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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我們局裡都會負擔,這個事兒大媽您可以放心。

程大媽說,這不是工傷不工傷費用不費用的事兒,平時動刀動槍的我就整天擔驚受怕,這回真出事兒了!程宇是他們老程家千頃地的一根獨苗兒啊,他還沒娶媳婦呢!孩兒他爸走了好多年了,你說我守寡這麼多年我就守著這麼一根苗兒,我們家程宇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也甭活了我怎麼去見他爸爸啊嗚嗚嗚嗚嗚……

程宇拗不過他媽媽那一陣子每天在病床前哭,自個兒心裡也難受,養好傷之後就調職到什刹海派出所了。

因為他右手舉不起槍了,手掌抖得厲害,瞄不準,於是就進了基層派出所。這也是程宇和他老媽互相妥協以及領導體恤照顧的結果。程大媽認為做片兒警要安穩多了,而且這派出所就在自個兒家門口,每天啥時候想見都能見著兒子,絕對跑不了,放心了。

小窗外的日頭緩緩西沉,暖暖的陽光籠著小屋裡沉浸在各自回憶中的兩個人。

程大媽悶頭坐著,心裡特不是滋味:“熟人給我們家程宇介紹了好幾個對象,都沒成。我覺著吧,人家那些閨女表麵上沒往那方麵說,心裡肯定也都在乎,覺得他,他那條胳膊不太好使喚吧……雖然外表也看不出來……”

羅戰一聽這個就反駁道:“咋不好使了?那是那些姑娘們不識貨!程警官好使著呢,程宇在外邊兒多能乾啊,他比誰差啊?”

程大媽小聲嘮叨:“是啊,我也沒覺得我兒子比誰差啊,可是要是嚴格說起來,他這也算是殘疾了吧……以後娶不著媳婦,沒人照顧他,可怎麼弄啊……”

羅戰一聽那倆字,立刻就受不了了,心口被人掐著擰著似的抽抽地疼。

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沉著臉,平日裡吊兒郎當神侃胡混的德性收斂得無影無蹤,像一尊黑黢黢沉默的雕像,%e8%83%b8口確是一陣翻江倒海抽筋瀝血刀割斧劈般的痛苦和愧疚。

自己這算是乾嘛的呢?

跑這兒來報恩贖罪來了,還是戳人家痛處呢?!

要說實話麼?

還敢說實話麼!

老太太看來是真不知道他是誰,這要是哪天弄明白了,估計就沒心情在這裡拉著他聊家常了,案板上那一盆生胡蘿卜餡兒現在就直接糊他臉上了,拿擀麵杖和笤帚疙瘩把他打出去!

程大媽說著說著,拿手抹了抹眼角,叮囑道:“小羅同誌啊,大媽今兒跟你說這些話,你可千萬彆去跟程宇說,知道麼?”

羅戰默默點頭:“嗯。”

“我們家程宇特不愛跟人說這事兒,你彆跟他提啊,彆讓他心裡又彆扭了。”

羅戰喉頭有些哽了:“我知道……”

程大媽的話音兒裡特委屈,眼淚嘩嘩的:“我每回想起來也挺難過的,你說我這兒子生下來的時候好好的呢,長得可好了,可漂亮了,不缺胳膊不缺%e8%85%bf兒的,你說說,怎麼就忽然成殘疾了呢……”

羅戰顫唞著聲音打斷了老太太:“大媽,我覺得,程警官是一個特好的警察,真的,我覺得他這人特好,特彆好……”

他從沙發上騰得站起身,兩手攥得自個兒的手骨幾欲斷裂。

“大媽,我,我,其實我就是……我出去上個廁所!”

羅戰說罷匆匆地跑出屋,踏進太陽地裡,浸濕的眼球被屋外的陽光刺得生疼。

傍晚,程宇下班回來,看見大雜院門口的牆旮旯底下,鋪了一地七八個煙頭……

“羅戰?”

程宇心頭一緊。羅戰這邊兒有個風吹草動的,特讓人操心,程宇總是惦記著,不知道這人又玩兒哪一出了。

作者有話要說:過節送好吃的,順便求愛虎,求花花~

咯吱盒(轉載自曉兒的美味食記博客)

17、引狼入室 ...

第十七章引狼入室

程宇進門兒一瞧,大雜院兒炊煙嫋嫋,滿院香氣逼人,充滿人間煙火的溫暖味道。

半個院子的街坊鄰居都圍在小廚房門口,探頭探腦,圍觀羅戰同誌做飯!

住在大雜院兒裡,鄰裡間共用廚房,七八戶人家隻有兩間小灶房,做飯都要排隊搶位。

今兒個某一間小廚房被羅戰徹底霸占住了,一圈兒人圍著大呼小叫得:“這做得是什麼啊,這麼香啊,小夥子手藝還真不錯嘛!……噯,多做點兒給大夥嘗嘗啊!”

程宇透過小窗戶瞧見羅戰上身隻穿了緊身白背心,後脖梗子被毒太陽炙烤成暗紅色,熱汗奔放地流溢,徹底被洇濕的螺紋布料下透出浮雕般的肌肉紋路。

羅戰做飯的架勢極其專業,切絲切片的刀工細致利索,結實的銅色手臂端起一口鑄鐵鍋,顛菜顛得均勻敞亮,橫三豎四,左五右六,頗有節奏感,炒個菜竟然也能炒出江湖老大那一股子排山倒海氣焰囂張的霸道氣勢,灶上橘紅色的火苗在這人的眉心眼底升騰跳躍。

程宇站在院兒裡怔怔地看,那一瞬間突然就覺得今天的羅戰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充滿了市井家居小日子的凡俗%e4%ba%b2切感,鋪麵而來的是鬆木香油撲鼻的馥鬱。

他手裡還推著自行車,都忘了把車支到牆角,不知不覺,凝視的時間就有點兒長了……

羅戰抬眼瞧見程宇回來,也沒說話,%e5%94%87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很瀟灑地拿眼神和下巴跟程宇打了個招呼。

他齒縫裡還咬著一根兒煙,一手持鍋,大火,蔥薑蒜熗鍋,另一隻手變戲法兒似的唰唰唰往鍋裡均勻地篩了一層細鹽,調汁兒,勾芡,最後麻利兒地澆汁兒裝盤,齊活!一道魚香鹹肉茄子卷,色澤油亮,香氣四溢!

程宇手揣進褲兜裡,踅進廚房,伸脖子小聲嘟囔:“你今兒個乾嘛啊你這是……”

羅戰一手把煙從嘴邊拿開,在灶邊磕了磕煙灰,甩眼皮子給程宇拋了一個隻有對方能覺察到的媚眼兒。

程宇的目光立刻從羅戰的臉挪到案板上的菜盤子裡,臉色被灶火熏得有點兒發紅,發燙。

羅戰故意伸手用力捏捏程宇的腰,小聲兒說:“廚房熱,去到屋裡歇會兒,陪你媽聊天兒去。還有倆菜,我一會兒就弄好。”

程宇聳了聳肩膀,哼道:“用我幫忙麼?”

羅戰發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程宇跟他說話的口氣已經溫柔多了。

“你會乾啥啊?”羅戰咧開一嘴白牙嘲笑道,“你幫忙使勁吃就成!”

“不是都說好了,我請你吃飯麼……”

“飯館兒做的有我做的好麼?你嘗過我做的麼?我告訴你這菜你在外邊兒都吃不著,老子現在開飯館兒都不%e4%ba%b2自下廚了,不伺候彆人!”

羅戰表情十分得瑟狂妄,說著話拿手捏了幾塊香乾兒,直接遞到程宇嘴邊。

程宇神色間隻猶豫了半秒鐘都不到,張開嘴。

羅戰略顯粗糙的拇指和食指一起碾過程宇的嘴%e5%94%87,還替程宇擦乾淨沾在嘴角的芝麻粒兒。

他的手指膩膩的。

他的嘴%e5%94%87軟軟的。

這是羅家老爺子的家傳秘製手藝,香乾兒毛豆都是拌了核桃油的,滿嘴香氣四溢,程宇當真沒嘗過這麼精致特色的小菜。

旁邊兒有鄰居閒話道:“呦?小程,這是你哥們兒啊?”

沒等程宇答話,羅戰就接茬兒說:“我倆是%e4%ba%b2哥們兒,%e4%ba%b2的!”

程宇端了兩盤菜色紅紅綠綠香噴噴的炒疙瘩,分彆端去蓮花嬸和侯大爺屋裡,被狠狠讚了一通。

程宇不好意思地說:“不是我做的,甭謝我,是我哥們兒做的。”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窗下的小茶幾兒上擺著一桌各色菜肴,三口人歡歡樂樂地吃一頓家常飯。

程大媽坐在沙發上樂得猛誇羅戰:“程宇你看看,人家小羅做得多好,你再看上回你給我熬的那鍋粥!粥糊成一坨嘎巴兒,鍋底還漏了……”

羅戰和程宇倆人,一人拿了一隻小板凳,乖乖地坐在茶幾兒兩頭吃飯,瞧著就跟家裡養了倆帥兒子似的,倍兒有麵子,氣氛倍兒和諧。

身後的小電扇猛吹著風,吹透了羅戰那一身無比淋漓暢快的熱汗。

羅戰用眼神兒瞄程宇,見縫插針地問:“程宇,這炒疙瘩……比上回那個,如何啊?”

程宇把臉埋在碗裡用力地扒菜扒飯,咕噥道:“嗯,挺好。”

羅戰略微有些失望,難怪對方不愛提以前的事兒,自己這邊兒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程宇皆浮雲了,可是程宇這家夥似乎把倆人之間那些往事早都忘得一乾二淨……

他今天被程大媽交心的一席話說得特難受,心裡有愧,在門外抽掉一包煙,篤定心思,重整旗鼓,雄赳赳氣昂昂地又殺回程家大屋。他羅三兒幾年前就認準了的人,這輩子絕對不會放手!

程宇吃掉一大碗炒疙瘩,又開始撥第二碗,飯量極佳,自言自語,聲音帶著慵懶的笑意:“你做的,比劉家小館做的好吃。”

羅戰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通往延慶監獄的山路旁,那個小鎮裡,那間小飯館確實叫作劉家小館。他的心思頓時又潮水泛濫、變暖回春了,於是拿筷子點著他做的糖卷果和咯吱盒,招呼程宇玩兒命地吃。

程宇用力嚼著甜絲絲蘸滿芝麻鹽兒的糖卷果,一雙亮晶晶很漂亮的眼望著羅戰,詫異道:“你怎麼還會做這個啊?這個做起來原料特多,特彆麻煩吧?”

程宇慢慢地嚼著,品著:“山藥,大棗兒,青梅,核桃仁兒,瓜子仁兒,芝麻仁兒……還擱了什麼?”

羅戰笑道:“糖桂花。”

程宇問:“也是你爸教你的?”

羅戰點了根兒煙,黝黑深澈的眼睛望著程宇,搖搖頭:“我爸不會做這個,這是回民小吃,我最近幾個月現學的……你喜歡麼?”

程宇埋頭笑笑,笑得眼神深邃。

俗話說,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

程宇這才嘗過羅戰%e4%ba%b2手下廚的一頓飯,那一盤咯吱盒擺在茶幾兒上還沒掃蕩完呢,之後一天下班回來,羅戰果然在他家候著,憋他呢,準備再次挑戰程宇已經一步步向後退讓的底線。

程宇一進家門兒,就發現他老媽正在收拾那間廢置多年不用的小書房。

“媽,收拾我爸的東西?”

“可不是麼,破爛兒堆太久了,都收拾起來,就能住進個人兒了。”

程宇納罕:“住誰啊?”

程大媽熱情地朝大屋裡吆喝一聲:“小羅 ,你快過來瞧瞧,這屋就是小了點兒,隻能搭個鋼絲床,你怕是住不慣我們這麼小的屋子吧……”

羅戰滿麵放光地探頭過來應聲:“住的慣,就這屋就成!大媽您真好,真謝謝您了!”

程大媽心裡還挺歉疚的:“可是這屋朝西北,夏天曬得跟蒸籠似的,冬天特彆陰冷,以前都是做書房的,沒睡過人呢,條件不好,怕你住著不得勁兒啊孩子?”

程宇一把拽住羅戰後心的衣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