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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說下去:“我們確是由那幅畫結識的。。。後來發現她也喜歡佛教藝術,就約著吃過兩次飯,談到過你。”

“哦,她怎麼說的”我靠近她問。

“也沒怎麼說。就大概說了一下。其實。。。她真有她的難處,那時候想回也回不來。”她抬頭看我一下,我看著她盈盈的眼鏡。。。試圖猜想是因為什麼。。。

“是因為那個?”我斟酌著問。師姐走之前,我就懷疑她和那事有牽連,因為每年V廣場集會場合什麼的活動後,她都幾天魂不守舍的。隻是一直瞞著我和師傅,師傅那幾天就去秋師傅的小弟子的小弟子哪裡吹吹打打的,而我,就看在眼裡。

“嗯。”她輕輕的一個鼻音。印證了我往昔的猜測。

“後來我們聊得多一些,也就聊到了你。”她輕輕一笑,我換了一下抱著她手臂的位置。她接著說:“其實她也沒說什麼。隻是我對這樣一個人。。。感興趣。。。直到後來在老鄭那裡看到你的名字的簡曆。。。我沒想到,她口中的‘小師妹’竟是這樣一個人。”

“什麼樣一個人?”

她說了句洋文,我沒聽明白。

夜風吹拂,兩人隻無語。好一會,我挪動著另一隻覆在她腰上的手,低聲問:“還疼嗎?”

她靠在我懷裡搖頭,發絲使得我的脖子癢癢的。。。“不疼。”停了一下又說:“我很久都不知道什麼是疼了。”

我愣了。感覺她覆在我肩膀上的手抓了一下我的衣服,說:“謝謝你又讓我知道了什麼是疼。”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緊緊抱著她,看著她閃動的睫毛,這四周環境寂寥,連剛才遠處大路上偶爾駛過的車都沒有了,寂靜的隻有我們彼此的呼吸聲,我騰出一隻手撫上她的臉,抬起她的下巴,就當我快觸碰到她的%e5%94%87時,她的手機響了。

“我嫂子”,她看著盈藍色的屏幕,語氣如冰。

我鬆開了圈住她的手臂,她側身走開兩步遠,背對著我接起電話。平靜淡然的語氣仿佛瞬間換了一個人。

“在外麵談點事,就回去了。嗯。。。回去說。”放下電話,她對我擠出一笑:“我,住他們家裡。”

我兩手不知如何放,“哦,沒住外麵啊。”

“來這兒,不住那兒,不好。”

“你們感情還真好。”

她沒看我,隻把手機放在兜裡,吸了口氣說:“或許吧,什麼都是要交換的。”

交換?那不是你的哥嫂嗎?看著她的樣子,我又忍不住抱住了她,她還是沒有拒絕,隻由著我抱著,一會才說:“哦,上次說的那個事。。。還沒落實。我再找人打聽,你彆著急。”

“不急。”

(當時我並不能理解這個‘交換’的含義,甚至和她之前說過的‘算是個家吧’這樣的表述,都不能完全的理解。直到後來,直到我寫下這些文字的現在,我都不敢確定她為了找到並儘可能準確的落實‘那地方’,付出了怎樣的心力和代價。)

“對了,我都忘了,‘第三件事’,什麼我現在告訴你,她靠在我懷裡說:“因為,你師姐又來S市了,明晚走,所以,我告訴你這些,如果你願意,她想見見你。”

她抬眼看我。經曆了剛才的一切,這會我感到意外的神經已經有點疲軟,隻木木的說:“哦。。。”

“去見見她吧。”

“我和她不是。。。”

“我知道。”她側了側身說:“去見見你姐姐。”又理了理我的領子,%e5%94%87角帶著笑意說:“打扮精神點,彆讓她怪我沒照顧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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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點了?”她在我懷裡挪了挪,拉過我左手的手腕,撩開袖口看時間。

我又把她往懷裡緊了緊,可是,不管多麼不想放開她,時間卻一刻不等人。她要回到她的世界裡去了。

太晚了,又是反方向,我沒讓她再送我,隻放我到大路邊,我自己打車回去。

“打車能報銷不?”下車前我還是故作輕鬆對她調侃的一笑。

她卻是沒有笑,看著我的眼睛說:“回去好好看看這些資料,好好想想。”

我一向怕她這樣的眼神,低頭看著手裡的這幾張紙,。。。曾經理想的天堂聖地。。。沒有說話。

“去不去得了還不一定的。。。我這個半吊子,哪裡競爭得過那些。。。”我自嘲的說出這麼一句。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語氣一下子又轉涼起來:“去不去的了是能力問題,爭不爭取是態度問題。你自己看著辦。”

我看著她已經轉過去的側臉,車頂燈沒開,儀表盤映出的藍色冷光顯得格外的亮。

“。。。或許。。。留著這個夢。。。是好的。”不知怎的,我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

車內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但又不是那種冰冷的,隻是一切都停在那裡,大路上的車子也不多,間或一會有一輛從旁邊馳過。

我們隔絕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裡。

“我回去了,路上開車小心。”我不想等她下逐客令。

“石茗。”

“嗯?”我一隻腳已踏在車下的水泥地麵上,回頭看她。

她黑黑的眸子裡不知是冷靜還是溫情:“每個人都有夢,”停了一下,然後收回目光看著儀表盤說,“每個人都會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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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夢,每個人都會醒。這是一句自白?還是一句傾訴?亦或是一句明確目的劃清界限的警告?告訴我她也有過做夢的年紀?可那已經是過去了。。。現在的她非常清醒。。。她可以和我保持這種關係。。。可以維持這種讓兩人又期待又折磨又享受的曖昧。。。但是,她非常清醒。

而我,尤在夢中。

。。。HK那兩晚,有了解釋,那個唐突的%e5%90%bb,不過是她隱藏極深的任性的一麵偶爾的流露。。。那個書簽。。。“最亮的那顆,那是‘玉衡星’。。。甚至不久前收到的,‘THE BEATLES’的CD。。。剛剛的那個餘溫尤在的懷中人。。。或者,就是給我聽聽她的過去?分享下她過去的時光?尋找些醒時夢裡的時光?夢醒時分。年少時確實不能體會其意味,就是現在的我,此刻的我,怕也是沒有辦法完全的了解,所謂‘夢醒時分’那一刻的冷靜與失落。。。或許隻有到了她這樣年紀,經曆了隻有通過歲月打磨方可留下的一些痕跡,才會真正的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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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剛才懷裡抱著的她,那隔著衣服的柔軟身軀的感覺。。。那頭發皮膚的觸?感。。。又是那麼的真實。。。又如,那晚的,那個長久無聲的哭泣,又無數次在明亮的白熾燈下,在下班獨行的小路邊,在暗夜裡房間的天花板,與他們混雜在一起,籠罩著我的心。

這都是真的。但,因為是真的,才更可怕。因為,她可以在夢和醒之間遊刃有餘。而我,早已墮入其中而不自知。

又想起同遊曾經故宮的那一幕幕,她閒閒轉悠的身影,遊走於深宮高牆下的一個個角落。。。那專注的目光,淡然又審視的看著乾隆爺老來添累,多此一舉,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倦勤齋’。。。那黑黑眸子裡透出的沉靜目光,曾經這樣的審視過多少人間最精華之物。。。但是,就這樣飄然而過,抽身而退。

難怪她可以高高在上,遊刃有餘的處理各種複雜事物,而我,儘管從小浸%e6%b7%ab其中,有些技術關甚至勝過她,但,始終是個技術人員。因為,我太容易投入其中。不明白也做不到‘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的境界。轉而又想到師傅。。。久遠的%e4%ba%b2人。。。為什麼會是這樣的下場?

太容易投入其中了。不明白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這幕布下的一場喧囂,你是願意做導演?還是願意做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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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那種消瘦單薄的電線杆。但,此刻,坐在的士後座上,幾乎是歪靠著右邊的車門,渾身乏力頭腦混亂又遲鈍,似乎有些瑟瑟發抖,隻看著沿路晃過的高樓廣廈和昏昏霓虹。。。十指交握著的雙手,仿佛一下子隻剩得皮包骨。。。涼涼的。。。一直以來我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暖的,可這會還隻是剛入秋。。。為什麼。。。

物隨心動?

連一直以為唯一屬於自己的,身軀,也竟隨著另一個靈魂的忽冷忽熱而飄動?

突然,我竟有些懷念和那位律師姐姐的過往。。。是死是活,給個痛快。。。又或許,這本就是個夢。。。可是誰又能確定,所謂現實的這一切,又是真呢。。。

的士師傅安靜的開著車,隻有車裡的廣播聲,男主播和女主播在談論著什麼。。。什麼活動派發門票之類。。。間或有聽眾打電話進來。。。我看著旁邊放著的那幾張紙和那本冊頁,師姐。。。她。。。獲取。。。捐贈。。。離開。。。歸來。。。幾多複雜滋味交織在一起。‘她在S市,明晚走,如果你願意,她想見見你。’其實我並不是那麼想,或者那麼迫切的想見到她。這麼多年過去了,很多曾經有過的不解也好,思念也好,怨恨也罷。。。都隨著時光流逝變得褪色淡漠。。。她這些年的時光是怎樣度過的?過得好嗎?真的是和那事有牽連才導致這個狀況?她一定吃了不少苦。。。現在一切都過去了吧。。。忽又想起師傅留下的那幾件東西。。。是不是應該跟她說一下?是要跟她說一下。那些沒收完的債尾巴就不要說了。唉,多年未見,想到的不是懷念往昔和如何話舊,而是這些?我早已變得如此現實。

《籠煙浣紗圖》。。。捐了。。。當年起了那麼多紛爭的一幅畫。。。師傅軟片裡的唯一心水。。。她把它捐了。。。也算是圓滿了師傅的一個心願。。。

“為什麼在快畢業的時候輟學?”那晚在醫院的時候她問我。

“為了。。。自斷後路。”我答。

當時是多麼毅然決然,可現在。。。果然是距離產生美,入了這行倒迷茫了。。。兩足泥潭,糾纏不清。。。果然,時間,是最考驗人的。日日相對的,未能遂願;天涯海角的,卻倒知心。。。這又是哪一出呢?

距離,什麼算近,什麼算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