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家嫁給一個七十多的老頭子,隻是因為他可以幫司徒家擴張生意版圖。其實我早就明白,司徒家收養我不過是為了將我當成棋子用,所以,連反抗都是徒勞的。後來是表哥......,他說,誰要是敢胡亂把我嫁人,他就找誰拚命......”
“所以表嫂,這都是應該的,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怎麼可能沒有?!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子,卻要為了他們犧牲至此。
黎洛無奈,“菁菁,你若是現在想反悔,還來得及,我們再去找人,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們......”
“表嫂,表哥還躺在床上,等著我們去救他。”
這一次,司徒菁說得無比堅決。
黎洛抬眸,看向站在自己對麵的女子,這個女人,向來給人感覺柔弱瘦小,可此刻,卻給了她安心的力量.......
“黎小姐,針劑藥效已經開始發揮了,請你跟我們來,”醫生敲開/房門,“司徒小姐,也請你準備好,馬上會有人來給你檢查身體的各項指標。”
黎洛應了一聲,沒有任何停頓地換下了護士送進來的寬鬆衣物,將手中的文件塞回司徒菁手中,“這件事情結束以後,我會幫你儘快擺%e8%84%b1司徒家。這些錢.....,是表嫂送給你出國生活或者留學的費用。你好好看看,不要拒絕我。嗯?”
她說得誠懇,司徒菁也不忍再說,隻能扣住她的手,“表嫂.....,加油。”
那個過程,常人勢必不會想要去經曆,可黎洛為了什麼,司徒菁心裡比誰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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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彆墅的三樓被改裝成了臨時的醫所,所有的設備一應俱全,被喬飛一手準備好。
黎洛腳步堅定地走進其中的小房間,躺在了曾經令自己驚怕了許久的產床之上。
“黎小姐,可能會有脹痛的感覺,都是正常的,若是不適,可以叫出來。但是請您務必不要掙紮。”
黎洛緩緩地閉上眼睛,不再去看自己頭頂的那盞無影燈。
手中,一直緊緊地握著喬司南的手表,從頭到尾,眼淚在眼圈中打著旋兒,卻始終,倔強地不肯落下.....
喬司南時而醒來,時而昏睡,斷斷續續地,持續了約莫三日的時間。
醒來的時候,精神尚可,可昏睡的時候,竟是一直低燒不退。
七十二個小時,黎洛衣不解帶地照顧在一旁,一遍一遍地幫他擦拭著身體,而手也始終握著他的大掌,不肯放鬆一下,任憑小素和馮奶奶如何勸說,都不肯去休息。
她不能合眼,生怕一合眼,所有的一切就會天翻地覆地發生改變。
已經,承受不起任何的改變了。
花花小小年紀,卻已經感知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出去白天來房間裡,安安靜靜地看著黎洛做事以外,再也不打擾他們。其餘時間,都和小素在自己房間裡靜靜地玩著積木。
朱醫生最後,隻能強迫她下去休息,並且,給她輸上了營養液,“少奶奶,胚胎發育得很好,明天就可以進行胚胎移植手術,你今天必須休息好。”
黎洛蒼青的臉上總算泛出一絲血色,“司南呢?他怎麼樣了?!”
“我們會儘快......,再過三個月,基本上就可以采血救人。”
三個月,一百天。
黎洛咬牙,點頭,“他一定會撐過去的,一定會的。”
朱醫生調慢了輸液器的速度,“你先好好休息,一會兒,我們再說明天的具體事宜。”
小素端來清粥,黎洛吃了幾口,胃部不適又悉數吐了出來,待平複好氣息,早已淚流滿麵。
隻吐一次,便這般難受,她簡直不敢想,喬司南每一餐都吐出的時候,那種鑽心的痛......
每多想一分,便......更刺痛一分。
小素蹲在旁邊,眼淚亦是止不住,“小姐,你多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照顧姑爺。”
黎洛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端過她手中剩餘的粥,強迫自己全部重新吃了下去——
小素說得對,吃飽了,她才有力氣照顧他。
哪怕,這些粥一點味道都沒有。
哪怕,她依舊難受得想要將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我讓你們準備好的東西,都準備了嗎?”
“馮奶奶一早就張羅著,我們不敢怠慢。”
“那便好,扶我起來。”
小素抬手,雙手將黎洛撐起。
“你出去,讓我一個人去。”
“小姐......”
“不必跟著,”黎洛推開麵前的房門,一個人走了進去。
門在身後緩緩合上,隻餘下昏暗的月光,從窗外照入,如一地碎銀,淒清婉轉。
秋風乍起,讓本就亂了的心虛,更亂。
這本是一間空房,卻在一天之內,被馮奶奶布置妥當——
檀香木的香案被安置在房間正中央,青煙嫋繞而上,香案前麵,是一個纏絲蒲團,看樣子已經有些年歲了。
這些,都是外婆的舊物。
黎洛在一旁的銅盆內淨了手,然後上前,虔誠地跪在了蒲團上,看著麵前香案上的兩尊靈位,彎腰跪拜,磕頭,“外婆,媽媽......”
子不語怪力亂神,可她現在,已經彆無他法了......
黎洛跪在原地,雙手合十,起身,淚流滿麵地看著自己麵前的兩個靈位,然後,再彎腰,磕頭——
每一下,都無比認真虔誠。
每一次,都在心裡,訴說著同樣的願望。
等到香案上的青煙散開,她已經眉心通紅,發紫。
“外婆,小時候你教我說,心誠則靈。這個道理亙古不變,對不對?”,她彎腰,看著滴落在地板上的滴滴紅蠟,然後伸出纖瘦的手指,一點點地將它們從地板上摳起來——
像猩紅的人魚淚,染紅了她的指尖,有的凝固很久的蠟,也被她極有耐心地,摳起。
左手的食指指甲,被生生地摳烈,血,湧了出來,染紅半個手掌。
可她還是,不肯停下來。
心誠則靈.......
屋內青煙愈濃,熏得她咳嗆起來,可手心,卻是緊緊地捏著那些紅蠟,然後,雙手捧著它們,雙膝跪地,一步一步挪到香案麵前。
她終於懂了,為什麼小時候外婆經常會做這樣的事。
因為心中有了信仰,才不會那般恐慌,才終於,能找到一絲希望......
仰頭,慢慢地合上眼睛,她想要祈求的,真的,真的一點也不貪心——
“外婆,媽媽,求你們......,讓司南好好地活下去,我想看著他老去,想要和他白首不相離。我想要......和他一起坐在輪椅上,想著我們的往事,十指交扣,看著我們的兒孫滿堂......”
眼圈,發脹一樣地疼著,溫汩的液體從眼角滑落,破碎地跌落在地板上——
黎洛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臂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手中始終捧著那些破碎的紅蠟,不肯放鬆。
仰頭,再度看著那兩個牌位——
“外婆,如果洛洛太貪心的話,那麼就隻要一個願望,好不好?”
她頓了頓,下了很大的決心,最後,才堅定清晰地開口——
“讓他好好活著,哪怕忘記我,也沒有關係。哪怕天各一方,我也願意,看著他好好地,享受他餘下的人生。”
他才三十歲,未來的路很長很長,若是要一物換一物,她寧願,拿自己下半生的所有去交換,隻為了,變成他腳下的某一粒石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記得也好,可最好,他忘掉......
眼淚,再度不受控地湧出,“外婆,你走的時候,曾經告訴我說,隻要閉上眼睛,深呼吸,你就會聽見我說話。對嗎?外婆......”
她深吸了一口氣,緊緊地閉上眼睛,喃喃開口,“我希望他活著,拿我所有的快樂去換,也沒有關係。外婆,媽媽,求你們幫幫我......,幫幫我......”
最後,她彎腰,將頭重重地,砸在了香案的牌位前——
起身的時候,額頭已經隱隱有血絲滲出,她不知道自己的乞求是否能真的被聽到,可是,她已經做出了承諾——
傾其所有,換他一命。
希望,這一次,能夠實現這個願望。
黎洛起身,忍住%e8%85%bf部的酸麻,然後,將手中的細碎紅蠟,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添加到香案上跳動的紅蠟之上——
本應該用白蠟,可她不想,因為那樣太不吉利。
即便,對外婆和母%e4%ba%b2不敬,可她知道,她們一定可以理解自己。
細碎的紅蠟被一點一點地丟進火苗中心,很快,消融,如紅色的淚一般。
嗆人的熏煙燃起,像針一樣紮著黎洛的眼睛,她卻一直跪著,將手中的蠟,一點一點地燃儘——
原本空玄的心,一點一點地,安靜下來。
她嘴裡,一直念著小時候聽外婆念過的長生咒。
若是他能安好,她便隻要此生,不要輪回.....
門,卻在此刻被人重重推開——
喬飛站在門口,臉上是罕見的急躁,“少奶奶,出事了!”
黎洛心口微顫,手一翻,案上的紅燭被打翻,滾燙的燭液悉數灑在她的手背上。
灼痛,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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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墅大廳內。
等在廳內的朱醫生見到黎洛匆忙下樓,立刻迎了上去——
“少奶奶......”
年過半百的醫生,見過大風大浪,卻在此刻露出頹然之勢。
黎洛撐著心口的氣,抬眸看他,“說!”
“胚胎培養,出了問題,”朱醫生推了推眼鏡,儘量撿重點,用黎洛聽得懂的語言解釋著,“本來明天就可以移植了,可細胞分裂的速度卻突然放緩,直接停止了發育。”
眼前幾乎是一黑,黎洛快要站不住,一旁的小素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為什麼會這樣?!”,心口荒蕪,黎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白大褂醫生,“為什麼?!”
她已經做出了讓步,可為什麼,老天爺連這樣的機會都不肯給她?!
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