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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醫不過是正八品,生藥庫副使更是不入流,按理說他們這種小官小吏根本沒人盯著,偏偏李家閔當上禦醫,惹了不少人眼紅,這次一有了糾察的事,立刻就有人揭發了他們。

李家閔挨了九十杖,革了禦醫的職銜,彭慕華也丟了差使,就都把怨氣撒在了彭蓮如身上。彭蓮如從李家是淨身出戶的。她當初的嫁妝本沒多少,李家閔還說當初為了當禦醫,不知打點了彭慕華多少銀子,嫁妝根本抵不過;且他還給了彭家許多聘禮,這次是一定要彭家還回來的。

彭慕華為了此事不願讓女兒進門,最後還是彭蓮如的叔叔出麵,才讓她進了家門。

“令堂就不管一管麼?”陸靜淑忍不住插嘴問道。

彭蓮如之前一直麵無表情的敘述,直到聽到這句問話,才終於落下淚來:“家母已經不在了……。”

原來彭蓮如當初之所以會答應給李家閔做平妻,一多半也是為了她母%e4%ba%b2。她母%e4%ba%b2身子不好,還曾流產過幾次,最後隻生下兩個女兒,彭蓮如正是長女。

李家世代行醫,李家閔還小有名氣,自然想更進一步,他沒有門路,就求到了彭慕華頭上。但彭慕華要價頗高,李家閔不太放心,就提出聯姻,彭慕華一向不太在意女兒,也就答應了。

可是早先彭慕華夫婦曾經與舊時好友定下口頭約定,說要把女兒許配給對方,眼下彭慕華又許了李家,那彭蓮如姐妹倆隻能是一個去做平妻,一個履行舊日約定了。

彭蓮如的母%e4%ba%b2百般為難,又恨丈夫自作主張,跟他鬨了幾次,身體越發不好,彭慕華嫌她多事,不肯好好給她診治。彭蓮如隻得站出來,說自己肯嫁,讓妹妹嫁去另一家,但是要求好好給母%e4%ba%b2治好病,她才嫁。

“到我出嫁的時候,家母本已好的許多,第二年還%e4%ba%b2自操持了妹妹出嫁,誰知道……”彭蓮如掩麵哭了起來。

陸靜淑默默給她倒了一杯水,又遞給她一條帕子,卻什麼都沒說。

在彭蓮如出嫁後,彭母隻堅持了兩年,就一病不起撒手西去了。

而彭蓮如嫁到李家,說是平妻,其實跟妾室差不多。那原配妻子是個笑麵虎,明麵上待她不差,但是私底下的份例卻常克扣,若是李家閔去彭蓮如那裡,那飯菜自然就是好的,若是他不去,難免就有些冷飯冷菜了。

彭蓮如原本覺得自己身份不正,也就忍著,後來下人們見她不出頭,也開始跟著踩她,再加上她跟李家閔琴瑟難偕,這日子就更是難過了。

被判離異的時候,彭蓮如還鬆了口氣,心說幸虧這幾年沒生下孩子來,現在也能無牽無掛的走,誰料李家閔和彭慕華還要計較往來銀錢,兩邊徹底成了仇,她夾在中間,更是裡外不是人。

回了彭家以後,家裡是嫂子當家,哥哥本是隔母的,沒什麼感情,嫂子就更彆提了。不過她在李家也過慣了這種日子,並不曾抱怨,誰知就算是這樣委曲求全,家裡人也容不下她。

“左氏女的事情出來之後,家父就常喝醉了酒,罵我怎麼不死。”彭蓮如臉上的神情也不知是哭還是笑,“我才二十歲,我為什麼要死?可是他們恨我不死,乾脆不給我吃飯……”

陸靜淑再也聽不下去了,她以為她已經見的夠多聽的夠多,她以為她早都知道人性到底有多惡,可是今天彭蓮如的遭遇還是刷新了她所見過的下限。

“你彆怕,隻要你說的是真的,我一定幫你!”陸靜淑走到彭蓮如麵前,扶住她的肩膀堅定的說道。

彭蓮如渾身顫唞,一再保證道:“我說的都是真的!要不是今天家裡二嫂生孩子,父%e4%ba%b2不在家,母%e4%ba%b2的舊仆趁亂放我出來,我這條命就……”

陸靜淑按著她的肩膀安撫:“好好好,我相信,你彆怕,你現在已經出來了,你沒事了,相信我,你不會死的。”她反反複複說著這些話,終於讓彭蓮如安靜了下來。

她不能帶彭蓮如回家,隻能去找陸祈的妻子白氏,問她能不能暫時留彭蓮如住兩天。

“成,怎麼不成?家裡有空屋子,就留彭家妹子在這住吧。姑娘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她。”白氏爽快的應道。

陸靜淑一再感謝,又說最多就住一兩日,等她安排好了,就來接彭蓮如。最後囑咐白氏,不要說出她和他們自家的來曆。

跟白氏說定了之後,陸靜淑又回去安慰彭蓮如,讓她在這裡暫住兩天,等自己回去安排一下,再來接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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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授人以漁

陸靜淑回到家就請了李媽媽來,讓她想辦法安排人去打聽一下彭李兩家的事,讓她意外的是,第二天下午李媽媽就將確實的消息打聽了回來。

“……那彭家正辦喪事呢,李家就去了人,氣勢洶洶的說要要回聘禮,彭家老爺說是病的起不來床,他們家二老爺在前支應著,正招架不住李家人,那彭家姑娘的舅舅又上門去了。”李媽媽說到這裡,又把打聽來的那舅舅家的情況說了一遍。

原來彭蓮如的母舅家原也是從醫的,她外祖父叢鯤擅看婦科,在西市那邊小有名氣。但是可惜的是,叢鯤唯一的兒子叢康不是學醫的料,他自己也不好這個,整天遊手好閒,和一群潑皮無賴來往,以致於年紀不小了,卻一事無成。

“那叢康說,好好一個年輕姑娘,怎麼回家沒幾天就死了?一定是李家苛刻,彭家也待她不好,他就帶了一群無賴在彭家鬨事,還非要看看外甥女的遺容。現在彭家門口看熱鬨的人裡三層外三層的,熱鬨極了。”

陸靜淑非常無語,真沒想到彭家這麼壞,女兒從家裡逃走了,他們竟然直接就辦了喪事!完全不管這個女兒的死活了。也是,那彭慕華本來就想讓這個女兒死,現在她走了,他在家辦了喪事,彭蓮如有家不能回,一個弱女子在外麵肯定也撐不住。

這人也太狠毒了些,虎毒尚且不食子,彭慕華真是枉為人。

她坐在這陷入沉思,不免發散了一下思維,既然彭慕華做得出這種事,彆人家也不是沒有可能做不出。為了止住這股糾察之風,為了往趙王身上潑臟水,犧牲一個已經沒有什麼作用的女兒,算得了什麼?

再說了,死的那個是不是真的女兒還不好說呢!被官府判歸的女兒,再想嫁人是基本不可能了,那麼找個什麼婢女代她死了,先替自家博個同情,然後再給女兒改個名,掛到什麼%e4%ba%b2戚家去,另尋人家出嫁,也不失為一個法子。

陸靜淑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乾脆叫人鋪紙研墨,自己寫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然後就帶著這封信去了陸祈家。

她到的時候,彭蓮如正陪著白氏做針線,陸靜淑看她氣色好了一些,就單獨跟她說了今日彭家發生的事情。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啊喲,糟糕,我忘了跟舅舅打招呼了!”彭蓮如聽了這一番話,彆的全沒在意,先擔心她舅舅,“舅舅現在一定急死了!”

難道她舅舅還是真擔心她死活的不成?陸靜淑已經完全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了。

彭蓮如看出她的疑惑,忙解釋:“我舅舅雖然平日沒做什麼正事,但心裡還是疼愛我們姐妹的,當初家母去世,舅舅也曾去彭家鬨過,說一定是家父待母%e4%ba%b2不好,才讓她這麼早就去了,當時還是我勸住的舅舅。”沒想到這麼快就輪到了她自己,彭蓮如不由苦笑。

“那你逃出來以後,怎麼沒去尋你舅舅?”

彭蓮如回道:“我本來是想去的,但實在體力不支。遇到小姐以後,我清醒了些,想到舅舅家的境況,又不願去給他添麻煩,且萬一家裡知道我去了舅舅家,必定會讓李家去舅舅家找麻煩,我……”

看來她跟她舅舅家還真挺%e4%ba%b2近的,陸靜淑就建議道:“你還是去尋你舅舅吧,以你舅舅的本事,應該能讓彭家把聘禮還給李家。”找一群無賴去鬨事,她就不信彭慕華挺得住,“若是擔憂他們那裡生活困頓,我倒是可以幫一點。”

“沒用的,舅舅毫無謀生的本事,隻會跟著那些人出去胡鬨,家裡全靠舅母做活撐著,表弟年紀還小,還要讀書……”那就是個無底洞,年輕小姐的一時好心,根本幫不了她和舅舅家裡,“小姐,既然今日彭蓮如已經死了,奴婢請小姐賜名!”她終於下定了決心,一咬牙就在陸靜淑麵前跪了下來。

陸靜淑一愣,趕忙伸手去扶她:“姐姐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彭蓮如抬起頭時已滿臉是淚:“我實在無處可去,求小姐收留,隻要給我一口飯吃就行!”

陸靜淑實在沒想到她會是這樣選擇,她用力將彭蓮如托了起來,長歎一聲道:“我本來想帶著你去彭家現身,一則可以當眾戳穿彭家的謊言,讓大夥都知道你父%e4%ba%b2是個什麼人,你又遭遇了什麼;二來也能讓你舅舅替你撐腰,把李家這件事丟給彭家了結,然後你名正言順的與彭家決裂,去你舅舅家生活。”

彭蓮如完全沒想過她要當麵去與彭家決裂,她隻想躲開那些傷害她的%e4%ba%b2人,然後安安靜靜的過自己的日子,所以聽了陸靜淑的話之後,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還沒有吃夠這不能自主的苦頭麼?做人奴婢,那是最最不得自由的。萬一我將你賣了呢,將你送人呢?你就要這樣逆來順受到底?你說擔心舅舅家無法生活,那你為什麼不想著依靠自己幫舅舅家過上好日子?覺得自己不行是麼?人最怕這樣,一旦你自己覺得你做不到了,那你就真的做不到了。”

彭蓮如被陸靜淑說的兩眼無神,喃喃道:“可是我真的什麼都不懂……”

“我可不信,你長到這麼大,怎麼可能什麼都不懂?你總會做針線吧?你家裡是行醫世家,你會不會分辨藥材?你識字麼?會洗衣做飯麼?就算不會也不要緊,很多事情都可以學,你才二十歲,一切都還來得及,你怕什麼呢?”

彭蓮如順著陸靜淑的話想,自己會做針線,還會裁衣服,她不僅懂的分辨藥材,還跟娘學過針灸,還知道有些常見藥材怎麼培植,甚至脈理也是懂一些的。她當然識字,事實上她寫的字還不壞,當初是李家閔都誇過的。可是:“我隻是個女子,我怎麼能撐起舅舅那一家人?”

陸靜淑挑眉:“女子怎麼了?花木蘭都能從軍,武則天能做皇帝,你就連這點事都做不到了?”她知道遠的示例不好打動人,乾脆拿蘇皇後做例子,“彆人不說,就說當朝皇後,十四歲入宮做女官,五年時間過去,都不曾受過聖寵,那時就連蘇家的人隻怕也都熄了心思,覺得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