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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點生氣。

    恰在這個時候,手機‘叮咚’了一聲,提醒她有人找。

    花白禾的憤懣頓時卡了殼,低頭一看,是那個‘流螢’:“我聽小雪說了你的事情,現在在家裡還好吧?”

    “要不要我找人偷偷給你送飯?”

    花白禾一看,這來的正好,她還有話要問:“薛承不至於餓死我,不用擔心,我就是有個疑問——請問你的朋友是怎麼想的?怎麼突然就成我對象了?”

    她一邊敲字,一邊納悶:

    這江雪跟流螢還真不愧是朋友,物以類聚,都對自己有意思啊?

    流螢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避重就輕地開口道:

    “你的事情在外麵傳的沸沸揚揚,不太好聽,傳到她耳中的時候,她有點生氣,想為你說話,最後就變成這樣了。”

    花白禾:“……?”

    雖然手上敲著問號,但花白禾心中卻已經冷靜了許多。

    外麵的人會說她什麼,她心中自然有數。

    無非是說她從小家教不錯,可惜後來太過叛逆,長成了誰也不敢管的野孩子,要麼是說她自甘墮落,要麼是說她不思進取。

    這次的事情出去之後,她早知道自己會成為整個圈子裡的笑柄。

    但這些對她而言都無所謂,再難堪的境遇她都見過,何況這隻是一個不屬於她的世界,她在意的,隻有薛繼鳴頭頂的進度條。

    其他,都不重要。

    而江雪在這個風口浪尖上,高調宣布的事情,就像是在對所有人說:

    你們不是覺得,隻有那些在你們看來是垃圾的人,才會選擇這條道路嗎?

    你們不是嘲笑薛苓是因為家裡沒教好,才要這樣丟進薛家的顏麵嗎?

    不是這樣的。

    這不過是大多數人愛吃蘿卜青菜,我獨好這口炸肉,僅此而已。

    與教養、與身份,通通無關。

    花白禾一時失神,等注意力挪回的時候,屏幕上跳出的最新內容是流螢問她:

    “你……不喜歡江雪嗎?”

    明明按理說,這兩人該是情敵關係,花白禾卻不知怎麼沒聽出幾分雀躍,反而試探的意味居多。

    她又撕下一片雞腿肉放進口中,鼓動腮幫子的同時,視線卻凝在上頭的那句話當中。

    不喜歡嗎?

    花白禾問自己。

    繼而她扯了扯自己的唇角,直到把手頭的這隻雞腿消滅完畢,才扔下骨頭,褪下右手的手套,在手機屏幕上動了動:

    “小屁孩,談不上喜不喜歡。”

    ……

    此刻的江家。

    江雪正獨自在房間裡坐著,看著手機上跳出來的那句話,她漂亮的眉頭不由擰了擰:

    小屁孩???

    她現在的身份,隻比薛苓小幾個月而已!

    尊嚴受到挑戰,江雪的眼底逐漸醞釀出危險的情緒,%e8%83%b8口一片氣悶,恨不能插著翅膀飛到薛家,讓某個人哭著喊她姐姐。

    正當時,“咚、咚”兩聲輕響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江雪敏銳地朝外頭看去,見到自己的窗外趴著個人,正對她微微點了點頭,手裡還拎著個食盒。

    她有些驚訝,自己的房間可是在三樓。

    江雪放下手機,走到窗前,把自己的窗戶朝內拉開,對外頭一個笑的陽光燦爛的同齡男生高漸疑惑道:

    “你……怎麼來的?”

    高漸指了指自己腰間係著的安全鎖,又讓她看了看旁邊另一家陽台上晾衣服的欄杆,將手裡的食盒一股腦塞進她懷裡,小聲道:

    “雪姐,我之前宴會上喝多了,這嘴欠打的很!”

    男生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嘴,繼續壓低聲音:“聽說你最近被家裡禁足了,為表決心還在絕食——唉,身體要緊,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做鬥爭,我今天特意去旁邊的京城飯店給你打包的特色菜,你趁熱吃吧,吃完把垃圾給我就行。”

    江雪看了看手裡的食盒,又看了看他臉上那慚愧的賠笑。

    半晌後,她轉身將手頭的這份熱乎乎的食物放到桌上,因為是高檔飯店的食品,盒子還帶保溫作用,一時半會兒涼不了。

    而後,江雪拉開抽屜,從裡麵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盒子,很淡定地走過來遞給他:

    “你來的正好,這是陽河早上給我送的,你替他還一趟吧。”

    那日參加晚宴的小輩許多,麵前這個高漸和江雪所說的江陽河都是起哄的人群之一,最近這些男生各個對她身懷內疚,輪流鍛煉蜘蛛俠的技能,就為了給她送飯。

    聽林婉秀說,小區旁邊的攀岩俱樂部最近還多了好幾個鑽石會員——也不知道跟這事兒有沒有關係。

    男生看到那盒子,不僅沒有半點詫異,反而眉開眼笑地對她保證:

    “哎,雪姐你放心好了,你不耽誤自己的健康就行——晚上我再壓著老四老五過來給你賠罪。”

    “秀秀跟我說了,她們今天晚上會讓家裡長輩來勸勸乾叔,你很快就可以出來了。”

    江雪:“……”

    這種仿佛她正在接受改造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高漸沒注意到她臉上的無奈,揣著盒子正想走,不知想起來什麼,又回頭對江雪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對了,雪姐,我忘了說了,祝你和薛苓百年好合。”

    說完他就踩著空調機下的那片承重水泥,輕鬆地摸到了旁邊的陽台,三兩下翻身進去,消失在了江雪的眼前。

    江雪耳邊還回蕩著他那句百年好合,原本眼底的那些黯淡儘數消失,化作了一片暖融融的笑意——

    這話,她愛聽。

    反正她是不是小屁孩,總有一天能親自向對方證明。

    ……

    新年的腳步一天天近了。

    從小年開始,各家各戶就開始忙著采購、打掃衛生,許多人家還要回家進行送神儀式,以及祭拜祖先和宗族祠堂。

    關於薛、江兩家的流言慢慢被柴米油鹽的閒聊所取代,各家對今年雞鴨年貨還有大牌衣服的價格挪過去了更多的關注,於是最終,這件事終究隻有兩家人去共同麵對。

    幸運的是,江乾和薛承並不在同一家單位上班。

    否則這二位家長若是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弄不好哪天就要質問對方:

    說!是不是你女兒把我孩子給帶壞的!

    饒是如此,兩家人最近的氣氛也有些不太對盤,聽說那江乾就成日裡拉著薛小叔薛合,明裡暗裡地打聽,這個薛苓究竟是個什麼病毒人格,怎麼還帶傳染的?

    傳染也就算了,怎麼還靶向傳染?專門挑著自己家的青年才俊下手?

    薛合也很無辜,他平日裡去自己大哥家十回,能有一回見著薛苓人就算不錯的了,其他時候,他估計薛苓眼裡根本沒有自己這個叔叔。

    於是他憋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老友的這個問題。

    江乾那個愁啊,之前因為家庭合睦、兒女有為,本來生活極其得意,讓他比同齡人都少了許多操心的事情,模樣看著十分年輕,縱是在單位也有很多小姑娘樂意向他請教問題。

    但這事情一出,他每天早上起來,都能從自己的枕頭上發現許多根早夭的黑發。

    一夜間,中年危機就光顧了他。⊿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江乾都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個叛逆期遲到十年的女兒談心。

    他愣是不明白,好好的一個孩子,她怎麼就不正常了呢?

    為此,向來健壯如牛的他終於決定去單位醫院看一看心理醫生,想知道一下這是個什麼情況,該怎麼帶女兒治療比較好。

    對方初時還以為他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雖然上班的時候了解過這個單位的所有人員,但是很少見到江處長過來,這會兒喝著下午茶突然見到他登門造訪,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兩人愣了幾秒鐘,那醫生才注意到江乾臉上的愁苦,趕忙放下手裡的茶杯,起身迎了過去:

    “江處長,這是怎麼了?”

    “小王啊……”江乾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滿是一言難儘的表情,直到跟著他進去坐下了,才醞釀著出口了自己的話。

    他說:“你對同性戀怎麼看啊?”

    小王一聽,頓時聯想到這些天單位裡那些風風火火的傳言。

    他也沒多說,隻從旁邊的架子上抽過了幾本書,對領導笑了笑:“江處,我知道您這會兒心急,但這個問題,我們確實得深入了解一下——”

    “我說了也不算,這裡有一本專門解釋的這個現象,下麵一本是關於各國對這個現象接受程度的民意調研,還有幾本相關的,您可以挑著先看看。”

    江乾本意上是來做個谘詢,結果突然被塞了這麼多的書,所幸他是個搞學問的,不然這會兒估計是一臉懵。

    他低頭看了看書,又抬頭看了看衝自己微笑的小王。

    最終憋出來一句:“行吧,那我回去看看。”

    ……

    年三十的那天晚上。

    薛家的年夜飯飯桌上坐了許多的親戚,幾乎整個家族的人都來到了薛承家裡。

    往日一家幾口坐著顯得有些空曠的大餐桌周圍,現在總算熱熱鬨鬨地擠滿了人,薛繼鳴本來跟其他表親們一塊兒聊天,忽然聽見手機響起來,他拿過一看——

    是趙荷給他發了個視頻邀請。

    “哎繼鳴哥,這馬上就到呈呈的節目了?”有人看他離開,指著電視上那個過年節目,問了他一聲。

    薛繼鳴衝那人笑了笑,隨口回道:“他沒問題,前段時間還給我看了稿。”

    然後就迅速拿著手機回到了房間,美滋滋地跟對象打跨年電話去了。

    一直等到親戚們在外頭喊開飯,他才從房間裡出來,正看見有人給花白禾提前送餐——因為她向來不樂意應付人多的場麵,薛繼鳴湊過去扒著門問了一句:

    “姐,江雪有沒有說她什麼時候過來呀?”

    花白禾聽見這話,拿著筷子的動作頓了頓,麵無表情地轉頭看著他臉上的春風得意,半晌才說了一句:

    “我不知道。”

    薛繼鳴:“……???”

    這怎麼還能不知道呢?

    他看了看花白禾的麵色,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你們吵架了?”

    花白禾用勺子撈了個酒釀丸子,慢吞吞地說道:“這是個好問題。”

    然後在薛繼鳴茫然的神情裡,她意味深長地回了一句:“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