕對不虧,反而主動示好。

謝殊最近上下朝時常看到有人對自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