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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這弄錯了一件東西可不是鬨著玩的。

檢視區三張木質大方桌一字排開,上麵鋪著半寸厚的氈毛毯子,最基本的規矩是東西不能手過手,客人自己把東西拿出來,放在桌上擺好,坐回,我們才上手看。

有些東西一眼看去就不對,有的就得上手看一會,有的看很久也未必有個所以然出來。。。古器物浩如煙海,誰也不能說都懂,實誠的,看得幾分就說幾分把握的話。

我是有獨立收貨權中最年輕的,二十幾和三十出頭雖說隻差了那麼三五年,我也都是穿著製服,把自己往灰黑OL一族打扮,可,那容貌倒是改變不了的,常常要麵對的是客人略遲疑或疑惑的目光,看看我,又看看我%e8%83%b8`前掛的%e8%83%b8牌,下了結論免不了還要問上幾句:“看清了嗎?”

其實我們並不是鑒定機構或是服務私人的獨立古董商,我們認為對,價格預期與客人也合得來,就收下;覺得不對或是談不攏就不收,沒必要去一個個的解釋。但是每次麵對這些期待的探詢的目光,麵對著這些東西,我都忍不住儘量滿足,儘自己能力知無不言言無不儘。當然,不懂的也很多,甚至會承諾客人等弄懂了會給他回複。

常常的,彆的同事已經走馬燈似的過了一堆東西,我還在和麵前的客人解釋著這青花碗為什麼標著成化款,卻不是成化本朝的,是嘉萬仿,還是是康雍仿,型,胎,釉,彩,發色,畫工。。。差彆在哪裡。

引得同事側目。

我跟著師傅一向是定點服務大客戶的,所以習慣性的對於客人點出的每一個point都要給予關注和耐心的解釋。

走馬觀花,什麼“粗看有一眼”之類的話,是應付那些本就不負責任的人的,是無奈之舉;而對於真正熱愛且有心的客人,我們恨不得對他們解釋所有已知的,並已百倍的熱情去探求未知的問題,給予進一步的支持。

當然,現在還要符合公司的規劃,也不是東西對就會收,還要看場次的安排,貨品的定位,有的東西現在收下來,要等到秋天才能出,這都要看公司內部的協商安排才能和客人商議,各部門之間又要爭取各自更多的配額,所以,除了對外,對內又是每日大會小會協調會不斷。

Michael主持了幾次協調會,旁聽了幾次PPT,我和另幾個同事也陪他見過幾次VIP客戶。他和陳的風格明顯的不同,他比陳更健談,更open,更樂於主動表達自己的看法和觀點。當然,留給我們的空間相對也就小了。

IT小MM,AMY這幾天和小談他們一起搞新係統的調試,資料庫一天都不能耽擱,交易記錄每天都要預備待查和更新,他們緊趕慢趕,連著熬了兩個通宵,才理清所有的目錄,分類,等等,並在第三天早上喝了好幾包咖啡紅著眼睛為大家做演示和培訓。

阿KENTH從泰國寄來了明信片(前麵提到他和男友WILLIAM春節去泰國旅遊):

背景是暮色下的古寺廟群。剝去了日光下的金裝,遠離了世俗人頂禮膜拜的欲求,顯得孤單、凝重、空靈。

翻過來,是他手寫的一句話:他喜歡的明哥的歌《暗湧》中的最後一句歌詞

——“然後睜不開兩眼看命運光臨,然後天空又再湧起密雲”

想起那時我們一人一邊耳機,坐在上坡的馬路牙子上聽著這歌,明哥唱出那句“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裡的“出”字,微微一揚的銷魂聲調時,兩人相視而笑。。。。。。

我捏在左手看了好久,抿著嘴%e5%94%87忍著眼淚不要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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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春節過了會暖起來,哪知道倒春寒來了,這幾天下班晚,冷風刮儘身上最後一點熱氣。

小談給她的評價,我總是後知後覺。

“上次是‘留中不發’,這次又怎麼了?”——我想著那天自己對小談抱怨的輕描淡寫的回應。如今輪到自己頭上。。。被“留中”的滋味。。。

(留中不發,原意:皇帝把臣下的奏章留在宮禁中,不交議也不批答。讓臣下那個百轉千回,自己糾結去吧。)

已經不期待她會對那個“生日快樂”有所回複。

反而,更多的開始想:她現在是在LD嗎?還是又已到處奔忙長袖善舞?每日在做什麼?好像這些日子也沒讓小談幫忙定機票安排行程之類的。。。又想著那晚她對我說的兩個“您有難處,對嗎?”的反應。。。對讀書時光回憶的淡淡敘述和對現實事務的閃爍言辭。。。michael來後仿佛如魚得水的接手了她不少的事務。。。“本來是想讓她住這兒的,她說想清靜,市區太吵”。。。她工作外獨處的時光又是怎樣度過的呢?。。。

晚上躺在床上,對著LUMI的夜光默默算著時差,G州比這裡早,LD比這裡晚,現在那邊是幾點?

轉眼到了正月十五,元宵節。

上午如常例行了公司的部門會議和事務,正在查著一些筆筒文房的交易資料,桌上的電話響了,內線前台:石茗,有客人,請出來看下。

這兩天過了集中征集的日子,散客很少。我保存了網頁,關了屏幕,夾上書簽,掛上%e8%83%b8牌,下來檢視區。兩套製服全在洗,沒有乾,今天我穿了件棕色圓領寬鬆毛衣,棕色的呢料褲子,咳咳,進來就被小談打趣像個熊,但是個瘦熊。

手插褲兜一下樓梯,愣了。一個穿藏青色學院風大翻領短大衣,蘇格蘭風格短裙,黑色打底襪,米色翻毛長靴的女孩站在中間的那張大方桌旁,兩邊帶毛絨吊墜的帽子拿在手上,一雙大眼睛直盯盯看著我。

大小姐,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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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有點什麼東西卡在嗓子裡,還是擠出了個笑臉,走過去將手一讓:“哦,您好,請坐。”

小夢夢毫不遲疑的在對麵的木椅上坐下來,依然直盯盯的看著我。

我下意識的看了周圍一眼,還好,這會沒有彆的同事。

右手邊一整牆落地玻璃,陽光照進來,有點刺目。

“你,怎麼來了?”我看著她的那雙大眼睛,問她。

“我不能來?”她迎著我的目光看回來,小臉竟然有點像個大人的架勢,語氣頗有點刁蠻:“你們不是做買賣嗎?來了客人不歡迎嗎?”

我收回目光,笑笑點頭:“歡迎,歡迎,您,有什麼東西需要委托我們處理嗎?”

她依然沒有笑,小臉憋著,轉頭對外麵說:“andy,幫我把東西拿過來。”

一個三十左右,或者也不到三十,二十七八的一個司機跟班模樣的小青年拎了一個大包,小心翼翼的放在我們中間的大方桌上。

“你在外麵等我吧。”大小姐沒看他,熟練又隨意的發號施令,這andy豆芽菜一樣,唯唯諾諾的出去了。

她站起來,自己拉開拉鏈,把包裡麵的東西全搬了出來,大大小小四個錦盒,兩個花紋的,兩個素色的。這三張一米四乘一米四的大方桌是陳來以後重新安排定做的,夠大,每張都可以擺放好多件東西。

隻見她一個個打開,一個個排隊似的碼放在我麵前。一個牙雕,一個犀角雕,一件玉器,一對瓷器。

嗬,步兵裝甲坦克都上了,雄赳赳氣昂昂的拉開陣仗。

我吐了口氣,一件件拿起來看。

最後看的是瓷器,一對雍正官款的單色釉胭脂水小杯,口徑不過五六公分的小玩意,這幾年行市飛漲,比起七八年前,翻了足有十倍。彆以為東西越大越複雜的越難判斷,越大越複雜,包含的信息就越多,提供出可判斷的點也多,反倒容易找到突破口;相反,這種單色釉的小東西,就是簡單的內地釉,外胭脂水,底上有個青花款,簡簡單單,卻最難判彆不過。

我捏在手裡看了好一會。

⑩思⑩兔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我師傅收東西談買賣,一般就是翻開蓋子看一眼,有時候連拿都不拿出來,蓋上蓋子就談價格。

因為你看的時間越長,對方看你的時間就越長,他就有越長的時間觀察你,琢磨你的心態,評價你喜歡的程度,那價格,自然就分分向上抬了。

所以,越是喜歡的東西,越要裝若無其事。

我沒到那境界,而且,當年的作偽手法不比現在的高明和日新月異,所以,我還是老老實實的按步奏,跟中醫把脈似的,寸尺關,胎釉彩,慢慢的琢磨。

“你的手指好長。”對麵冒出這麼一句。

我正集中精力看著口沿處內地釉外胭脂水釉結合的狀態,被這句話弄了個愣神,捏著杯子,抬眼看她。

她托著下巴咬著嘴%e5%94%87看著我的手,還是我手裡的‘胭脂水’:“看好了嗎?那三件都那麼快,這怎麼看這麼久?”

我輕輕放下手裡的杯子,量好間隔,把一對放在一起,中間隔著兩指的寬度,一笑說:“這對,難。”

在陳的INTERVIEW上,我說過“眼力差,很抱歉”這樣的話。但是當掛上%e8%83%b8牌,以公司身份坐在這兒的時候,這樣的話是絕對不能說的。

“不就一紅色的小杯子嗎,怎麼比它們還難?”她還托著下巴,看著另外那三件雕工複雜的東西。

我靠回靠背,手插回褲子口袋裡,看著這對小巧、玲瓏、嫵媚的‘胭脂水’,吐了口氣說:“越簡單越難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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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複日期:2011-01-03 00:01:33

“反正我也不懂。”她挑挑眉毛。

我還是按部就班的問:“要賣嗎?”

“你還沒告訴我東西對不對呢!”

“一件東西一個價,您給個價格預期,我們認為能達到,就收。達不到,。。。就,沒辦法。。。”

“你就是這樣糊弄人的嗎?!”

。。。。。。

我吸口氣,看著這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