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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戰一臉的表情都碎裂了:“你都照實說了?你他媽的毀我呢你!”

豌豆蓉兒很無辜地眨巴眼:“哥,我說你啥都沒乾過,你是小雛兒,那條子能信嘛?戰哥你自個兒相信你啥也沒做過嗎?”

豌豆蓉兒掰著手指頭給羅戰數:“我就隻撿重點的跟程警官說嘛……

“戰哥你自個兒跟我們吹噓的,你當年有多牛掰,你第一回十三歲,跟個比你大四歲的小尖果兒麼……然後第一回那個啥,上了一個比你大十歲的漂亮男人,然後你就不念書了,出來混了……

“再後來你那些傍家兒,什麼小湯圓兒,小麻花兒,夾心兒小窩窩頭,極品小奶酪兒……”

豌豆蓉兒略帶嘲弄地說:“程警官還真逗呢,竟然問你有沒有嫖過?我跟他交待,你想嫖都不用花錢的,你以前開那娛樂城,就是個鴛鴦場麼,漂亮的小尖孫兒,不都是你的人嗎?比我還好看的一大把一大把的,我要是出台,都嫌麵皮兒太老了呢……”

“姥姥的……你害死我了……”羅戰臉上結了一層霜,恨不得把豌豆蓉兒的嘴巴給縫上。

豌豆蓉兒輕聲嘲笑道:“程警官腦筋太單純了,我猜其實是他肯定沒嫖過,所以才問那麼羅嗦。我跟他說,戰哥你這麼爺們兒的人兒,乾那事兒可行了,特猛,可招人惦記著了……”

羅戰這時候簡直想找一麵承重牆,一頭磕死算了,沒地方哭去,沒臉再去見小程警官了。

竇容看著羅戰,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哥,我覺得,他可能挺受傷的。”

羅戰狼一樣忿忿地盯著豌豆蓉兒,想拿犬齒咬人。

竇容幽幽地說:“他是真喜歡你吧?不然他為你瞎傷心什麼啊……”

這豌豆蓉兒是個什麼人?天生的那種人。這樣的人對男人之間那檔子事兒最是敏[gǎn]。那晚他跟程宇還沒說幾句話,瞧見程宇憔悴失落閃爍混亂的眼睛,就什麼都明晰了。

竇容那時縮在被窩裡,跟程宇說:“程警官,我覺著,你,跟我們戰哥,就不合適麼……”

程宇嘴角聳動:“我跟他沒關係,甭胡說八道。”

竇容用蚊子聲兒哼唧:“我隨便說說,您彆發火麼……”

程宇眼眶發紅,嘴角扯動發狠:“我跟他不合適,難道你這樣兒的就跟他合適了?!”

羅戰顧不上那兩個手持警棍的警察指著他吼,提起豌豆蓉兒拚命搖晃:“程宇真的是這麼說的?他是這麼說我跟他的?!”

他臉上的表情迅速變幻,心裡七拐八繞,酸中帶甜,甜中有苦。程宇這麼拷問竇容,其實是真的對他動感情了嗎?程宇是真的吃醋了嗎?可是這有限的一丁點兒感情,讓豌豆蓉兒這麼一攪和,現在還能剩下多少,自己還有戲嗎?

竇容眸子裡存了一絲絲兒的哀怨,輕聲說:“戰哥,你會怪我嗎?”

羅戰沒好氣地低吼:“你說呢?!”

竇容那一雙很漂亮的大眼睛裡溢出水霧,聲音像一道遊絲:“其實我,我就是,挺嫉妒程警官的……你也喜歡他,是嗎?”

羅戰呆滯地看了一會兒竇容,突然回過神兒,霍得站起身,掉頭就走。

他臨走咬牙切齒地指著竇容說:“你小子乾的好事兒!我這回要是跟程宇成了,我這輩子給你燒高香供著你!要是沒成,程宇要是氣跑了,老子這筆帳跟你沒完!”

羅戰衝出門去,沒有看見豌豆蓉兒在他身後追出來,被兩個警察薅著衣服領子,又給拎回去了。

豌豆蓉兒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哭著喊“哥你回來你給我回來”,任誰勸都勸不起來。

自從羅強羅戰兩兄弟坐牢的那一天起,豌豆蓉兒的生活就已經徹底塌掉了,空餘下一副漂亮的皮囊,卻沒有支撐著活下去活出個人樣兒來的精神支柱,就好像一掛柔軟蜿蜒的藤條攀爬在大樹上而有一天那棵樹自己轟然倒下去了……

十五年,人一輩子有幾個十五年呢?熬得下去嗎,熬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呢?就算能等上十五年,有一天那位爺出來了,自個兒那時候都老成什麼樣兒了,還能看嗎,還有人要嗎……

羅戰驅車一路狂飆,趕回市區。

他這時候終於弄明白了,程宇早就動心了,程宇是喜歡他的,程宇一定做過激烈的思想鬥爭、想要跟他在一起的!

他也終於明白了,前些日子倆人為什麼鬨彆扭,原本相處得好好的,每天電話短信傳情遞意,眼看著好事兒快成了,結果豌豆蓉兒這小妖精一出現,程宇對他的熱度急轉直下……

程宇那些天一直不跟他聯係,人都消瘦枯萎了一圈兒,形容落寞頹廢……

羅戰當然更加不知道,倆人冷戰的那些日子,程宇晚上不回家,不想讓老媽瞧見自己失戀落魄的慘象兒,找田磊和潘陽去飯館兒喝悶酒。

羅戰心裡一直暗自牢騷程宇對他不夠好,沒感情,沒人味兒,媽的還偏巧是個性冷淡,這麼久都弄不上手,簡直熬鷹呢熬死你羅大爺了!

他竟然還指責程宇瞧不起他,還擠兌程宇吃豌豆蓉兒的醋,還他媽的自我感覺無比良好。現在才明白,不是程宇沒有人味兒,是他自個兒不長進;不是程宇對他不好,是他不可救藥大混蛋一個,配不上人家,大癩蛤蟆還想吃到白天鵝!

如果程宇還願意給他個機會,願意接受他這隻大癩蛤蟆,羅戰都覺著自家祖墳上一定是插了仙草了,可以開出牡丹花兒了!

羅戰跑到後海派出所,華哥眼神兒裡有探尋的神色:“羅老板您做生意忙啊,您可好久沒跟我們喝酒了!”

羅戰趕忙給華哥遞煙遞火。

華子說:“你不是來閒扯的,你來找程宇的吧?……程宇出差了。”

羅戰:“出差了?!”

華子瞄羅戰的眼神兒也壞壞的,揶揄道:“羅老板您沒事兒吧?甭擔心,程宇就是去天津了,兩天就回來!”

羅戰這邊廂心急火燎得,顧不上自己臉皮厚又上趕著倒貼了,轉身兒就給程宇發了一條短信:【你在哪兒呢?】

他這短信發出去還沒幾秒鐘呢,對方竟然就回了:【天津呢,你哪兒呢?】

羅戰激動得捧著手機,瞪著屏幕上那幾個小字兒。

那是程宇打得字嗎?好多天不見了,看見對方敲的字,就跟瞅見程宇的大活人似的!

羅戰:【我回北京了,你啥時候回來呢?】

程宇:【後天就回來……你還走嗎?】

羅戰:【都快過年了我走哪兒去啊我!……一塊兒過年嗎?】

羅戰手忙腳亂劈裡啪啦敲字,平時手指頭挺靈活利索的,這會子都僵硬了,嫌自己打字不夠快。

程宇似乎敲字比他快多了,比他心還急。他這邊兒的信息啪一聲剛按下去,那邊兒沒幾秒鐘就嘟嘟嘟又回複了。

羅戰不敢冒然打電話過去,那感覺就跟黃花大閨女在心上人麵前突然被扒掉了最後一層遮羞褲,好看的難看的全都晾出來了,忒害臊了,太丟人了,不知道通了話音兒能跟程宇說什麼。

倆人之間也實在不需要再說什麼廢話,不需要解釋,不必要道歉,彼此心知肚明,已經太熟悉太了解對方,仿佛羅戰隻要勾一勾手指,而程宇隻需點一點頭。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飛快地聊著,那種無比興奮與刻骨思念的心境無法用語言來描述;很像念小學時跟坐在同桌的小丫頭傳紙條遞情書,像趴在胡同矮矮的牆頭上偷窺某個窈窕的背影,像青澀年華一枚沾滿米花糖味道的初%e5%90%bb,像走在荷花池柳蔭巷裡勾在一起的兩隻小手兒……

像初戀,像第一次的心動,像人生無可磨滅的最美好的一個片段,銘記於心……

程宇那幾天就是去南開分局交接一個跨市的案子,沒什麼大事兒。

他一直在等羅戰給他電話,等羅戰再回來找他。

從接到短信那一刻起,程宇的心都燒起來了,每一分每一秒坐立不安,就想著處理完公務趕緊回北京,怕羅戰這廝一轉眼又跑沒影兒了。

羅戰給他的短信裡說:【新門臉兒這幾天就開業,請你吃頭一頓!】

程宇爽快地答應:【好,等著。】

羅戰有的沒的廢話一籮筐,最後實在沒話可說了,還是舍不得放手,又打了兩個字:【程宇……】

程宇怎麼樣?程宇沒什麼。

根本不需要再說啥,就這兩個字兒,早已經鐫刻在心口,抵得上千言萬語,看得到地老天荒。

程宇捧著手機笑,心頭暖暖的,砰砰地亂跳,沒話可回這個混蛋,於是回了一個咧嘴笑得滿滿的表情符號。:-)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倆人又拿亂七八糟各種表情符號互相調?戲了一番,沒長大的小孩兒似的,極其無聊卻又開心到極致。

第二天下午,程宇辦完事兒回京,買了最快一趟動車的車票,一個小時飛速直達北京站。

倆人一路上還在磨磨嘰嘰地短信**。程宇問羅戰在哪兒呢,羅戰說,在新店裡呢,廚房裡戴著帽子穿著圍裙,掌勺兒呢,就等著有人來吃我這一口兒了!

程宇心裡甜滋滋兒得,回道:【糖醋汁兒調香嘍,西葫蘆餡兒把水擠乾點兒!】

羅戰回:【沒問題!】

程宇繼續拽著:【餡兒有富餘麼?我想吃葫塌子!】

羅戰這當口上是有求必應,哈巴狗似的:【擎好兒吧您呐!】

坐在動車上轟隆隆嘎悠了個把小時,一轉眼就進城了。

程宇沒想到這時候會出事兒。

他拖著一隻拉杆小行李箱,急匆匆地出站台,手裡還攥著手機,等羅戰的**短信。這廝可能忙著下廚,沒工夫理他了。

程宇邊走邊拿手機刷網頁,刷微博,突然看見屏幕上蹦出一條消息。

程宇驀然停住腳步,那一瞬間的恍惚,他以為自己眼睛花了,看錯了,又仔仔細細讀了一遍。

【平安大街出事兒了!爆炸了!我的媽呦嚇死人了,就在荷花市場牌樓旁邊兒不遠,轟得一聲,就跟幾百個二踢腳一起炸開一樣!我都嚇傻了!!!】

【好多警車都過去了,黑壓壓一片,我當時正在隔壁店裡吃麵呢,大玻璃都震碎了,砸傷好幾個人呢!】

【爆炸的好像是個飯館兒,新裝修的,我都沒看清楚店名兒是啥……】

【有知道這家店的人嗎?趕快轉發吧!】

……

程宇腦子裡嗡得一聲,心口突然絞了一個錯亂。

平安大街很寬很長,一條街上好多飯館兒,大大小小足有一百來家。

不可能那麼巧的。

程宇迅即撥打羅戰的手機。

沒人接?!

再撥欒小武的號碼,他知道麻團兒武也在羅戰的新店裡幫忙。

還是沒人接?!

北京站出口處的廣場上人山人海,旅客來去匆匆,無數人在那一刻駐足,停留在廣場的一幅超大屏幕前,觀看新聞速遞。

“本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