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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與子歸 卿妃 4317 字 2個月前

去找花娘,他還有命麼。”

“媽的,老六太折騰,都那樣了還像個守身的女人似的,最後還是老子和老九扒了他的衣服,架他上床。”

“咳咳。”

“老九你咳個%e5%b1%81啊,難不成你還是童身?”

啪地一聲,桌子裂了。

“彆打了,彆打了,有話好好說麼,要論童身的話,我也是童身,我也是啊。”

“老十你彆拉,任他們去。”窗上落著兩道身影,容七對月舉杯,終於用上練習了多次的優雅,“當年逃家留你下來果然是對的,老十你不負眾望,這杯我敬你。”

“嗚嗚,老七你不知道這些年我有多苦,天天膽戰心驚,就怕等不到十一成人,就被師傅拉郎配配給老幺了。”

他成人和師弟有什麼關係?十一整個人貼在牆上。

“這不都熬過來了麼,如今就算老幺嫁不出去也不怕了,師父要再亂點鴛鴦譜,我們就把十一踢出去。”

啪嗒,一顆純真男兒心爆裂了。原來這就是十哥留在師門的真相,把他當種豬一樣養?

“可是,如果十一不肯怎麼辦。”

垂死的某人蹦躂了下,對啊,他可以拒絕,可以反抗!

“不肯?”容七優雅的笑聲透著幾分奸猾,窗上的影子回過身,對著互毆的兩人道,“老八老九,老十問如果十一不肯娶老幺怎麼辦。”

陡然,打鬥停止,窗下他數著心跳,就聽八哥震天吼:“他敢!”

“敢就扁死。”九哥補充道。

月穿行雲,印出地上淡淡的影,臨河的小門裡跌跌爬爬跑出一人,仿佛身後有鬼相追逐,他迎風奔著,隻聽秦淮河上有伎清唱:“庭院深,夜未央,一燈孤影照誰床。知音斷弦,心懷悒怏,萬千愁苦化悲腸,又有何人思量?”

這是故意唱給他的是不是,難道他還不夠慘?陰險不過六哥,凶惡不及兄弟會,這世上還有誰人可依?

難不成是師傅?

腦中跳出燈下猥瑣數錢的身影,不,貪錢的老頭不可信,隻要七哥揮揮銀票,師傅就口軟手軟對他心硬了。

還是,師弟?

他忽然想起,當師弟還是“師弟”的時候,一次月半演武,她隻輕輕一掌就把八哥“拍”進了牆裡……

“陰險凶惡不及師弟,陰險凶惡不及師弟。”他默默念著,踉蹌鋪地。

長空下弦如月,風中絮飄萬點,淒慘的心情無處可訴,折下一段的蘆葦,他對著中空的葦身哽了哽,僥幸道:“蘆葦啊蘆葦,其實師弟真的是‘師弟’,對吧。”

蘆葦搖了搖。

“蘆葦啊蘆葦,那讓師兄們去娶不是‘師弟’的師弟。”

蘆葦再搖。

純真的眼開始抖動:“不是吧,難道倒黴的真是我?”

蘆葦又搖了搖。

“那……是誰?”他小心翼翼再問道。

蘆葦隨風起,似雪吹岸去,目及處一方華宅,紅燈高掛,喜樂飄飄,流水席延綿長街,誓要擺到天明。

“上官府……啊,上官府!”

……

這日春光無限好,沿街酒樓賓客滿座,遮風的幔子一律掛起,露出百無聊賴的眾人相。

“既覺無趣,為何不去彆處找點樂子。”打尖的外鄉人奇怪道。

上菜的小二笑眯眯:“客官有所不知,等不到美人,他們是不會走的。”

“不過是美人而已。”外鄉人興趣了了。

“客官沒聽過‘看殺衛玠’麼,金陵人可是頂頂喜歡美人的,更何況這位不僅是美人,還是聞名天下的餘某某呢。”

“餘某某?”

“客官沒聽過餘某某?”

小二的表情如看到母豬飛天一般,外鄉人又羞又惱:“請小二哥賜教。”

“餘某某可是……啊,她來了!”

小二說到一半,隻見沿街的窗子裡擠到爆,眾目撐圓恨不得自己是二郎神,頭上再開一個眼。

“哪有這麼誇張。”自覺被瞧低的外鄉人站起身,透過人與人的縫隙不屑望去。

“真他娘的……”他低咒道。

“咦,客官你說什麼?”小二問。

“真他娘的是個美人!”

“那可不,我們金陵人的眼光可是天下第一。”小二得意一笑,“紅裝,今日餘某某穿的是牡丹爭豔服!這回賭盤,聚善堂又是全殺。”

外鄉人傻眼了。“你們還拿這個開賭?”

小二白他一眼:“美人生意,懂不懂?餘某某穿的是容氏成衣,吃的是照夜酒樓,住的是烏衣杏園,行的是金陵大路!”

“衣食住行,果然是名動金陵的美人啊。”外鄉人喟歎一聲,又覺不對,“為何無人示愛?‘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昔日金陵人愛慕衛玠,不是擲果盈車,生生把美人看殺的麼,怎麼你們沒有動作。”說著,還比了個扔香包的姿勢。

周圍人紛紛回頭,目光呆滯地看著他。

“還是如今不時興這個了?”外鄉人一頭冷汗,求救地看向小二哥。

“不,客官可以試試看啊。”

此言一出,眾目璀璨。“請試,請試!”

人人力挺,煞是熱情,更有甚者奉上香包,讓他不做也不行了。

“盛情難卻,盛情難卻。”他接過香包,作勢要扔,陡然四周無人。

他咦了聲,隻聽腳下有人催促道:“扔啊,客官。”

“你們趴著做什麼?”放眼望去,眾人或躲或藏,就隻有他一人站立。

“為了突出客官啊,要是人人都擠在樓上,餘某某哪還知道是誰扔的香包呢。”

金陵人真是熱心腸,他小小地感動了。

“來了,客官來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了這個店了!”

他雖沒看過美人素衣,卻覺這般耀目的紅正適合她。%e5%94%87不點而朱,眉不畫而黛,微挑的月眸染點春風,便是顏色又染燕脂牢。

心思一動,香包便扔了出去。

頭頂有風,美眸淡瞟。不等她動作,就聽閻羅一聲吼。

“敢暗算我家老幺?!”

邪惡的三角眼一瞪,旋起就是狠踢,香包載著內力如重拳一記擊中始作俑者的下巴,外鄉人身體一懸,隨後重重砸向桌麵。

桌裂的刹那,地上人紛紛從上爬起。

“可惜不是女銀魔出手。”有人扼腕道。

“若是餘某某出手。”

眾目一致,看向如今南京城裡最鼎盛的酒樓。

旗幡飄飄,遠望一個巨大的窟窿,定睛看去卻是一個四肢奇慘的人形拓印,當日穿人而出的石牆早已被掌櫃拆下,裝裱整齊成為富順樓的招牌影壁。

從凹陷到穿空,師弟之勇登峰造極,以至於他每路過一次,信念便加深幾分:他絕對絕對,絕對要成全上官公子!

“師兄,在想什麼?”

十一陡然回神:“沒……沒什麼,我在想陪護師弟的人怎麼越來越少,昨天是少了九哥,今日又缺了七哥。”偷抹一把汗,他暗讚自己反應機敏。

餘秭歸不好意思地癟癟嘴:“你也知道我這個武林盟主根本是掛名的,江湖上的事多半是衛三公子在擔著,借著蕭匡大婚,江湖人齊聚金陵,三公子麻煩不少,九師兄也是擔心,至於七師兄……”

“老七是鋪子裡有事。”洛十接口道,見餘秭歸看來,他沉穩一笑,“當然不是壞事,我們老幺見天一件的,成衣鋪子的生意好到忙不過來了。”

這自然不是實話,老七生意遇阻,在家坐鎮的老六雖猜出是何人所為,卻沒想到是有人投敵。照說容氏成衣鋪的機密,除了老七信任的幾個管事,就隻有他們幾個兄弟知道。~思~兔~網~

內鬼究竟是誰?目光無意識一掃,定在十一身上。

“師兄,你怎麼了?”見十一冷汗鋪麵,餘秭歸關切地問。

純真的眼急得猛眨,見不僅洛十,連凶猛八哥都朝他看來,十一更是冷汗如雨下。

“我……我肚子疼!”突然大吼一聲,立手成刀,他轉身就跑。

“看來真是很疼啊。”

望著街上卷起的塵土,洛十歎聲道。

第八章 蘆葦啊蘆葦(中)

穿過大街沒入小巷,佝僂的人影在南京城裡走出重重疊疊的行跡,最終止於不起眼的小後門前。

叩,叩,叩,敲環的指節有些發白。

“誰啊,不走大門!”打開門閂,小廝傻了眼,粉塵撲撲,頭上的塵土足有兩斤厚,這人是....“小舅爺?”他不確定地叫了聲,就見厚厚的塵土下,圓潤的嘴皮掀了掀。

“我身後有人麼?”

小廝一愣,朝他身後瞧了瞧。“沒。”

“房簷牆角呢?”

“也沒。”

緊繃的娃娃臉陡然鬆弛:“還好我多繞了幾個圈。”

“舅爺得罪了什麼江湖人?”合上門,小廝道。

“不……是,不是……”年少的臉皮抖了下,落下一堆土。

聽他語無倫次,小廝有八成肯定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年少時他也曾對武林無限向往,可在上官家的幾年他的夢徹底碎了,再清高孤傲的俠女也會為幾輛銀錢折腰,再風流倜儻的俠士也會像小舅爺這樣,為躲債避禍弄得灰頭土臉,江湖江湖,玩得不好就是一團漿糊,他還是老老實實做一個小廝的好。

“小舅爺。”推開臨湖的小室,他欠了欠身。

“咦,有茶有點心,還有畫筆?”看著桌上的擺設,十一驚喜了。

“這些都是林管家吩咐的,'小舅爺若來了,就領他來畫室,文台的筆,一得齋的墨,夾江的紙,樣樣都是上好的'。”

“好好,非常好。”筆尖掭墨,迅速勾出一朵白雲,熟悉的手感讓十一差點流出淚來,要知道當細作有這等待遇,他早就當了,就算被師兄們扁死,他也要抱著上官公子的大%e8%85%bf含笑九泉。

“林管家還說,‘如果小舅爺有雅興,不妨多畫幾幅美人圖’。”

“哎?美人圖?”筆管一滯,他抬起頭。

“前幾天舅爺不是畫了兩幅麼,舅爺前腳剛走,後腳就被裝裱起來送到當家的書房去了。”臉上帶抹暗紅,小廝邊說邊在回味,好像想起什麼絕代佳人似的。

不會吧,十一瞬時傻了眼,那兩幅……確定是美人圖?明明一副陰險坐看杏花,一副凶惡拍穿石壁,奇技驚心堪比%e8%83%b8口碎大石,合起來恰是陰險凶惡不及師弟圖,筆筆驚心,勾畫似血,尤其那第二幅,是他%e4%ba%b2

眼所見富順樓人形影壁形成的前因後果,遁逃上官府心肝俱顫所作,怎麼就成了美人圖。

是人家春情蕩漾的不是地方,還是他畫功一落三千丈?

正納悶著,就見五指在他眼前揮動。“舅爺,小舅爺?”

他眨眼回神,隻見湖筆飽墨,滴染紙上白雲,看來今日注定畫不了景物了,不如順了上官府的詭異審美。