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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倒映著眼前這個與自己模樣相同,卻比自己陡然間更為堅定,更為執著的人。

    “怎麼辦?”

    她說:“發現你這麼強,我依然不想輸。”

    心魔那雙通紅的眼眸裡滿是笑意,明明說著自己不想輸,身形卻在一點點地消散,但卻不似先前那人的金光四散,反而是往星隱的眉心靈台所彙去。

    “我絕不放棄她。”

    “如我先前所言,不論用什麼方法,我都要得到她,哪怕是將我的意誌泯滅,哪怕我再無法存在於世,我也要能日日看到她,也要能再碰到她。”

    這話出口的時候,心魔的身形已經消失了一半。

    她不如星隱的本體強大,重新將自己化作對方的一部分,會讓她的意識被星隱的本體碾壓到不剩分毫,可她依然在堅定地如此做。

    星隱與她對視著,無法說出那句:

    你若是不再存在,何提其他?

    她知道對方明明已經認輸了,卻還是要膈應自己,說不準讓自己以後每次碰到凝光的時候都在想,究竟是自己的意識去碰的,還是因為身體裡還殘留的心魔意識去碰的。

    但星隱並未阻止對方的動作。

    因為她相信自己。

    金光映到她的眼底,映出了一雙溫柔的、又滿帶惋惜的眸子。

    在她懷中沉睡的人隱約間鬆開了抓住黑色外衫的手,往前方撲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在夢裡對這一幕隱有所覺,察覺到自己即將失去什麼。

    但她那動作,隻是在已經消散的部分撲了個空。

    細碎的金色光芒從她的指縫裡穿過,什麼都沒留下。

    ……

    同一時刻,七情嶺中。

    沈望與秦唱晚憑借著超絕的陣法造詣,在那陷阱叢叢的,上一步踏出去會迎麵射過來利箭,下一秒動了動腳就可能被屍骨拉近泥沼的可怕陣法中走了出來。

    原先的魏國公府已經徹底變了個模樣,蕭條、瑟索、又殘破。

    他們倆剛踏出廚房門之後,就掉進了這個看不見陣法痕跡,卻處處是陷阱的庭院中,躲過了許多次的攻擊,才發覺了這個陣法的規律。

    破陣的主力還是秦唱晚,畢竟沈望是一條自保之力都存疑的黑蛇,全程隻能死死地纏繞在秦唱晚的手臂上,讓自己不至於被落下而已。

    在那冰冰涼涼的鱗片最開始貼上去的時候,秦唱晚還因為羞赧而險些走錯了路,導致差點踩入那無形中的死門。

    還是沈望用尖牙輕輕咬了咬她的手腕,才讓疼痛止住了她尋思的步伐。

    等到最後一步踏出去之後——

    秦唱晚心有餘悸地往回看,發現原本讓他們深陷其中的陣法根本了無痕跡,目之所及處依然是魏國公府的枯草、破磚、舊牆。

    回憶了之前陣法中所見的那些武器、以及被困在其中的,仿佛受過燒傷的可怕亡靈的樣子,秦唱晚低低的呢喃了一句:

    “這兒到底發生過什麼?”

    到底是什麼讓原先看著繁華的府邸變成如今模樣,是遭難了嗎?

    她低頭看著在自己手腕上趴著,隻露出一雙澄黃色眼睛的男人,低聲問道:

    “沈師叔,我們接下來往哪走?”

    沈望下意識想開口指路,結果最終卻隻是吐了吐舌信子。

    它有氣無力地半垂下一小截尾巴,甩起來指了指門口所在的方向,提醒秦唱晚,這個宅子裡還不知道有什麼危險,還是先出去比較好。

    至於蛇身形態的這件事,他想,既然之前秦唱晚能夠變成原來的樣子,那麼自己也一定能,說不定這隻是秘境裡的某種術法,離開這裡之後就會自動恢複。

    秦唱晚見到他的指示,心中有些猶豫。

    她害怕這宅子並不輕易地放他們倆出去。

    於是秦唱晚左手拿著攻擊類法器,右手拿著防禦的,還擔心自己這不太夠,於是從兜裡又摸出了一截紅色的繩子,細細地纏到了黑蛇的尾巴上,又給自己的手指上也綁了一截。

    沈望:“???”

    這是什麼東西?

    他懵逼地抬起自己的腦袋,見到秦唱晚一邊給自己係,一邊給他解惑:

    “沈師叔如今的模樣若是落單就糟糕了,這是我師父前些年從北域找來的一對‘鴛鴦蠶’吐的絲,能夠讓兩個修士憑借其中一段,找到另一段持有者所在處,若是沈師叔丟了,我也可以找到你。”

    沈望:“……”

    他覺得自己尾巴上這段紅線有點沉重。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跟大喜日子一樣的顏色,讓他有點慌張。

    但如今隻是一條廢物黑蛇的他並不具有抗議的權力,加上這秦唱晚的性格也還不錯,他勉強按頭認了。

    秦唱晚發現他沒抗議,悄悄地放下心來,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

    等這口氣舒出去後,她自己都覺得奇怪——

    怎麼有種莫名的心緒感?

    秦唱晚將那奇怪的念頭甩到腦後,警惕地帶著沈望往門口的方向而去。

    然而對方如今並未為難他們倆。

    從院中走到府門門口時,秦唱晚越發的小心,生怕對方又在她最毫無防備的時候丟下一個陷阱。

    然而……

    什麼都沒有。

    她就那樣順順當當地走出了府宅。

    在她踏出府門的那一刻,頭頂上有個東西直直地墜落了下來。

    秦唱晚回頭看去,發現是“魏府”那兩個字,牌匾從中間不知被什麼利刃劈過,已經斷成了兩半,上麵還有被燒過的焦碳痕跡。

    那一刻,她想起了自己之前幻境中所看到的記憶,心中跟著一動,竟然莫名地被一股悲痛情緒牽動了心神。

    “魏府不複……”

    她低低地開口說了一聲。

    話音一落,她手腕處忽然一鬆——

    原來是沈望察覺到那莫名的要恢複人身的力量,所以即刻從她的手中落到地上,以免最後變成自己一個成年大男人吊著姑娘胳膊的尷尬局麵。

    不多時,與之前過相遇門時同樣的遭遇就又要降臨到兩人的頭上。

    因為那破碎畫麵轉移注意力,於是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忽視了之前的事情。

    秦唱晚想,沈師叔這表情如此鎮定,一定是已經忘了我之前的事情,很好。

    而沈望也在沉思,就秦唱晚之前那副僵硬的樣子,現在卻恢複如常,看來之前的糟糕事她已經不記得了,太好了。

    於是兩個人就互相揣著明白裝糊塗,默契地將這事兒給忽略了過去。

    眼前,周遭破敗的場景再次破裂,讓他們又一次踏入了回憶裡。

    ……

    魏幼婷自從發現自己的行蹤無法被任何人看到之後,開始的時候很是興奮。

    她偷偷地溜進了父親以前從不讓自己踏足的書房,鑽進了書房後麵的小暗閣裡,看過了父親在裡麵放置的珍藏品。

    之後,她又跑到了讓自己一貫討厭的那些煉氣修士的跟前,對著他們比鬼臉,當著他們的麵肆無忌憚地罵他們,甚至讓其中一個守門人打了個噴嚏,問旁邊的:

    “我怎麼感覺有人在念叨我?”

    “是吧?我突然有種被窺視感。”

    旁邊那個直覺敏銳的,抬手就朝著魏幼婷所在的地方打去,魏幼婷驚呼一聲,嚇得抱頭蹲下,卻什麼都沒發生。

    原來是那攻擊直接穿過了她的身子,落到了另一邊的地麵上。

    就在這時候,院子裡傳來了丫鬟婆婆們氣急敗壞的聲音:

    “老爺!老爺不好了!小姐又不見了!”

    魏幼婷洋洋得意地插著腰站在門口,對眾人出聲道:

    “傻了吧?你姑奶奶在這兒呢,看不見吧,要挨罵了吧?”^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她看見自己的父親從書房中匆匆忙忙朝自己的閨房跑去,中途還差點被衣袍所絆倒。

    那一刻,魏幼婷臉上的笑容頓了頓。

    但她卻很快壓下了心底的內疚,自言自語地嘀咕道:

    “你若是不再逼我嫁那皇子,我就回來聽你的話……”

    果不其然,魏國公很快就氣急敗壞地吩咐所有人,讓他們去周圍找,找到小姐的人才能回來。

    就連一直守著大門,發誓沒有看到小姐出去的幾個煉氣跟班也挨了罵。

    他們嘀嘀咕咕地出了門——

    魏幼婷也跟了出去。

    然而那一趟出門,卻讓她畢生難忘。

    有馬蹄的踢踏聲從石板路上傳來,驚動了兩個打聽國公府消息的修士,他們倆耳清目明,能夠聽到很遠的聲音。

    兩人轉頭朝著那邊瞄了一眼,不經意聽見一個聲音:

    “官府辦事!閒人避退!”

    他們看了看那一隊長長的隊伍,再看了看隊伍行進的方向,其中一人低聲道:

    “這方向像是往國公府去,更奇怪的是,這些人身上還血氣騰騰的,我看怕是要出事。”

    另一人低聲道:“我前些日子聽了些不大好的消息,咱們還是靜觀其變吧,不好摻和進這凡人的事情裡。”

    旁聽的魏幼婷臉上出現幾分茫然:

    什麼意思?

    要出什麼事?

    她著急地想要搖晃二人,讓他們吐露出更多的信息來,但抬手過去,也隻能徒勞地從人家的身上穿過。

    最後她急了,自己掉頭朝著魏國公府的方向快速飄去。

    急速之下,總算比那些車馬都快——

    甚至還一不小心,就穿過了自家的院牆。

    魏幼婷察覺不到自己的疲憊,剛停下就對自己的爹爹大聲道:

    “爹!爹不好了!有官府的人要過來!”

    然而魏國公隻是焦躁地坐在太師椅上,目光看著家門外的方向,像是在等待那個不懂事的女兒回家,甚至還在心中思考著等女兒回來後要怎麼教訓她。

    是教訓嗎?

    還是,跟婷婷談談呢?

    魏國公歎了一口氣,絲毫沒察覺到禍患即將來臨。

    他就那樣在屋子裡坐著,一點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就在身邊來回地從他體內穿過,聲音一次比一次著急:

    “爹!爹!我就在這裡!婷婷就在這兒!哪都沒有去!”

    “爹!官府那邊來了人,氣勢洶洶的往家裡來,是不是朝廷出事了!”

    “啊啊啊!黑蛇你出來啊!我不想消失了!你出來!把我變回來!”

    她崩潰地在原地大喊大叫,可是誰也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