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頁(1 / 1)

出手去——

    與此同時,一隻白白嫩嫩,手背略有肉的手也碰到了那厚書的書脊底部。

    薛繼鳴跟著落下了視線,恰好看到自己身旁站著的那個女生——

    正是他剛才走路不小心撞到的那位。

    戴著眼鏡,五官裡自有一副斯斯文文的清秀,約莫是臉太小的緣故,總給人一種嬌小的感覺。

    是跟自己姐姐完全不一樣的……脆弱感。

    不知為什麼,薛繼鳴的腦海裡就冒出了這麼一個評價。

    那女生一看到他就漲紅了臉,往邊上小幅度地蹭了蹭。

    倒是薛繼鳴對她笑了笑,抬手取下那本書,轉而遞向她的方向。

    “這本新編的,《大荒經》收錄的神話故事比以前多一些,神靈事跡結合考古研究一起看,也很有意思。”

    他率先釋放了善意,仿佛完全忘記了與對方之前相遇時,人家手頭掉下來的那本成人文學。

    女生聽他這麼一說,眼睛跟著一亮,她畢業論文的方向就是挑的《山海經》,結果——

    選題一時爽,填坑火葬場。

    她正愁不知怎麼和導師交出自己的大綱,這就有個懂行的來了。

    頓時拋卻了自己的那點靦腆,主動與人交談了起來:

    “你對這方麵有研究嗎?我是京城大學中文院的,之前選了這個方向寫畢業論文,這會兒指導老師都分配下來了,我也不好改,正一頭霧水。”

    薛繼鳴挑了挑眉頭,回道:“我也是京城大學中文院的,怎麼以前沒見過你?”

    那女生頓了頓,接了一句:“我不是中文係,是二校區對外漢語係的。”

    薛繼鳴:“……”

    對外漢語專業的畢業論文寫《山海經》,聽起來好像沒毛病。

    他一時有些失笑,卻也不介意與人談論文學,簡單與她說了幾個論文題目的選擇方向給人家當備選之後,瞥見旁邊有休閒的沙發區,正想請這女生喝點什麼,忽而臉色一變。

    “呃,怎麼了?”

    那女生正在興致勃勃地拿手機做著筆記,瞧見他風雲變幻的臉色,以為是他說錯了什麼,指尖動作驟停。

    薛繼鳴想到那個被自己遺忘了的姐姐,再抬手一看表——

    快半小時過去了。

    簡直不敢想象被他忘卻在成人區的薛苓一會兒是什麼反應。

    他朝麵前的女生抱歉地笑了笑,主動拿出了手機:“抱歉,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不介意的話可以留一下我的聯係方式,有問題你可以給我留言,我看到一定回答。”

    女生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笑容,自然掃了他的好友碼,順口說了一句:

    “我叫趙荷,荷花的荷。”

    薛繼鳴瞥了一眼她微微泛紅的臉頰,隻要自己稍微靠近些,對方就會表現出這幅室內缺氧的樣子,這讓他心底覺得有些好笑。

    聽見她的自我介紹,薛繼鳴點了點頭——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彆樣紅。

    確實挺紅的。

    禮尚往來,薛繼鳴也對她說了下自己的名字:“我叫薛繼鳴,薛是——”

    “文院院草薛繼鳴?”趙荷順口就是一句。

    薛繼鳴失笑:“那可不是我,肯定是有人跟我重名了。”

    趙荷噗嗤一聲,與他相視而笑。

    ……

    等到薛繼鳴與趙荷分開之後,他是在書店的收銀台附近找到的自家姐姐,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

    之後,見到花白禾從膝蓋上的毯子裡摸出一本書,他主動道:“我來結賬吧。”

    花白禾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將手頭的書對著收銀晃了晃,收銀小姐姐雙手接過,正想拿機子掃一掃,不經意瞥見了標題。

    頓時心中就是一聲‘不好!’

    誰他媽把這本市麵上最暢銷的18r引進書店的!

    雖然這本確實賣的很好!但庫管也不看看,這上麵!寫著老板的名字啊!

    她戰戰兢兢地等著挨罵,又或者是被薛苓質問到底誰進的貨。

    心理準備做了一堆,卻隻等來了一句:“登記一下,這本我帶走了。”

    收銀小姐姐:“……?”

    嗯嗯嗯?登記一下?

    她隱約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秘密,睜大眼睛看了看花白禾,確定自己沒聽錯之後,她拿出了畢生的職業素養,穩住了自己的麵部表情,拿起機子掃了掃那本書的碼。

    接著雙手遞回,對花白禾點頭道:

    “好了,老板。”

    旁觀的薛繼鳴:“……”

    差點忘了,這家書店就是薛苓的,他在這兒搶什麼買單。

    但他沒有其他人想的那麼多,見到花白禾十分鎮定地拿走了這本書,隻以為她是想拿回家研究一下,順便揪出那個不識好歹的小說作者。

    想了想,他麵色複雜地喊了一聲:

    “姐。”

    花白禾慢吞吞地轉頭看他。

    薛繼鳴看到她坐在輪椅上那副弱不經風的樣子,有些想象不到她回家究竟要怎麼窩在房間裡生悶氣,有些不忍心地勸了一句:

    “要不就算了吧?”

    “可能那作者起名就是一時興起,純屬巧合,你沒必要還拿回家啊,看一次氣一回自己,何必呢?”

    聽見他這樣略帶關懷的勸告,花白禾目光奇異地看了看他,隻唇角噙著一絲散漫的笑意。

    她沒吭聲,薛繼鳴拿不準她的脾氣,也就不再多說了,看她轉著輪椅頗為吃力的樣子,下意識往她身後走去。

    薛繼鳴很快想到她以往要強的樣子,不敢主動提一句‘我幫你推吧’,絞儘腦汁跟了幾步,忽而福至心靈:

    “哎,姐,爸之前讓我出來走動走動鍛煉身體,要不你讓我推一會兒吧?就一會兒成不?”

    花白禾哪裡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之前看完了薛繼鳴的故事,覺得他也挺不容易——

    橫豎自己也不是真正的薛家人,自然不可能對薛承和劉璐有多深的恨意。

    而薛繼鳴,他在胎中時,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於是一邊跟著母親蹭了薛家的教育,卻始終不被薛家人所承認。

    在這樣的環境下,仍不對身邊人產生怨懟。

    讓花白禾都覺得,要是自己真有這樣的弟弟,就好了。

    她順著對方的意思鬆開了手,讓薛繼鳴推著她往外走,車上的保姆從後座上下來,將她小心妥帖地抱進車裡,將輪椅收好,而薛繼鳴等她安置妥當了,才鑽進副駕駛,轉頭問一句:

    “姐,你還要去什麼地方?”

    花白禾想了想,自覺很體貼地有問有答,回了一句:“藥房。”

    在眾人的記憶中,她腿剛出事的幾年,家裡傭人在她的房間裡發現過大量的安眠藥,薛家闔家上下都知道她有過自殺傾向。

    如今陡然聽見‘藥房’二字,整輛車的氣氛都跟著沉寂了一下。

    保姆和小少爺對視一眼,還是薛繼鳴艱難地開口問了一句:“姐,現在很多處方藥在藥房開不到的,你……要買什麼?”

    花白禾一時間不太確定自己要買的東西算不算處方藥,又看了看薛繼鳴一眼,總覺得自己這麼問出來不太妥。

    她沒說話。

    車裡的氣氛更沉重了。

    還是司機在停車許久之後,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少爺,小姐,藥、藥房已經到了,還去嗎?”

    薛繼鳴一臉的‘你為什麼要想不開’,卻不敢說出來,怕刺激地花白禾心情更不好,隻能怏怏不樂地瞪了司機一眼。

    司機:“……”

    看他做什麼?他也很無辜啊!

    還是薛繼鳴一咬牙,決定親自跟上,推著花白禾的輪椅往裡走,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想,萬一自己姐姐要買什麼難辦的東西,到底是先給薛承打電話,還是先攔下來。

    恰在他胡思亂想之際,花白禾已經彬彬有禮地對藥房導購開口道:·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好,請問,痔瘡膏哪種效果比較好?”

    薛繼鳴的思路突然斷電了。

    ……他剛才聽見了什麼?

    痔瘡膏?

    薛繼鳴低頭看向自己的姐姐,卻見對方對他若無其事地揚了揚下巴:“你不去跟著看看牌子嗎,我對這個不太了解。”

    薛繼鳴:“……”

    難道他就了解嗎!!!

    他一臉茫然地看著輪椅上的那人,又聽見花白禾慢吞吞地‘咦’了一聲,問他:

    “你剛不是去廁所待了半小時嗎?”

    “有病就治,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薛繼鳴:“……”

    薛繼鳴:“…………”

    他想死。

    另一邊已經打算帶路的導購看了他們一眼,有些疑惑,似是在用眼神問他們為什麼不跟上。

    花白禾看他一臉的難以啟齒,嘖了一聲,沒想到自己這弟弟如此害羞,隻能轉頭對導購說一句:

    “算了,拿最貴的過來吧。”

    幾分鐘後,薛繼鳴拎著袋子裡那個藥房最貴的痔瘡膏,像是手上掛了個炸彈,推著花白禾往車的方向走,時不時還低頭看看那個袋子。

    生怕它下一秒會爆炸似的。

    最後是花白禾看不下去了,從他腕上將東西拽了下來,對他說道:

    “我幫你拿,行了吧?好好的孩子,怎麼還不肯麵對現實呢?”

    薛繼鳴:“……”

    他想了很久,隻能勉強自己將對方的這個舉動當作是真誠的關懷,對花白禾道了聲謝,然後將袋子揣進了口袋裡——決定一回家就丟掉。

    花白禾看他這幅憨樣,心底忍不住笑了笑。

    ……

    所幸上車之後的花白禾沒再鬨什麼幺蛾子,隻閉目養神一樣地往座椅靠背上倒去,吩咐一句:

    “累了,回家吧。”

    其他人彆無二話,車子平穩地朝薛家所在的小區開去。

    四十分鐘後——

    花白禾在自己的房間裡,攤開了那本被自己表弟說是‘看一次就氣一次’的書,不僅沒有被氣死,還聲情並茂地給係統朗讀,美其名曰‘奇文共賞’。

    係統:“這麼好的東西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花白禾開口攔道:“彆啊,咱倆誰跟誰,你彆跟我客氣——”

    係統:“……”

    求求你跟我客氣一下吧?

    但它沒來得及開口,花白禾已經開始傾訴讀後感了:“我跟你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