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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傾城 暴走遊魂 4092 字 2個月前

衫整好、亂了的鬢發理順。

理著理著,千秋忽然感覺東王的肌膚從僵硬變得有些柔軟,並恢複了一些溫熱。她嚇了一跳,險些沒叫出來。正在千秋驚慌失措之際,東王的睫毛輕微地顫了一下。

“她活了!?”千秋在心裡驚叫,想到是自己把東王的眼罩弄了下來,登時嚇得魂飛喪膽,不知所措。

東王的%e8%83%b8膛明顯地起伏了一下,仿佛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個瞬間,千秋險些咽了氣。

“東、東王……您、您怎麼……”千秋的嗓音都變了調。

“千秋,”東王平靜地開了口,麵孔緩緩轉向她,卻並未睜開雙眼,淡淡道,“眼罩。”

千秋連滾帶爬地從地上撿回東王的眼罩,在自己衣袖上拂拭了兩下,小心翼翼地遞給東王。

東王雙目輕閉,卻準確而主動接過那個眼罩,從容地戴了回去。於是,她看起來又和往常一樣沉肅而不可捉摸。

千秋雙%e8%85%bf酸軟,幾乎站立不穩。東王緩緩起身,徑直走向被千秋動過的那顆夢晶。千秋自知不妙,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東王,對不起!是千秋不知天高地厚,太過放肆。我以為您……”她不敢說下去。

“你以為我死了。”東王輕描淡寫地道,聽不出任何慍怒,卻讓千秋更深地垂下頭去,恨不能鑽進地縫。

“起來罷,彆怕。”東王走回來,伸手挑起了千秋的下巴,不帶任何情緒地道,“我若是真死了,隨你處置。死人,沒有任何權利。”

“屬下不敢!”千秋惶恐道,“都怪屬下一時好奇,冒犯東王了。”

“還好,並沒冒犯到讓我生氣。倒是我自己疏忽,忘了鎖門。”東王語氣稍稍變得溫和,把手中的水晶匣子遞給了千秋。

千秋更加驚慌,連連搖頭:“屬下再也不敢碰它,再也不敢好奇。”

“不用好奇,這裡麵沒有什麼不得了的秘密。”東王淡淡道,把匣子放到千秋手中,“原本也是打算讓你保管,北冥織娘不太可靠。”

千秋受寵若驚,道:“東王,這顆夢晶是錯的,您為什麼不拿去跟花傾夜交換?不止如此,還要騙她說這顆夢晶已經沒有了。”

東王道:“她要這顆夢晶,大概是想用在小影子身上。”

千秋恍然大悟,道:“這樣的話,小影子就不能如願了。”

東王道:“我答應了小影子,不會讓花傾夜把她恢複原狀。她畢竟為我做了些事,承諾給她的,還是堅守為好。”

千秋想了想,遲疑道:“小影子是奇門遁甲術的頂級高手,所以這顆夢晶的價值委實不小。東王有沒有想過,將它收為己用?”

東王沒有說話,眉頭卻輕輕蹙了一下。千秋以為自己說錯話,正要謝罪,卻聽東王悠悠道:“我不稀罕。更不想知道她們之間的事。”

激活一顆夢晶,最先離析出來的,必定是夢晶主人最為深刻的記憶。而小影子最刻骨銘心的,自然是傾夜給予她的那些溫存片段。

夢晶裡令東王失態的一幕,委實不是什麼不得了的秘密,卻無疑是最讓她受不了的東西。

千秋不可能懂,她隻是愣愣仰望著東王。那個眼罩擋住了東王的眼神,卻還是無法遮住她的失落和悲傷。她在期待著什麼,卻隨著時光的流逝,越來越不確定那個期待是否能夠如願降臨。

某個瞬間,千秋忽然覺得,東王這個人並不是原來想象得那麼堅不可摧。

“千秋,”東王用指尖輕輕提了一下千秋的下頜,示意她站起來,接著道,“這件事,原隻有前任東王知道。你是第二個。”

“什、什麼事?”

“我每天都會死一次。”

千秋目瞪口呆,下意識地追問:“每天都要死一次?您從前便是這樣麼?”

“不,”東王淡淡道,“起初是死了三五日,方能活轉一次。”她的%e5%94%87角微微彎了一下,似在自我解嘲,“現在好很多了。”

千秋半晌才從震驚裡回過神來,連忙道:“千秋一定替東王保密,求您饒命!”

東王眉頭微蹙,輕輕道:“都叫你彆怕了。抬起頭來,告訴我,方才我死了多久?”

千秋回憶了一下,道:“從我進來算起,大約一刻多。”

東王點了點頭,喃喃道:“一刻……北冥織娘應該已經把小影子送過去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你們以為東王很苦斃,那就打錯特錯了。她是慘斃了。

☆、167第一百五十二章 糙漢子

琉璃城中沒有日光,永不間斷的柔和照明,掩飾了自然日夜的黑白變換。

何其雅在城中信步遊蕩,因為早已習慣了無眠的漫漫長夜,所以對時間的感知比常人敏銳許多。他算了算,應是過了辰時,便開始折返。走著走著,恍然聽到女子低低的啜泣聲,不由循聲找去,很快便找到了一座單層的小石塔附近。哭聲正來自塔後。泣者仿佛察覺有人走來,立即止了聲,卻無意間從塔後露出一角雪白的裙邊。

何其雅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請問這位姑娘,可是有什麼為難?”

泣者聽出何其雅彬彬有禮,心生好感,輕歎了一聲,幽幽道:“小女子方才%e4%ba%b2見了彆人悲哀的一幕,忽然間心生感傷,忍不住在這哭一場。”她的聲音輕柔沙軟,頗有幾分動人之處。

何其雅見她自身並無困難,便道:“那麼在下就不打擾了。”說完轉身欲走。

塔後人連忙叫道:“小兄弟請彆走。”

何其雅一愣,頓住腳步:“姑娘還有何事?”

那女子沒有現身,羞怯怯地問道:“一個女子,若是沒有人疼愛,是不是很可憐?”

何其雅道:“這個,我說不好。不過,我想,一個女子,隻要她有一顆真心,懂得如何去愛彆人,就一定會遇到疼愛自己的人。”

女子又歎了一聲,道:“你騙人。方才那個人,就有一顆我所見過的最癡的真心,不止是癡,簡直是徹頭徹尾的瘋了。可她還是得不到她想要的愛,真可憐。”

何其雅不明所以,隻有勸道:“看來姑娘是個敏[gǎn]之人。請不要太過悲傷,或許那人不至於你想得那樣可憐。”

女子聽了這話,忽然再度抽泣起來,哽咽道:“偏就被你說對了。那人的確可憐,可憐在她落得那麼慘,也終究得不到她想要的那種愛。可是,她遇到的,畢竟是個特彆慈悲心軟的人,儘管不愛她,卻依然會照顧她,待她好。不至於讓她自生自滅。”

何其雅納罕道:“這樣的話,不得不說那個人也算有些幸運呢。”

“沒錯。她又可憐,又幸運。不像我……許是她生得嬌小可愛,便容易惹人憐憫。而我……哪怕比她更癡更瘋,也永遠不會遇到那麼溫柔待我的人罷。我哭,便是因為,像她那麼可憐的一個人,竟也比我強。”

何其雅這才恍然大悟,這個女子之所以哭泣,原來是由彆人想到自己,她是在為自己悲哀。無法,隻得勸道:“姑娘不要悲觀,未必你就遇不到個好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女子止了哭,柔聲道:“小兄弟,你敢不敢看看我?”

何其雅微微一怔,道:“這有什麼不敢?”

“好。你先看看我,再說我遇不遇得到溫柔待我的人。”女子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聲音堅定。

何其雅翩翩靜立,安然等待女子露麵。

隻聽塔後腳步窸窣,那女子仿佛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豁然跨出來一大步。

何其雅未做任何心理準彆,隻覺眼前呼地冒出一個巨大的白影,定睛一瞧,那竟是一個身著雪白華裙、滿頭金玉絹花的——糙漢子!何其雅出身帝王家,並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甚至可說是閱人無數。然而,虎背熊腰成這個地步的彪形大漢,他卻是生平未見。一時間竟然呆住,隔了半晌才想起來跟對方打招呼:“這位壯士,請問方才說話的那位姑娘,現在何處?”

糙漢子蹙了蹙一雙臥蠶濃眉,兩隻牛眼隱約含著淚花,幽怨地望了何其雅良久,終於輕啟那張豪口,期期艾艾地道:“不是就在你眼前?”這一聲,竟是羞中帶怒,怒中含悲,悲中藏嬌,嬌中濃濃地泛著一股詭異。

“壯、壯士,您、您太詼諧了。”何其雅乾笑。

糙漢子羞憤頓足,把地麵砸得砰砰直響,嬌叱道:“你這偽君子,果然也是看不起我!現在你還敢說我也有可能遇到溫柔待我的人不成?”

何其雅這才相信對方沒有騙他,正色道:“我倒是想先問閣下,您究竟是位壯士還是位姑娘?”

糙漢子泫然欲泣:“人家是貨真價實的女兒身,你說是壯士還是姑娘?”

何其雅麵不改色,平心靜氣地問道:“那麼您嘴上青須須地一圈又是何物?”

糙漢子羞赧地忙以粗壯大手掩住口鼻,嬌聲道:“人家汗毛有一點點重而已!才不是胡子!”

“明白了。”何其雅氣定神閒,平靜地道,“姑娘,幸會。方才在下多有得罪,望祈見諒。現在我可以認真地再說一遍,隻要你有一顆以誠待人的心,那麼也必定能獲得彆人的溫柔對待。這樣,你可滿意?”

糙姑娘愣了一愣,沒想到何其雅這麼快就從驚駭中恢複了鎮定,麵對她的眼神,竟然也十分坦誠認真,沒有絲毫的戲弄或是嫌惡。糙姑娘心頭一熱,眼淚湧了出來,一步跨到何其雅近前,激動地抓住他的雙手,柔聲道:“我……我從沒見過你這樣溫柔的男子。他們,全都隻會笑話我、討厭我。小兄弟,你真乃儒雅君子。”

何其雅隻覺一陣毛骨悚然,出於本能地想要逃%e8%84%b1,但是看到對方眼含熱淚,神情悲切,便不忍令她難受,隻有勉強笑道:“姑娘過獎。”

“敢問小兄弟尊姓大名?”她熱切地問,滿是期盼。

何其雅無奈,隻得報出:“在下姓何。”

“何公子,我記得你了。”糙姑娘更加熱情地抓緊了何其雅的手腕,力道驚人,輕輕道,“我就是……北冥織娘。”

何其雅一時驚呆,啞口無言,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就這樣遇上神秘莫測的北冥織娘。

近在眼前的,是北冥織娘烏青烏青的一張大臉,臉上儘是橫肉,十分粗獷。隻見她厚%e5%94%87翻動,展示上下兩排裡出外進的牙齒,兀自柔聲傾吐著心事:“何公子,我的名號雖響,見過我的人卻不多。隻因我不願讓人看見我。你我有緣,我雖隻跟你說了幾句話,卻特彆想與你赤誠相對。還好……你果然,不負我一片信任。何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