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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您真去,熙斐就不去了。”老夫人一愣,“不去了?”熙斐咬牙,一字一頓道:“是,哪兒都不去了,就跪死在這裡。以後祖母就不用擔心我,也不用怪大姐姐讓您白發人送黑發人。”

老夫人聽他說要死,心中大怮,老淚縱橫。從後趕來的孫嬤嬤忙取出帕子遞了上去,“老太太,少爺也是想為燕家光耀門楣哪,何必泄了他的誌氣呢?”

老夫人拭著淚也不說話。

二夫人望著地上的熙斐,哭道:“娘聽說皇上已經給了你三等侍衛的頭銜,你又何苦一定要去北邊拚命呢?可是你那個姐夫許了你什麼?”

“沒有,我就是自己想去。宮裡清閒,可做到頭也不過是個統領,而且……而且我同那些人也合不來,還不如出去闖闖。”

“你這一去闖要讓家裡人多擔心,你知道麼?”

熙斐頷首,“我知道,不過娘、祖母、還有大娘、三娘、嬤嬤,你們放心,我自己會小心的,我不是個小孩子了,知道怎麼照顧自己。”

二夫人望著他仍是不舍,燕夫人向老夫人道:“熙斐聰明,又這麼上進,何愁有什麼事不能成的呢?娘和妹妹都放寬心吧。”老夫人想了想,無奈歎息一聲,扶起熙斐道:“起來吧,這天還陰著,跪久了會骨頭疼的。”熙斐起身,“祖母也知道這天不好,還說要去大姐那裡跪,若是生出病來,該教孫兒如何是好呢?”

有他這幾句,老夫人心裡好受了些,點點頭拍著他的手不做聲。熙斐又看向自己的母%e4%ba%b2,“娘,快彆哭了,等我建了功回來,有寶馬騎,有金刀佩,到時候娘也能威風威風呢。”二夫人抽泣著嗔了他一眼,“說的這麼簡單,娘隻要你平平安安回來。彆的,有最好;沒有,也沒什麼。”熙斐一笑,拖著她的手,再攙著老夫人緩步回去。

燕夫人舒了口氣,向雲萱與孫嬤嬤道:“幸好有你們,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也沒真攔住,還是嬤嬤聰明,知道叫斐哥哥來。”

孫嬤嬤望見她們兩人感激的眼,紅著臉擺手道:“我伺候老夫人這麼多年,知道她的脾氣,這家裡呀,除了老爺就是少爺說的話還能聽些,認真起來,隻怕如今少爺的話還肯聽得多些。”

雲萱扁了扁嘴,“我看近來二娘的話,祖母也肯聽了。就說今天的事,擺明是要去給大姐姐沒臉,偏祖母就肯去。”

三夫人暗暗扯了她一下,“還不是為了熙斐?不過話說回來,這次大姑娘做的是不道地,既然知道熙斐有這個心,何不先遞個消息回來商量一下?就這麼悄悄的辦了,難怪老太太心裡過不去。”

燕夫人無話好說。雲萱不平道:“大姐姐知道一說開,你們不都是不答應?到時候整天吵吵鬨鬨的攔著阻著,還不如先辦了,能讓斐哥哥安心,也能讓你們攔不了。”三夫人瞅了她一眼,“我告訴你,以後進宮萬一有什麼事,你得先同我說了,不要你們都定了主意了再來告訴我,我可不依的。”雲萱臉上一紅,“我進宮是去見太後,給她老人家解解悶,你以為我去做什麼,能有什麼事?彆胡思亂想了。”

雲嫣知道自己的主意沒成,除了惋惜沒能給雲雅沒臉之外,彆的也沒什麼。熙斐要去也隻能由著他去,與其擔心他可能小命不保還不如擔心自己的地位不保。嫡妻之位眼見著是沒份了,自己的肚子又遲遲沒動靜,連第二把交椅恐怕也坐不成,隻能排在夢如之後。而且她也清楚,在侯夫人心裡,她的出身又比不上三房裡的,所以在外更是不如人;在內,像仲寧這樣見一個愛一個的,以後沒幾年怕就要被打入冷宮,到時候像上回那樣吃餿食、穿粗布、死活不管……雲嫣的身上一陣發涼,看向捧著熱茶進來的香草才覺好了些。“怎麼,口角含春的,早上過去時又給你好處了是不是?”

香草因是過了明路的,也不害羞,隻道:“急急忙忙的隻顧著要去辦差,還說以後連這工夫也未必有呢。”

雲嫣哼了一聲,“是啊,以後娶了妻,再有了孩子,哪還會想到我們?”

香草遞上茶,臉上也不像剛進來時那樣輕快了,“那可怎麼辦?”

“哭喪著臉有什麼用?要不你肚子爭氣,為他養一堆小子,要不……”

她故意頓著不說,香草急忙問:“要不什麼?好好的怎麼不說了。”

“要不就讓人都沒孩子,好過人家有我們沒有,把我們撂在腦後。”

香草臉上變了變,緊著看看外間,又到窗口張望了一下,“如夫人是說真的?”

“那你說假的,我們該怎麼辦?”

香草低頭思索了半天,“我可沒主意,還是聽如夫人的吧。”

雲嫣展顏一笑,“你倒乖覺,有什麼都聽我的,再有什麼不好也怪不到你頭上,是不是?”

“話也不是這麼說。如夫人聰明,我蠢笨,隻能跑跑%e8%85%bf,辦辦差,要我想主意的話隻能壞了事,到時候萬一連累了如夫人,豈不是更不好?”

“好話都被你給說儘了,我還能說什麼?”雲嫣喝了口茶,起身道,“到外麵走走吧,一邊走一邊說。”

☆、第102章 自損

這時雖已入春,但風中還是透著寒涼,一陣陣地侵入人的骨頭,仿佛比大雪天還冷些。雲嫣披著領米黃暗花緞麵豹紋鑲邊鬥篷,扶著香草的手沿回廊慢慢轉到花園。梅花早已落儘,園中繡絨方吐,桃葉才展,綠影中有雀鳥嘰喳直叫,也有綠豆大小的蜘蛛在悠閒地吐絲結網。

雲嫣至樹下看著那才剛擺放著的巨大琉璃缸,“這魚雖不是名種,但配著這七彩琉璃缸也算是美的了,到夏天再養上那千葉蓮,彆致得很。”

“是啊,我聽說養好了要送到宮裡去呢,家裡隻留兩缸。”

雲嫣眼皮一抬,“除了侯爺那裡有一缸,這裡有一缸,還有哪裡有?”▲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香草竊竊道:“那院裡就有,隻是比這缸小一些。”

雲嫣望著她手指方向,“一時有也算不了什麼,到時候還不得送出去?”

香草搖頭,“不是送她那裡的,聽說是把這缸送……”

缸裡的魚兒一甩尾,濺出幾點水珠。香草慌忙往後一閃,才要再說,雲嫣一甩手道:“多看也沒什麼意思,我們走。”

“是沒什麼意思,原本你這種福薄之人哪裡會懂得其中積福的道理?”夢如一停說,一停扶著小丫頭的手從後轉出。淺杏色忍冬花樣的的八幅襦裙舒展著,遮去她將近五個月的肚腹,怕冷,又穿了件五彩繡金褙子,上麵一點一點的珍珠母貝在春光下閃閃發亮,晃得人眼花。

雲嫣皺眉,“這魚缸再好看也是魚缸,什麼積福不積福的。”夢如揚眉,得意道:“這缸雖是養魚,但這魚是從哪裡來的?是侯爺釣了來放生的。不單為看,也是一份心意,所以我為它取名積福缸,庇佑家裡多福多樂,侯爺也很喜歡呢。”雲嫣看了看那缸魚,眸中冷意一掠,“怪不得要在妹妹那裡放上一缸呢,如今這家裡的福可都要聚在你那兒呢。”夢如撫了撫肚子,抿嘴一笑。雲嫣也是一笑,“不過我勸妹妹一句,福太多的話就會滿出來,還是收著點的好。”

“多謝姐姐指教。”夢如扶著那小丫鬟,一手撐著腰道,“恕妹妹我無禮,這會兒行動不便,改日再補過吧。”雲嫣揚起下顎,讓過了道。夢如走幾步,忽又回頭道:“想起來了,那晚二爺問我有了孩子後可要多添人手,我想著姐姐你當初在我那裡伺候過,各樣都熟慣,所以就對爺說想讓姐姐多來搭把手。姐姐,你不會生氣吧?”雲嫣僵著臉,“哪敢?其實就算妹妹你不說,我也會多去照看的,畢竟是爺的第一個孩子麼。”

“正是,我想的也是這個理。”夢如盈盈笑著轉身去了。雲嫣這裡已將手中一塊錦帕揉搓的不成樣子,“聽聽,還沒生出來呢就想著要折磨我了,要真讓她生了,我們主仆兩個不要死在她手裡麼?”香草也是恨,“就是。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就這樣張狂,還說要如夫人去照應她?呸,她也配!”雲嫣望著那身影轉去月洞後,長歎一聲道:“要真是生了個小子,就算我拗著不去,你也必是要去的。先告訴你一聲,她的零碎手段可多得很,不扒你幾層皮是不會放你回來的。”

香草眉心緊蹙,絞著手漫無目的地走了幾步,忽然一彎腰撿起樣東西,“如夫人,你看。”雲嫣接過,日光下亮閃閃的是一隻貓眼石耳墜。她記的很清楚,這是前些時侯夫人拿出來給夢如的,說是從前帶來的陪嫁,一直收著沒用,現今整理出來,放著也是放著,給了她正好同她相配,而且貓眼石能定驚,也是希望她這一胎能順順利利的生產。這是自己從沒得到過的,那時也為此眼熱了幾天,剛放下不久,想不到今天就落到自己手裡,既如此……雲嫣踱了幾步,生怕夢如發現後回來找,側首向香草道:“才剛我同你說的那個主意倒不如這天賜的機會好,而且一了百了,沒有後顧之憂。你願不願意幫我?”

香草沒有猶豫,“我當然幫如夫人你的。”“好!”雲嫣點點頭,“你快去拿點子頭油來,記住,問起來的話就說是天冷,拿個手爐出來捂捂。”“知道。”香草急匆匆走了。雲嫣轉了轉,看四下無人便又靠近那魚缸,手中貓眼石沁著幾分涼意,她思索了片刻,一鬆手,那耳墜子在水中激起一點漪漣,然後緩緩的,在那幾條魚兒的逐%e5%90%bb中沉入缸底……

香草神色匆匆,在雲嫣的授意下將頭油抹在了缸口邊緣。遠遠地見有人過來,忙忙的收好了東西,扶著雲嫣道:“如夫人,我們再去彆處逛逛吧。”雲嫣頷首,正要走,那邊廂過來的夢如喚住了她,“有沒有看見我的耳墜子?”“沒有。”雲嫣瞅了她空空如也的耳垂一眼,翩然轉身就走。夢如又喚,“我一路尋來都沒有,才剛又隻在這裡停了停,想必是落在這兒了,你幫著一起找找。”

雲嫣回首揚眉,“你的東西不見了,就該叫你的下人幫你找,找我算什麼?”夢如原是心裡發急,怕好不容易得來的賞賜沒幾天工夫就掉了去,好像有意輕慢侯夫人似的,所以一時也沒想這麼多,隻道:“才剛就你和你的丫頭在這裡,就算沒看見,幫著一起找找又怎麼了?除非是你心裡發虛,急著拿去藏起來。”

雲嫣氣得發笑,“捉賊捉贓,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拿了你的東西?再說你這一路出來,指不定掉在哪兒呢,怎麼就斷定是掉在了這兒?”

夢如瞥了她一眼,語帶譏誚,“你前番假孕不成還想陷害我,這回一定是想拿了東西藏起來,我到處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