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頁(1 / 1)

風雪傾城 暴走遊魂 4071 字 2個月前

沙子重重點頭,道:“我吞噬了數不清的魂魄,繼承了數不清的彆人的人生。我曾經極度困惑:現在存活於世的,究竟是最初那個我自己,還是被我吞噬的寄主。直到我想起您,才終於確定我是誰。——忘記一切也沒有關係,我記得那個愛著你的我自己。隻要我愛您一天,便知道自己又活了一天。我若是為了實現您的願望而犧牲,那便是得到了永生。”

麵對那張溫順的女子麵孔,蕭姚的手終於放了下來,但她仍然不願多看她一眼,轉身疲聲喃喃:“可是你又怎知我的願望?”

沙子癡癡道:“我知道的,相信我。不論您想得到什麼,我都會幫您。”說著,她含笑望向窗外。冷風吹得窗簾不住掀動,而高遠的天空早已一片空蕩。

蕭姚也不由自主將目光掠向那片天空,方才令她動容的身影不知在何時飛得不見了蹤影。

“東王,您真的愛她麼?”沙子小心翼翼地問。

“關你何事?”蕭姚冷漠道。

沙子自顧自地喜悅:“您又能愛上一個人了,真好。這樣的話,您便終於可以解%e8%84%b1。”

“閉嘴。”蕭姚愈發煩悶,略微沉思了一下,終於忍不住地向外走去。

“您去哪?”沙子追上。

“滾遠點。”蕭姚丟下這樣一句,人便如飛燕般掠遠。

沙子不敢追,眺望蕭姚的背影,卻又笑了起來——自從找到蕭姚,她便學會了發笑。沙子邊笑邊吃吃念道:“好極了,這一世也有你愛的人呢,她將是唯一成就你的人。等你歸來,我的魔君 。”

蕭姚的去向恰如沙子所料,正是花傾夜出現的地方。

海邊,孤零零停靠著一艘精巧的小型航船,那是蕭姚熟悉的逝水號。甲板上空無一人,蕭姚輕身躍上船舷,清喉打了聲招呼,卻未得到回應。

蕭姚十分煩躁地跺了一下腳,隨即忽聞某艙傳來極其輕微的響動,像是水聲。

蕭姚循聲而去,那種熟悉的暗香便若有若無的遊逸出來。

蕭姚%e5%94%87角浮現一絲複雜的笑意,認準了那個船艙推門便入:“花傾夜。”

因那聲突如其來的叫喚,花傾夜轉過頭時略顯幾分驚異,但轉瞬便恢複了淡漠。

蕭姚的目光落在花傾夜濕漉漉的長發上,隻見水珠順著銀絲緩緩暈下,將那倉促披於身上的衣衫染得有些透明。

花傾夜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身,變成半背對著蕭姚。

“嗬,你的身體我又不是不曾見過。”蕭姚略為刻意地笑道,同時仿若不屑一般,轉過頭去。

花傾夜自顧自地走向衣架,從容取下一件罩衫,泰然穿戴整齊,悠悠道:“我卻不記得你有見過。”

蕭姚道:“你七歲那一年,因受了驚嚇忽然化身小龍,卻又飛不好,跌跌撞撞滾進池塘中。所以剛被撈起,你便哭著鬨著要沐浴。你恢複人形後會沒有力氣,還記得是誰幫你洗的澡麼?”

“是阿真。”

蕭姚輕輕一笑:“那一天,是你與姐姐的第一次相遇罷?……事實上,也是你我的第一次見麵。”

花傾夜錯愕地喃喃:“當時你也在麼?”

“果然是不記得啊。不過你實在吵得叫人厭煩,我隻瞧你一眼便走了。”蕭姚露出嫌惡的表情。

花傾夜淡淡道:“原來你對我的討厭,比我所知的更早。”

“沒錯,從你出生我便討厭你。”

花傾夜微微蹙了蹙眉,卻沒有反擊。從過去的帝國皇儲與宮廷舞姬,到如今的武林至尊和東海海盜王,花傾夜與蕭姚之間竟是一如既往的容讓與嬌縱。然而,蕭姚依然深深感覺到兩人之間業已橫亙了莫可名狀的藩籬。縱使她有翻雲覆雨之能,卻也對那看不見、捉不住的隔閡無能為力。

蕭姚望了花傾夜一會,輕哼一聲,又道:“我記得你不喜歡被人看到自己的龍形,更不願被人觸碰龍形時的身體。姐姐唯一一次挨你斥責,便是因為撫摸了你的犄角。怎麼?如今被人坐在背上也沒關係了麼?你幾時變得像馬兒一般容易馴服了?”蕭姚冷冷說著,卻掩不住語氣中的酸澀。

花傾夜顯然不想談論有關坐騎的話題,話鋒轉道:“你來此究竟所為何事?”

蕭姚忽地語塞,垂首凝思片刻,卻連自己都不清楚因何這般急匆匆地追過來。

“我來……”

“是為海殤角麼?”

“海殤角?沒錯,我正為此而來。你許了我的,要幫我把寒冰抓回來。人呢!?”

“我也不知寒冰現在何處。”此刻,花傾夜尚不知海殤角並不在寒冰手中。

蕭姚幽幽冷嗤:“我知道,你隻顧帶人乘風遨遊去了麼,北海風光比之東海如何啊?”

“她被人劫走,我是去尋她。”

“哈,誰敢劫走江湖筆的暗士!聽說你找尋她的時候,儼然一派要殺人的氣勢。”

“玲瓏。”

“你是從玲瓏那裡把錦瑟接回來的?就憑她,怎能從空逝水身邊把人劫走?莫不是錦瑟自己賭氣才去找玲瓏的罷?”

花傾夜的嘴%e5%94%87微微翕動了一下,卻似打消了原本想說的辯駁,最後唯有歎息般的一聲:“總之我會把寒冰送到你府上。”

蕭姚沒好氣道:“不勞大駕!現在我活轉過來了,定會在下次死掉之前抓到他!”

輕易出口的“活”與“死”,聽在花傾夜心裡,如匕首般鋒利。

“死去的時候,會很痛苦罷?”花傾夜輕輕地問。

☆、第二百二十六章 此情莫可待(下)

蕭姚彆過臉去:“痛苦與否,又與你何乾?”

“可是因那香藥的毒素所致?”

“嗬,你內疚?”蕭姚揶揄道。

“對不起。”

“誰稀罕你的對不起!”

花傾夜便無言。

蕭姚更加不悅:“為什麼不解釋?”

“解釋什麼?”花傾夜淡淡問。

蕭姚嗔怒:“你為我屍身塗滿駐顏香藥,本就沒有錯。哪怕我恰恰因那毒素承受痛苦,你也不必道歉。我知道這種香藥是你曆儘千辛萬苦方才煉製而成,乃是舉世無雙的寶物。為什麼……為什麼寧肯道歉,也不跟我說……你當初……是不是……”

你當初是不是不忍心讓我屍骨腐朽?——可是這樣的話,蕭姚終究問不出口。如今的花傾夜,似乎與從前那位天賜公主,不一樣了……

“蕭姚,”花傾夜忽然喚住她,恰好打斷了她的吞吞吐吐,“你還不曾回答我,為什麼會複活。”

“你已猜到,何必多此一問?”

“可是你卻對空逝水說你不是魔君。”

蕭姚咬著嘴%e5%94%87,不作聲。

“唯有禦龍符方可真正殺死魔君,所以普通的毒藥和刀劍都不能取你性命。史上有載,魔君哪怕身首分離,也能夠複活。”

“所以你認定我是魔君?”

花傾夜搖了搖頭,道:“可是我又想不通。為什麼你無法驅淨體內的毒素,這對魔君而言應該並非難事。蕭姚,你究竟是什麼?”花傾夜凝視蕭姚的麵龐,兩人的視線阻隔於那張薄薄的眼罩之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夜,”蕭姚忽然走到花傾夜近前,深深道,“如果我說我可以不是魔君,你相信我麼?”

花傾夜沒有立即回答,而蕭姚則敏銳地捕捉到她眉宇間的一瞬猶豫。蕭姚輕輕笑了一下,似在喃喃:“從前,不論我說什麼,隻要你望著我的眼睛,便會信我不疑。你敢對滿朝上下說,那個舞姬阿姚,是保護在你花傾夜羽翼下的、任何力量都不準觸碰的人。夜,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相信我的呢?”

“那便再次讓我望見你的眼睛。”花傾夜抬手拂上蕭姚的眼罩,因為她心中也有強烈想要求證的東西。

蕭姚出奇的順從,就勢握住花傾夜的腕,借她的手,將自己的眼罩除去。

“身為皇儲,你知曉天下最鮮為人知的秘密。所以,你知道魔君覺醒之後,瞳仁會變成金色,對不對?”

近在毫厘的距離,蕭姚直視著花傾夜,她那漆黑的眸子裡有自己烈火般的金瞳投影。

“你看著我的眼睛,是否還能如從前那般相信我說的話?”蕭姚迫切地追問。

“可以……不是魔君……”花傾夜凝視蕭姚的雙眼,重複。停頓良久,才又喃喃道,“蕭姚,我從沒像此刻這般希望你所言不虛……”

“那你便是不相信!”蕭姚負氣般地突然推開花傾夜。

換做旁人,被蕭姚那樣一掌推開,勢必踉蹌跌倒。而花傾夜卻似飄逸的一抹雲煙,隻是順那力道輕盈地退遠,遠得讓蕭姚感到她真的隻是一個幻影。而花傾夜的麵容,則疏無半分懊惱,她靜靜望著氣急敗壞的蕭姚,摯誠而冷靜地道:“蕭姚,請幫我找一個可以深信不疑的理由。”

她果然不再是那個年少銳氣又熾烈癡情的天賜公主了……蕭姚淒然冷笑:“你有何疑慮,但問無妨。”

“為何搜集活龍珠?”

“這與你無關!”

“與西風有關。”

“你怎生連她也管?她又是你什麼人?”

“朋友。”

蕭姚不禁嘲笑:“你交了新朋友?可是你不是把曾經唯一的朋友變成妻子了麼?”

蕭姚故意影射東方巫美,然而花傾夜卻冷定如昔,道:“對西風,你不可再動殺機。”

蕭姚狠狠瞪了花傾夜一眼,冷哼道:“那女子非是常人體質,並且冷酷寡情。她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在殺人的時候沒有絲毫遲疑的人。我願你們友誼長存。”

花傾夜隻淡淡反駁:“你不曾見到她的過去。”

蕭姚原想勸花傾夜莫與西風推心置腹,今見她滿心偏袒西風,便即格外著惱,冷幽幽道:“她的過去也好,未來也罷,我都漠不關心。其實無需我動手,她的魂魄怕也難以保全。”

花傾夜立即問:“你怎知道?”

蕭姚道:“江湖筆大人忘了麼?——神恩賜你超凡的能力,同時命你付出代價償還。彆人不明所以,我卻清楚西風身上附著的龍靈紋從何而來。那是一顆魂魄被淨化之後的產物。何謂淨化?她是將一顆魂魄的精華全部吃掉,而將剩餘的部分完全抹滅。那是比噬魂更可怖的能力啊!你說,獲得這樣能力的人,難道不需要付出代價麼?”

提及此事,花傾夜也滿腹疑惑,不禁問道:“你可知西風究竟是怎麼回事?”

“鬼才知道她是什麼。”

花傾夜便想起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