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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爺 雷恩那 4846 字 2個月前

偎。

直到她感覺肩頭微濕,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那是他的淚,心魂不禁一震。

忽然,又明白了。

這樣……她想,或許就足夠的。

不糾結他待她有愛、無愛?能愛、不能愛?他如何看待她,已非她能任意左右之事。而她對他,反正是從“湊合著過日子的伴”,一日一日漸漸、默默地喜愛上,亂七八糟地傾倒,芳心悅之。

“愛上”這樣的事,單一個人就能戀著,並不是非得兩情相悅不可,便如冥主大人糾纏娘%e4%ba%b2那樣,死皮賴臉又耐著長長的性子,永握在手,永懸於心,一遍遍去硬敲軟磨,終有一日,終有回響。

她想等他,等那樣的回響。

想通,心隨即開闊。

悄悄深歎,將心中悶濁儘數吐出,她更用力抱他,%e5%94%87角徐徐彎起,真心笑。

而眸中濕熱,那是喜極而泣的、很難、很難止的淚。

第八章

當時闖“修羅道”,身陷道道難關中,生死懸於一線,如何都猜想不到往後的兩年歲月,她會曆經嫁人、情生意動、懷胎、產子……孩子在她肚子裡窩得挺好,還未長齊全,顯出在她身上的脈動已強而有力,讓每每替她搭脈的老大夫直稱神奇。

至於她,也不必費事替自個兒號脈,雙身子的她頭不暈、心不悸,吃什麼都覺好有滋味,雙頰圓潤許多,膚光水滑的,便覺肚裡這一胎當真好養。

隻除將近臨盆的那幾日,她兩%e8%85%bf腫得幾難行走,睡不好,食欲自然差了些,又把孟冶著實驚嚇了一次,天天緊挨在炕邊陪她,趕都趕不走。

懷胎期間,婆婆以及大寨的女人們隔三差五便轉來西路山中“串門子”,她知孟冶喜靜不喜鬨,之所以容忍大寨的女人們“鬨”進家門,一是因婆婆、大嬸和大娘們專程帶來喂她的滋陰養氣補品,二是因各家有各家的育兒經,雖三姑六婆兼七嘴八%e8%88%8c,多聽聽、比較比較亦無妨。

在中秋過後不久的某日夜裡,她腹中開始有了動靜。

整晚,丈夫臉色磣得嚇人,她就怔怔看著毫無血色的他,微抖著手,卻有條不紊地備臉盆、備熱水、備一整大疊淨布、備烤過火的剪子、小刀等等,當她疼到禁不住哼出聲時,他往她口裡橫了塊軟木,撫她早已汗濕的臉,%e4%ba%b2著她的發、她的額,他目中堅毅,默默凝視看進她心魂,似向她起誓,無論如何他都會讓一切順利。

孩子是孟冶%e4%ba%b2手接生的。

隔天清晨,第一道天光透進屋內,她在幾要%e8%84%b1力前終於聽到娃兒響亮哭聲。

娃兒帶把,四肢健全,毛發頗豐,後腦勺還有兩個漩,哇哇大哭的紅通通小皺臉又醜又可愛。

當孟冶將剪了臍、作好清理的孩子抱到她身畔時,她渴睡的眸子一瞧見那小東西,內心瞬間被填得滿滿,滿到堵了喉嚨,無法出聲。

這是個她可以儘情去喜愛,而他也一定會真心喜愛她的小小人兒。

濃稠如蜜、溫暖似陽的感情牽係,當了娘%e4%ba%b2,原來是這般感受……動心,悸顫,一陣陣的自覺刺激%e8%83%b8%e4%b9%b3,她雙%e4%b9%b3脹滿奶汁,於是側臥著,讓孩子貼靠過來。她頭一次哺育,見合著眼、用力吃奶的小家夥,邊看邊哭,她記得大寨女人們叮嚀過,剛生完孩子不能哭,會傷著目力,但她就是忍不住,淚水一串串奔流,是因想起自個兒娘%e4%ba%b2了。

娘希望她嫁人生子,如今的她,什麼都有了。

自己當了娘,就分外思%e4%ba%b2。孟冶沉默地陪在她和孩子身邊,在她哭得有些氣息不暢時,厚實大手拍撫她的背心,然後不時低頭%e5%90%bb掉她的淚,%e5%90%bb淡她的泣聲,又膜拜般%e4%ba%b2%e5%90%bb她蘊含精華的、脹疼的%e8%83%b8脯。

來到春時,娃兒六個多月大,近來剛學會狗爬方式,很勉強地挪動小肥身。

霍清若午前從藥圃返家,還沒踏進竹籬圍內,就已看到擱在前院的大大榻籃裡,孩子翹高小圓%e5%b1%81在裡邊學爬。

榻籃四尺見方,四邊用一根根約莫及人%e8%85%bf高的細竹圍欄,每根細竹之間所隔距離恰到好處,可讓娃兒伸出肥爪、肥%e8%85%bf,卻鑽不出小腦袋瓜。

孩子的爹不知放了什麼好東西在榻籃的邊角地方,孩子爬得還不太順,“嗯、嗯——”哼聲使力,挪動著想去吞掉誘餌。

孩子的爹也不管小家夥,逕自做起手邊事物。

霍清若瞄了眼那木頭雛型和幾根竹子,猜想丈夫這次做的應該是根竹馬,唔……或者是兩根,因為除了自家的娃,還有另一個跟小娃很合拍的大男娃。

“快……快、快,擺了大桃子,你快啊——”孫青在榻籃外蹲圓,小臉緊抵著細竹圍欄,兩眼瞠圓望著四肢亂劃的小小娃。

男孩開口說話也是近兩、三月內才有的事。

霍清若發覺孫青以往喜歡賴在小姐姐身邊,自從多出一隻很小、很小的娃兒,其他人就再也入不了他的眼界。小小娃“咿咿呀呀”胡亂說話,他就跟娃兒對話,竟還對得上,一大一小哥兒倆好似。

有人真心待娃兒好,她自然歡喜,而孫青的癡症算是有大進步了,雖與尋常的男童相較,他仍安靜過頭,話說得不利索,但比起從前當真判若兩人。

除孫家小子病情大善,孫家小姑娘自半年前開始,也跟在她身邊習醫種藥。

會收孫紅入“太陰醫家”,是因相處下來,真覺這孩子天性純良、心細敏慧,在她懷胎時候,孫紅幫忙打理藥圃,竟整得井井有條、欣欣向榮。

天賦如此,都落到她霍清若眼前了,若不拾起來好好薰陶冶煉,豈非暴殄天物?!

此時,原是安靜跟在身後的孫紅,一見到娃兒也按捺不住,一陣風般跑近,一路挽在手裡、裝滿花花草草等藥材的竹籃子也沒來得及放落。

小姑娘身長夠高,直接攀在圍欄上端俯看,輕嚷鼓勵:“快啊!爬爬爬!是很香、很甜的大桃子,姐姐今早吃了一顆喔!你快啊,動動手、動動%e8%85%bf,爬爬爬呀——”

她飛快覷了高大嚴肅的男主人一眼,發現後者正回首瞧著徐徐走來的清若姐……此時不做,更待何時?她趕緊把角落的半顆香桃推近娃兒。

娃兒頗識時務,扭著圓%e5%b1%81往前蹭兩下,飛撲,很快將桃子撲進懷裡。

霍清若將一切看在眼裡,但笑不語。

待她走近,自家的娃已叼著桃子趴臥,用剛冒出沒多久的小小兩齒鑿進果肉中,小嘴一湊,奮力吸起汁液。

這時節,熟透的大香桃隻在深山溫泉一帶才能采到,孟冶幾天前入山狩獵,順手帶了幾顆回來,她頗愛,而娃兒更是一啃就愛上。

昨兒個他又進深山一趟,傍晚時分,背了一大籃香桃返家。

他是個很好的丈夫,也是個很好、很好的爹。

早就知道他會做得很好,但他比她所以為的還要好上好幾倍。

娃兒的幾張榻籃、搖籃全出自他粗獷卻靈活的手,問他打哪兒學來的手藝,他低眉認真想了想,最後聳聳肩答道:“沒學。看久了就會。”

欸,九成九定又跟大寨某個手藝厲害的老師傅“廝混”,混到被潛移默化。

除竹編手藝,許多童玩玩意兒他也能做,博浪鼓、紙鳶、九轉風車架等等,而現下,孩子爬都還沒爬順,他這個當爹的都把竹馬備上了。

孟冶老早就聽到山徑那端傳來的動靜,共三人。步伐徐緩地往竹籬圍家屋這裡靠近。

三人當中自然有妻子和孫家小姑娘,而餘下的那一個……他直到孫家小姑娘三步並一步衝到榻籃邊,而妻子走近了,才慢吞吞擱下手中活兒,回頭去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目光先掃向跟在妻子斜後方那名年輕女子,淡淡一瞥,隨即挪回妻子臉上。

“月昭姑娘是來替老大夫跑%e8%85%bf的,剛巧在山徑那兒遇上。老大夫之前托我看顧的幾株紫蘿藥花已開,他想挪一株回大寨自個兒試試,但抽不開身,就請月昭姑娘跑這一趟。”霍清若主動解釋。

“孟大哥……”盧月昭頭低低,臉蛋微赭,輕細喚了聲當作招呼。

孟冶沒應聲,隻除適才那冷淡一瞥,再沒瞧她一眼。

他僅是深深盯著妻子,黝靜目底似深不可探,又似無聲質問。

霍清若朝他微微一笑。

她知他心裡困惑,對於她怎跟盧月昭%e4%ba%b2近起來一事。

起因是去年的盛夏時節,大寨裡茨然興起一場熱疫,得病的人除了出現中暑病症,雙手、兩腳,甚至口%e8%88%8c都會冒出無數小水泡,體熱一旦升高便難製住,若發在孩童身上,情況更危急。

老大夫雖對症下藥,但用藥偏溫和,沒辦法立竿見影。

她當時懷胎已近九個月,孟冶護她護得死緊,結果老大夫實在沒轍,冒著被男主人一腳踹飛的危險硬闖西路山中,這麼一鬨,她才知曉寨裡出事。

孟冶簡單幾句便把事挑明了……她若要坐堂,%e4%ba%b2自望聞問切,先踩過他的屍體再說!

那時見他黑著一張臉,拉來凳子、大馬金刀坐在門口,當真好氣又好笑。

大腹便便兼之臨盆時候接近,她亦心知肚明,不能太逞強的,但與老大夫一塊兒參詳用藥之方,倒還可行。

後來仔細聽過老大夫詳儘的病症敘述,當天便以老大夫的溫和藥方做底子,去蕪存菁再添新味,合開出兩張藥方,分彆用來對付大人熱症與孩童的熱症。

她之後更將“太陰醫家”獨門的“清熱解毒湯”藥方交予老大夫,請老大夫在大寨裡廣推,方子裡的幾味藥草皆尋常可得,且煮法簡單,清熱解毒成效佳。

正所謂內行人看門道,一得到那獨門偏方,老大夫瞠圓眼、扯著白須直呼:

“妙!妙!妙啊——”還想賴著繼續跟“同好”儘情推敲琢磨,結果是連人帶凳被孟冶扛到屋門外擱著。

那一晚,她不知是思慮過度抑或體力大耗,入夜後竟微微發起燒,孟冶繃著臉整晚看顧,無微不至。她有些內疚,心裡卻也甜甜的。

而老大夫為了在寨中廣推“清熱解毒湯”的功效,缺人手缺得凶,盧月昭自願幫忙,大姑娘家做事果然伶俐勤快,很快成了老大夫的得力助手。

這大半年來,老大夫時不時來訪西路山中,亦會帶盧月昭同來。偶爾遇事騰不出空,便吩咐盧月昭送東西過來,又或者像今日這般,替他過來取物。

霍清若跟這位盧家小七姐兒,其實算不上%e4%ba%b2近,但和平共處倒還可以。

盧月昭對孟冶欲語還休的情思,她當然看得一清二楚,也許孟冶自個兒亦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